“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惠妃答得輕鬆得很。


    她喜歡李白,喜歡他的恣意與疏狂,所以對李白的詩是熟悉得很的,趙臨淵知道。


    那之後,以淩雪看淺薄的詩詞積累,也隻可能答出的是一句。


    淩雪看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候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風許塵看向趙臨淵,他知道他是在費盡心機地警告著自己什麽,但是聰明如他,自然可以輕巧地反擊。


    “人對遇矣,何懼何害?”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卻讓趙臨淵不由地握緊了手心。


    人對遇矣,何懼何害?


    他是絲毫沒有把他的警告放在眼裏,並且還在反過來向他耀武揚威。


    “害物傷生性豈馴,且宜籠罩待知人。”趙臨淵咬牙切齒地搶答道。


    風許塵淺笑著,望著身畔完全不知道什麽狀態的淩雪看,“人靡不有初,想君能終之。”


    兩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抬起杠起來。能聽懂意思的苻留生覺得有趣極了,懂得意思,但是覺得自己完全被忽略了的玉傾城想要打斷兩人,卻又沒有立場。完全聽不懂的淩雪看和惠妃大眼瞪小眼。這種混亂的狀況一直持續到趙臨淵語塞地無法再接下去。[]


    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又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再來!”趙臨淵不服道。


    “阿塵你不準陪他來了。”淩雪看死死地盯著趙臨淵,她看他視線已經開始有些恍恍惚惚的了。


    “男人說話,女人少插嘴。”趙臨淵撓撓頭發,借著酒意道。


    惠妃這才注意道趙臨淵醉了,於是伸出手稍微拉了拉他的衣袖,“陛下,您喝多了。”


    “我才喝了兩杯而已,沒事兒。”趙臨淵擺了擺手。


    “惠妃娘娘,要不您扶陛下進去休息一下。”淩雪看見現今與趙臨淵說不通,隻好直接換了個交談對象。


    惠妃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於是扶起了趙臨淵,“陛下,我們去休息一會兒吧。”


    “淩雪看,我沒有醉。”趙臨淵含糊不清地說道。


    “醉得不輕,怕是要醒下酒才行了。”苻留生擔憂地說道。


    畢竟人是他帶出來的,真的出了什麽事的話,他也不好向他那阿姊苻太後交代。


    淩雪看歎了口氣,向著苻留生道,“留生君,怕是今日之聚,要就此收場了。這家夥身體矜貴得很,若真出什麽意外……”


    “留生也正有此意。”苻留生抿了抿唇,拱手道,“各位,對不住了。”


    “無礙,陛下身體要緊。”風許塵斂下眉眼,笑意漫卷道。


    一行人乘著馬車下了山,淩雪看像來的時候一樣,和風許塵在同一輛馬車內,她把整個人的重力都壓在風許塵身上,伸手去戳著他的臉。


    “你怎麽弄成這副鬼樣子了啊?”


    “怎麽,我這副樣子你就不喜歡了嗎?”風許塵把她的手握了過來,“那個叫玉傾城的姑娘,可能認出我了,但是我不想讓她認出來。所以隻有這樣。”


    “誒?認出你,這是什麽意思?”


    淩雪看這次發現自己對風許塵幾乎一無所知,她甚至覺得風許塵對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該是一個空白才對。(.好看的小說)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風許塵老實回答著。


    淩雪看皺了眉,從座上站起來,腳踝一疼,一下子又摔到了風許塵懷裏去。


    “要問什麽就直接說,不要折騰自己。”風許塵抱著她,歎了口氣,“認識我的人比較少而已,但並不是沒有。所以那位姑娘才會好奇。不過我估摸著她並沒有確定我就是她聽說的那個人。”


    淩雪看伸出爪子,箍住風許塵的肩,“把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我都想知道。”


    風許塵為難地看著她,“可是……太多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


    “那就給我說說近一些的啊,比如,你到底想做什麽,這個不難吧?”


    “真拿你沒辦法。”風許塵把她抱緊了一些,“我想要,把這個世界變成你所說的烏托邦。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平等地活著,讓這個世間不存在惡,隻存在善。”


    淩雪看垂下眼眸,說實話,她是不相信這樣的世界可以存在的,但是從風許塵的口中說出,她又覺得好像他是真的能做到一樣。


    畢竟,在她之前漫長的人生中是從來沒遇到過他這樣古怪的人,也沒有遇到過穿越這種事,她又憑什麽認為她沒有見過的烏托邦的不可能實現的呢?


    淩雪看按著她的肩,拐到了原位上,與他十指交扣,“雖然我還是不太相信你說的,但是我相信你。”


    “沒關係,我會讓你看到那一天的。”風許塵偏過頭,深不見底的眸子裏泛著幽幽的光。


    “那……那個玉傾城又怎麽知道你的呢?”淩雪看暖暖地笑著,把身子倚到風許塵身上。


    “她是玉家的嫡女,原本是該嫁與李存嚴為正妃的,但是因為衛國那場和親,使得玉家與李存嚴決裂,繼而轉投李存德旗下。”


    淩雪看嘟嘟嘴,“怪我咯?”


    風許塵用另一隻手摸摸她的腦袋,“正好,晉國的當權者全都以為我在李存德的陣營裏,所以同為李存德陣營的玉家,知道我的存在也並不奇怪。”


    “什麽時候開始的?”淩雪看望著他。她強烈的好奇心想要解開他身上所有的疑團,即使做不到,她也想慢慢慢慢地來,一層一層剝開他的心。


    “大致是你來了這個世界開始的。”風許塵像是在回想的樣子,微微貓了眼,“策劃的話,我也不知道是從多早了,不過,很多事情都要等到你來了,我才可以展開,所以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直到感應到你的氣息。畢竟,我和你該是命中注定啊。”


    命中注定,這是個多麽蠱惑人心的詞語。比莫名其妙的情情愛愛會感覺牢靠得多。


    “那……你真的是準備站在那個什麽李存德那方嗎?但是這樣下去不是還是封建帝製嗎?”


    “這隻是計劃中的一環,八字不夠硬,即使坐上了某個位置也隻是會招來橫禍而已。”他的神色一時冷漠無比,隻是這時,淩雪看並沒有看他,隻覺得聽他溫柔的聲音透著些詭異。


    進了宋都城內,幾人便分別了,苻留生讓馬夫將玉傾城送至她的住處,便隨著趙臨淵和惠妃一道入宮。


    他怕惠妃解釋不清楚,招致苻太後的猜忌,那樣,可就惹麻煩了。


    趙臨淵倒在惠妃的腿上,一直念叨著淩雪看的名字,惠妃沉默著,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樣的事情。


    “淵公子年少,自然對新鮮的事物特別感興趣,等他稍微長大了些,就會明白了。”苻留生安慰道。


    “明白什麽呢?”惠妃看向苻留生,“小叔叔你現今不是也還因為著那件事,和祖父置氣嗎?”


    “我和他不一樣,他是皇帝。”苻留生辯解道。


    “行了,小叔叔,你不用安慰我了,那些話明明騙你自己都騙不過。”惠妃笑了笑,“現今隻是一個女人而已,如若我都忍不了,我又怎麽會接受他今後的後宮三千?”


    苻留生垂下眼眸,算算日子,離趙臨淵成年親政也不久了,在他親政之前,照規矩,是要立後選妃的。


    “太後娘娘她……有和你提起過,這立後選妃的事情嗎?”


    “明年花朝節,立後,選四妃,置美人,才人,良人若幹。”惠妃盡量用著風輕雲淡的語氣說出口。


    到那個時候,這宮中的天,才會真的被攪得天翻地覆。


    這三個女人一台戲,何況宮中會有那麽多的女人。


    “那,太後可是想要立你為後?”


    惠妃苦笑著,“母後說,這由陛下決定,畢竟這個後宮,陛下才是唯一的主子。”她看著趙臨淵,他還一臉稚氣,立後選妃這事,也不知他是否知曉。


    “惠兒。”苻留生突然像小時候一樣,這樣叫她。


    “怎麽了,小叔叔?”


    “傾城的用意,小叔叔知道,但是還是把她帶來了。”苻留生愧疚地說道。


    “我不喜歡玉傾城,但是也沒把她放在眼裏過。因為陛下根本就不喜歡她。”惠妃伸出手去,撫了撫趙臨淵的臉,“陛下喜歡的女人,我就會對她很好,因為這樣的話,陛下心中就始終是會有我的位置的。”


    “所以你不在意淩雪看?”留生君突然覺得他再怎麽聰明,也猜不透女人的想法。


    “我怎麽可能不在意呢?隻是,她危害不了我的位置,我也剝奪不了她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如此相爭,反倒讓讓人看了笑話,得不償失,不是嗎?”


    苻留生同意地點了點頭,他從未想過,如此單純天真的惠妃,心思能夠細膩到這一步。


    馬車沒有行駛多久,便到了宮門口,苻留生掀開簾子表明了身份,三人便輕鬆地入了宮。在內宮門的地方,把馬車換成了步攆。


    “你先送陛下回殿,招禦醫來看看他的情況,我去向太後娘娘解釋。”苻留生向惠妃吩咐道。


    “好。”


    苻留生一路向福淵宮而去,卻沒料到,路上竟碰到了苻太後。


    “留生向太後娘娘請安。”


    “淵兒怎麽樣了?”苻太後緊張道。


    苻留生遲疑了一下,他沒想到宮中消息傳遞會這麽迅速,但反正他過去,也是為了向苻太後說明的,於是道,“陛下隻是醉了,想必醒醒酒就沒事了,太後不必太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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