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楚笙歌就來了醫院,坐在媽媽的病床邊,即使是這樣握著她的手,都覺得是一種奢侈。[]她根本不知道還有多少次這樣的機會,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忽然,李璿的眼皮動了動,眼睛緩緩睜開了。楚笙歌驚喜地喊:“媽媽。”


    李璿的意識似乎並不清楚,目光毫無焦點地落在楚笙歌身後。楚笙歌輕輕俯下身,湊到媽媽耳邊:“媽媽,我愛你。”


    這句話她以前從來沒說過,隻怕現在不說,以後都不再有很多機會說。其實從小到大,她很少跟媽媽撒嬌。楚笙歌一直覺得她和媽媽之間總是欠缺一些母女間特有的親昵,她們總是隔著保姆,隔著家庭教師,隔著傭人……


    李璿聽到楚笙歌話,雙眸籠上了薄薄的淚光:“笙……歌……”


    “媽媽是我。”楚笙歌不著痕跡地抹去了眼淚:“我在的。”


    “你……”李璿默了默,示意楚笙歌將她臉上的氧氣罩拿下去。


    “先等一下,我讓醫生過來。”楚笙歌也不知道這個能不能拿下來,連忙讓護士叫醫生過來。


    醫生檢查了一下,把氧氣罩拿下來,跟護士交代著:“如果發現患者呼吸困難的話,就要馬上給氧氣。”


    “知道了,徐醫生。”護士點點頭。


    李璿中午的時候才完全恢複了意識,要求住到普通病房去,說不喜歡總是看不到人。


    醫生做了一下評估,她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還不錯,轉入普通病房加個特護應該問題不大。畢竟是這樣的病情,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盡可能地滿足她的願望,讓病患舒心一點,也利於治療。


    轉去普通病房,身上戴著的監控也減少了,李璿看起來比昨天也好了一點。下午的時候醫生說李璿可以吃一些流食,周嘉年吩咐人去煮粥。


    晚餐的時候周銳親自把粥送了過來,李璿對楚笙歌說:“笙歌你回去休息吧,我這裏沒事兒了,你都在這裏耗了一天,也累了。(.)”


    “媽媽,我不累。”楚笙歌搖搖頭。


    “笙歌還是回去吧,我會在這裏陪著你媽媽的。”周銳一邊盛粥一邊對楚笙歌說。


    楚笙歌也覺得應該給媽媽和周叔叔一些時間,所以穿了外套:“您想吃什麽,我明天早上過來的時候帶給您。”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那家做的栗子蛋糕了。”李璿的目光恍惚起來:“在是在你上的幼兒園附近……一家很小的店鋪在做,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


    “嗯,我去看看,希望還在。”楚笙歌記得小時候媽媽偶爾親自接她放學,都會順便帶一盒栗子蛋糕回家。其實蛋糕的味道早就忘記了,但是那種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被媽媽牽著手走進蛋糕店感覺,她卻記得清清楚楚的。


    保鏢跟著楚笙歌走進電梯,楚笙歌走出住院部的大樓,冷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哆嗦。路塵寰從車上下來,將楚笙歌裹進風衣裏:“這麽怕冷還不多穿點兒衣服。”


    “我已經穿的夠多了。”楚笙歌癟癟嘴,不過自己真的很怕冷:“其實你不用過來接我的,我打個車就可以。”


    “你打個車,然後讓保鏢在出租車後麵跟著?”路塵寰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你確定出租車司機不會瘋掉?”


    “那就不要保鏢跟著我呀,這裏是國內,治安好的不得了。”楚笙歌聳聳肩。


    “治安再好我也不放心這麽漂亮的老婆一個人在外麵走……”路塵寰笑著說。


    “那你把我裝進口袋裏好了。”楚笙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求之不得。”路塵寰握著楚笙歌的手。


    “先不要回家,你送我去一下彩虹路。”楚笙歌記得媽媽說的那家蛋糕店是在彩虹路上的。[.超多好看小說]


    “去那裏做什麽?”路塵寰眉間浮現出一道淺淺的折痕。


    “媽媽想吃那條路上一家店裏的蛋糕。”


    “嗯……”車子很快行駛在彩虹路上:“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你開慢一點兒,我要看一下。”楚笙歌隻記得蛋糕店的櫥窗比別的店要大,門口掛著一串紫色的風鈴。


    “是在路這邊嗎?”路塵寰也看著路邊的店鋪,似乎沒有蛋糕店。


    “以前好像是在這邊的……”一條街已經走完了,路塵寰調了頭:“我們折回去去問一下,是不是店鋪搬走了。”


    “好。”車子剛在對麵的路上行駛了一段,楚笙歌看到一家蛋糕店,店名就叫紫風鈴:“等一下……”


    路塵寰將車子倒回去一些,他也看到了那家蛋糕店。楚笙歌下了車,看到店門上掛了一串紫色的風鈴。


    “是這家店嗎?”路塵寰問道。


    “好像是的……”楚笙歌下了車,走進蛋糕店裏。


    “歡迎光臨。”店鋪裏是烘焙點心的香氣,輕鬆的鄉村音樂回蕩在甜絲絲的空氣裏。


    “你們的店以前是開在路的對麵嗎?”蛋糕店的裝修雖然跟以前不一樣了,但是感覺還是挺像的。


    “是啊,那邊拆遷已經搬過來三四年了呢。”店員接著問:“請問您要買什麽?”


    “給我一盒栗子蛋糕。”楚笙歌看著保鮮櫃裏的各式蛋糕:“還有一盒鬆仁蛋糕。”


    店員動作麻利地將蛋糕包裝好放在櫃台上:“一共57塊。”


    “好。”楚笙歌拿出錢包拿給店員。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走進店鋪:“給我一盒蔓越莓馬卡龍。”


    “請稍等……”店員給楚笙歌找了零錢,然後去拿馬卡龍。


    楚笙歌拎著蛋糕轉身,那個中年女人一把拉住楚笙歌:“楚笙歌,你回國了!你知不知道葉熙瘋了一樣地找你!”


    楚笙歌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中年女人,得體的職業套裝,綰得一絲不亂的發髻,看起來衣冠楚楚的人,怎麽這麽粗魯呢?楚笙歌想抽出自己被她拉住的手臂,可是她力氣可真大。


    不過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應該是認識她的人吧:“你先鬆開我,有什麽話好好說……”


    餘姝姚都快氣死了,自己多年來精心培養的兒子,現在為了找楚笙歌幾乎是事業學業都不要了。看看麵前的楚笙歌,身上穿著最新一季的服飾,拎著限量版的包包,一臉的恬淡幸福。楚笙歌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這是山雞變鳳凰之後,裝作不認識她?“你裝什麽裝?葉熙不知上輩子欠了你什麽,這輩子被你害得這麽慘!”


    楚笙歌被餘姝姚拉扯得有些頭暈,聽到葉熙的名字,像是有一根鐵釘直接從頭頂被釘到腦子裏,頭痛得眼前一黑。


    這裏不太好停車,路塵寰推門進來就聽到餘姝姚提到葉熙。他衝到楚笙歌身邊,連忙接住緩緩倒下去楚笙歌。楚笙歌的臉色一片蒼白,嘴唇已經褪盡了血色。手上拎著的蛋糕盒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路塵寰的臉色鐵青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輪廓分明的俊顏漸漸變得慘白:“笙歌,笙歌……”


    路塵寰抱著楚笙歌衝出蛋糕店,心痛與焦躁在他臉上不斷變化著。他以為自己已經給楚笙歌製造了一個足夠安全的空間,隻要楚笙歌不走出去,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的。可是他們才剛剛回到江城,就拉響了第一道警報。


    餘姝姚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兒,兩個孔武有力的保鏢就將她控製住了,直接將她押上了車子。


    “你們幹什麽呀!她暈倒跟我沒關係,我沒碰她!”餘姝姚硬撐著叫囂:“你們憑什麽抓我呀,再不放開,我要報警了!”


    保鏢動作嫻熟地將她綁起來,有沒有關係不是她說了算,即使警察說了也不算的。如果現在路先生讓他們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殺掉,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在他們眼裏隻認首領,法律是律師才需要玩弄的東西。真是太吵了,保鏢把餘姝姚的最用膠帶封住了。


    夜晚的醫院比白天要冷清一些,楚笙歌在急診室裏,已經有三刻鍾了,路塵寰像是石化了一樣,立在急診室門口。他手上夾著一根煙,他知道這裏是不能吸煙,平時他也不會這麽做的。可是,現在隻能依靠尼古丁來鎮定一下他焦慮的心情。


    心裏的暗暗的祈禱著,千萬不要讓那個瘋女人的話刺激楚笙歌想起以前的事情,如果她恢複了記憶,一定會離開的……他們這些日子相處的每一個點滴時光、楚笙歌的每一次笑、每一分依賴,那些溫暖的畫麵,一幀一幀的在腦海裏閃現著……


    不可以的,這些美好與幸福的日子如果一去不返的話,路塵寰覺得自己根本活不下去了。


    醫生推開急診室的門走出來,路塵寰馬上問道:“我太太怎麽樣了?”


    “已經做了詳細的檢查,路太太並無大礙,她的昏厥不是器質病變,可能是精神受到了打擊或者刺激……”醫生盡可能小心地選擇著措辭。


    路塵寰說楚笙歌先前掉到了海裏,醒來後就失憶的事情簡單地陳述了一下,醫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就沒錯了,大腦潛意識封閉的記憶與受到的刺激發生了衝突,大腦選擇了昏厥來自我保護。”


    “她醒來後會恢複記憶嗎?”這個才是路塵寰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不還不好說……”這已經涉及到了心理學的領域了,他一個搞神經內科的實在說不好,況且心理學範疇病例幾乎都是個人個例,真的太難說了。


    “有什麽方法可以盡可能不要恢複記憶?”路塵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這個……從理論上講,盡量避免刺激,給大腦一個緩衝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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