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林陽電話約我出去玩,三月初春光正好,杜鵑和海棠都開了,江邊濕地公園有條綠心路,和江景環繞,是踏春的好地方。


    三月春光明媚,天氣放晴,明媚的陽光不同於冬日,帶著絲絲暖意,春風料峭,拂過臉頰,空氣中滿是青草和花香,雨後泥土的清新給人以舒適。


    我和林陽租了一輛雙人騎的自行車繞著江邊騎,春光明媚,在陽光下自由穿行,心情也莫名地好起來。林陽腿長,又是運動好手,上坡路也不是問題,我就比較弱了,沒一會兒就喊累,再也踩不動了,之後全靠他一人踩。


    騎了一圈後,他放慢了速度,帶著我繞著江邊的羊腸小道轉悠。江堤邊種滿了垂絲柳樹,在三月的微風裏柔柔地招搖,有的接觸到睡眠,清風微動,吹動波光粼粼,好看得緊。閑來無事的人在岸邊釣魚,用鮮活的蚯蚓串在魚鉤上,拋入水中,靜靜地等待著魚兒上鉤。


    我最喜歡魚了,蹲在別人家的水桶邊看小魚暢遊,林陽叫了我幾次我都不想走,他索性將礦泉水喝光了,裝了點水就去,厚臉皮地問人要了一尾小魚送我,我抱著瓶子可開心了,吃東西也舍不得放手,心想著回去的路上買個浴缸,拿回宿舍養著去!


    十一點多,太陽漸漸暖起來,林陽找了塊空地坐下,去附近的臨時小攤位買了兩塊鹽水菠蘿,兩瓶水,還有茶葉蛋和壽司回來,我倆就坐在草地上吃東西,大約是心情好的緣故,那一餐吃得很開心,簡單的食物也異常地美味,所謂有情飲水飽嘛。


    餐後我們靠在背後的大樹下乘涼休息,我靠在他肩頭,一人一隻耳機聽音樂,沒一會兒我就困了,林陽二話沒說,躺在草地上,伸了一隻胳膊出來,對我揚了揚眉毛,道,“我手臂長,可以借給你當枕頭。”


    我微微一笑,樂開了花,立即躺在他手臂上,側臉看他,正好對上他溫柔的笑,那一抹笑,將三月的陽光都比了下去。


    “小唯。”


    “嗯。”


    “你以後想做什麽?”


    “你問我的理想麽?”


    林陽點頭,“嗯,你的理想。”


    “做什麽都可以,隻要是一個強大的人,當然,要是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更好啦。職業的話,我沒想過,現階段就是努力考大學,好的大學。出人頭地那種話我不想說,我隻要開心快樂,萬事勝意。”我看著他說。


    “為什麽想做一個強大的人?”他凝視我,我也盯著他的眼睛,並在他眼裏看到了一臉微笑的自己,眉眼彎彎。


    “因為強大了就不會有人欺負我,我也能保護身邊的人啊。要活下去,就要變得強大,不是嗎?”我說。


    林陽想了想,抿嘴到,“也是。”


    我斜他一眼,“你呢?你想做什麽?”


    他微微一笑,說,“我也要變成強大的人,這樣才能保護我愛的人。”


    脈脈含情的眼神,似乎在暗示什麽,但我感覺,這話裏,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可我還是愣了愣,有一瞬的錯愕和驚喜,我用笑掩飾內心的悸動,“不錯,有覺悟的好孩子。”


    林陽微微蹙眉,伸手戳我眉心,我趕緊躲,他索性直接衝上來抓我,“你往哪兒跑!不許動!”


    “切,我才不傻!”我往旁邊滾,剛轉過身子,他已經附在我身上,雙手一左一右將我扣在中間,上半身撐著,麵對麵地看著我,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四目交匯的一刻,我倆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了,呼吸也漸漸安靜下來,大眼瞪小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相看兩不厭。


    耳畔是微微拂過的春風,臉頰上他冰涼的指尖漸漸劃過,動作如同春風般溫柔清淺,緩緩而過,如同這三月的春風,溫柔繾綣,柔情萬種。


    “小唯。”


    “嗯?”


    “你不需要那麽倔強好強,以後我會保護你。”林陽凝視著我,像是要把自己嵌入我眼中那般,眸光深邃,語氣堅定如同承諾,說話時輕顫的尾翼,這些,我都一一印刻在心底。


    隻是一瞬間,鼻尖的酸澀便肆意盎然了,一下子躥到眼睛裏,霧氣朦朧了雙眼,我用笑來穩固軍心,但是碰上他認真的眼神,城池轟然傾塌。


    十七歲的時候,我們不懂愛情,一步一步顫顫巍巍的前進,懷揣著一顆赤誠的心走向對方,甘願付出所有,那時候我們向往轟轟烈烈,言情小說裏的銘心刻骨愛一場原來都是真的。因為年輕,所以什麽都不怕,即使犧牲青春和自我。


    他捏著我臉蛋,溫聲問我,“好嗎?”


    我點點頭,抿著嘴忍著笑和眼淚說好。


    然後他漸漸靠近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能清晰地看見他臉上細小的毛孔和嫩黃色絨毛。我閉上眼睛,等著溫軟的到來。


    “這是什麽?”沒等來溫軟,隻等來林陽的疑惑,我睜開眼時,他已經起身坐著,攤開手給我看,“忽然掉下來的!”


    我一看,天,那不是一坨鳥屎嗎?


    “媽呀,你運氣真夠好的,這是鳥屎——————-”我抬頭望著頭頂的大樹,忍俊不禁,“可能是從上麵掉下來的。”


    然後林陽就傻眼了,一臉無語地看著我,我看著他傻樣終於憋不住笑,笑的前仰後附,他佯裝生氣,衝上來摁住我說,“不許笑,再笑就給你塗臉上!有糞同享!”


    “不要,不要!”我阻攔他的手捏我臉,不斷往後閃,但他力氣蠻大的,我掙紮不過,最後被他捏住臉,我才知道,鳥屎早就被擦掉了,而且他用的是另外一隻手捏我臉,看著我著慌,換他笑了,“傻樣。”


    我斜睨他一眼,撇嘴說,“你才傻!”


    “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才傻,你才傻,你才傻,你最傻,你全天下第一傻,無人能比——————-”


    然而,我話沒說完,他直接用嘴堵住了我的話,在我唇上啄了一口,離開時輕笑道,“誰傻?”


    我愣愣地看著他,臉上開始發燙,但是是想笑的,“你傻——————”


    “嗯,是我傻。”林陽捏我鼻子一下,爾後直接吻上來,在他的帶領下,我閉上眼睛,緩緩抱住他的肩膀,將這個吻加深了。


    我們一直到下午五點鍾才分開,他送我回學校,在門口分別時,我依依不舍,明明膩在一起一天了,可我還想著跟他在一起,夜晚還可以看星星啊。


    “我看著你進去再走。”他拉著我的手,我也不知道自己咋的,竟然撒嬌了,軟軟地說,“不要,一起走唄。”


    “好。”他眨了眨眼睛,抿嘴說,“一起走。”


    我抓著他手指尖,念念不舍地說,“那我走啦。”(談個戀愛這個膩歪,你們真是夠了)


    然而,我剛要抽開手,他忽然抓住了,表情變得有點尷尬,猶豫地說,“小唯,有個事兒,我想跟你商量下。”


    “什麽?”


    林陽淡淡地看著我,麵上看不出來什麽情緒,他思量了半晌才開口,“你和齊瑤的矛盾,能不能和解?”


    我一下就懵了,丟開他的手,心情一下子跌到穀底,臉上還掛著笑,隻是這會兒肯定很難看,“她給我道歉,不就是和解了?”


    “她會給你道歉,但不是公開道歉。”


    “為什麽是你來跟我說這個?林陽,你的立場在哪裏?”我一下子心冷了,直直地看著他眼睛問,“你為什麽要幫她說話?”


    “她媽媽打電話給我。”林陽說,“小唯,這件事——————”


    “等等,林陽,你這麽說就不怕我傷心嗎?她怎麽對我的,你不清楚嗎?我隻是要一個道歉!”


    “道歉不是不可以,但你一定要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嗎?那道歉的意義到底是洗清你的冤屈,還是你想當她在全校同學麵前下不來台?小唯,你要的,真的是道歉嗎?”林陽皺眉看我,聲音嚴肅冰冷,像是在質問我。


    我一下子就愣了,看著他的臉,第一次感覺很陌生,我發現自己心虛了,是,我心虛了,我被他說中了。


    我冷哼,“你這問題問得好,我也想問我自己到底是要道歉呢,還是想讓她出醜。如果我說我兩個都要,你要怎麽辦?跟我吵架我!覺得我狠毒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心裏多難受!她陷害我的時候,你可有幫我教訓她了?”


    “你怎麽知道我沒教訓她?”我林陽上前抱住我肩膀,眉頭緊蹙,有些惱火地說,“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冷靜點,我是來跟你商量的。”


    “我冷靜點?你讓我怎麽冷靜?”我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心裏滿滿的都是委屈,“你為什麽要幫她說話?因為她是你的前女友?”


    “楊小唯你別無理取鬧!”林陽嚴肅地瞪著我,強調說,“我隻是就事論事,這也是為了你好。”


    “林陽,別的不說,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


    “你今天約我出去玩,是單純的想跟我約會,還是給你現在講的話做鋪墊?”我冷眼看著他,非常害怕知道他的答案,但是卻又作死地問。


    不見棺材不掉淚。


    林陽眼神一凜,看著我,唇角抽了抽,竟然一時無言以對,他走上前來準備拉我的手,“你不要我想太多了,我——————”


    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你別碰我。”


    林陽的手懸在半空中,特別尷尬,他無奈地望著我,欲言又止。


    我鼻子好酸,快哭了,在眼淚花泛濫之前,我揚起下巴說,“你回去吧!我要回宿舍了!”


    說完我就跑了。


    一路跑一路眼淚往下掉,我不想被人看見,所以不停地用袖子擦幹淨。回到宿舍後,劉思涵和張敏在吃泡麵,討論數學題,我默默脫了鞋子上床,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沒一會兒劉思涵到床前問我怎麽了,我不說話,她默默遞給我紙巾,然後走開了。


    等我冷靜下來去想林陽的話,也不無道理。


    我究竟隻是要道歉,還是想要我齊瑤在全校師生麵前出醜?


    我想要公平和清白,還是想要報仇的快感讓齊瑤知道什麽叫丟臉,什麽叫教訓?


    我自己都說不清。


    可我委屈什麽?委屈我被林陽拆穿了我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還是委屈他竟然幫齊瑤說話?


    兩者都有吧。


    開學第一周沒有晚自習,我情緒好了後,一個人去操場跑步,想要把所有壞情緒都散發。


    自從上次的事兒過去後,劉思涵就不再去夜總會陪酒了,張駿不知道哪根筋搭對了,竟然主動辭了劉思涵,還叫人警告了她爸爸,但為了生活,她每周末都要去餐廳打工,有時候是肯德基,有時候是外賣店或者咖啡店奶茶店,做臨時的鍾點工,兩天工作下來,一個周的生活費足夠了。


    即使忙得沒時間吃飯,深夜回到宿舍吃泡麵,她也不喊苦。


    跑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累癱在操場角落裏,開春後天黑得稍晚一些,有學生在籃球場打球,我看著他們,腦海中不自覺地想到林陽,爾後便是心酸和害怕。


    我很清楚自己怕什麽,但就是不願意承認。


    大汗收了後回到宿舍,張敏在寫數學作業,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機,有沒有林陽的電話或是短信,滿懷著期待翻開手機,卻什麽痕跡都沒有。我失落地坐在床邊,握著手機,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不知道要怎麽形容。


    這一夜,林陽都沒有聯係我。


    夜半三更,我睡不著,劉思涵和張敏都熟睡了,我躡手躡腳起身,坐在陽台的洗衣台上看月亮。腦海中的片段莫名其妙地湧出來,都連接不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心煩意亂的。


    第二天一早六點鍾我就醒了,到教室時,才六點半,我翻開英語書在麵前,半個多小時,愣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天大亮,陸陸續續有同學來教室,要麽拿了書去走廊上讀,要麽在位置上做題,學霸班級,各有各的事兒做,不會浪費一分鍾。


    從第一個同學踏進教室開始,我就在期盼林陽的到來,每每進來一個人,我都看一眼,一眼一次失落,也一眼一個緊張。


    其實我認輸了。真的。為了林陽,我可以妥協,隻要他一會兒來了,和我一如既往,我們誰也不要去提昨天發生了什麽,我也不要齊瑤的道歉了,隻要林陽跟我好好的。我隻要他跟我好好的。


    但我沒等來林陽,先招來了齊瑤。當時教室裏蠻多人的,我正在跟張敏聊函數方程式,恰巧她問我的那個問題,我自己不是很確定,就沒肯定地告訴她解法,一同翻書找例題,這時齊瑤氣勢洶洶地走上前,愣是抓起我課桌上的數學書使勁兒地砸在桌上,把張敏都愣住了,瑟瑟縮在一邊,同我麵麵相覷。


    我緩緩抬起頭,斜睨齊瑤,她一臉嘲諷的笑,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盯著我,諷刺挖苦張敏說,“你以為楊小唯會告訴你方法嗎?你別做夢了,咱們班的成績一直是你倆遙遙領先,每次你都比她少二十幾分,現在你來問她方法,那不是搞笑嗎?把你教會了去搶她榜首的位置?張敏你別傻了,每個班級篩選評優發放助學金都是根據學習成績來的,你成為她的競爭對手,那助學金獎學金是不是都給你了?知道也說不知道!”


    齊瑤聲音特別打,引得全班人側目,我說過,她特別會挑撥離間,特別會抓住重點慫恿人反目。全班都知道我和張敏的競爭最大,兩個人裏隻有一個能拿到學年獎學金,我拿了,自然沒有張敏的位置,若是張敏拿了,自然也沒有我的事兒。這你死我活的,怎麽爭?


    而上學期的期末成績,我第一,張敏第二,她每一科的功課都不差,地理還比我高五六分,但是數學比我少三十來分,總成績比我少二十幾,輸就輸在數學上。現在,齊瑤這麽一說,張敏不瞎想,其他同學難道不議論?


    不過,我不在乎。


    我麵無表情地盯著她,冷聲說,“挑撥離間的本事不錯。但佛說,你心裏有什麽,你才看到什麽。齊瑤,你說你腦子裏在想什麽?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不折手段沒下限,很爽嗎?還是你腦袋被驢踢了?”


    “楊小唯,你敢發誓說你沒這樣的想法?”


    “你算老幾,我要對你發誓?”我站起身來同她對峙,看著她亮晶晶的嘴唇卷翹的頭發,冷聲說,“太把自己當盤兒菜了吧?有挑撥離間的功夫,倒不如好好做幾道數學題多背幾個英語單詞,月考的時候別太丟人!”


    齊瑤一雙杏眼等著我,氣得發抖,怒道,“你少自以為是!成績好你了不起了!說到底你還是個有娘生沒爹養的垃圾!你家那點事兒,周琪爸媽都跟我說了!你就是棵沒人要的野草,你就是下賤,讀書什麽用?就算你考滿分讀一百年書都趕不上我!”


    我氣不打一處來,抬起手一巴掌扇到齊瑤臉上,“埋汰我就埋汰我了,侮辱我或是挑撥離間我也忍了,可你要說我爸媽,那就是找死。你爹媽素質這麽好,沒教你好好說話?你的素質和教養都喂狗了?”


    教室裏一片唏噓,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和齊瑤撕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愛怎麽鬧就怎麽鬧得了,我正心煩意亂,來個解氣的也不錯。


    齊瑤捂著半邊臉,淚眼朦朧地看著我,轉身抹眼淚,我懶得看她,坐下來繼續和張敏講題,“你看這個,我覺得用三角函數帶進去也可以,過程會簡便點,但是這裏容易出錯,我試過了,換算的時候不是整數,隻能用倍數來代替,你看啊,這裏——————”


    我正講得認真,齊瑤忽然轉過身來,臉上的怒氣也收斂了,楚楚可憐地語氣說,“楊小唯,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麽跟你說話,其實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周琪放火的事情我很抱歉,當時我也是嚇到了,所以沒有說實話,請你大人大量,原諒我,我們同在一個班上,以後好好相處,可以嗎?”


    莫名其妙。


    我抬頭看著齊瑤,真覺得好笑,剛才那氣焰囂張的模樣是來跟我道歉的嗎?我擱下筆,冷笑地看著她,“哎,齊瑤,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你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讓我怎麽轉變?跟我道歉?”


    她當我瞎嗎?這叫道歉?還是專門惹怒我再裝可憐?


    齊瑤抽泣著,搞得像真的一樣,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杏眼霧氣朦朧,一枝梨花春帶雨,好不可憐。她望著我,委屈地問,“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我知道錯了。”


    “你要真知道自己錯了想道歉,那就站在旗台上,當著全校人說說你是怎麽冤枉我陷害我讓我在派出所拘留一個星期的!”


    “楊小唯,你欺人太甚了!”齊瑤憋著一口氣,爾後竟然大哭起來,嬌羞氣急地跑回位置上,看熱鬧的也散了,我白了她一眼,準備繼續給張敏講題,剛收回眼神,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後門處站著一個人——————-


    然後我就傻了。


    是林陽。


    他穿著阿迪達斯的黑色運動褲,套頭衫,肩上挎著書包,雙手插在褲袋裏,一臉淡漠地看著我。


    他冰冷而失望的眼神告訴我,剛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我心尖顫了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巧合?誤會?


    當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我錯愕地看著他,發現自己的害怕更加心虛了。我要解釋嗎?


    張敏拍了拍我胳膊,把我視線拉回來,林陽從前排繞過,坐到我旁邊,自顧自地放下書包,然後出了教室。


    我握著筆不知所措。


    “小唯,我們還繼續嗎?”張敏問我。


    我失魂落魄地看著張敏,“好,繼續。”


    我神情恍惚地給張敏講完了一道題,兩個人都是雲裏霧裏的,還在她善解人意,知道我狀態不對就回座位去了。


    這時林陽我回到位置上,早自習鈴聲響起,課代表上講台領讀,沒一會兒蘇老師也來了,在教室裏轉了一圈後,發現齊瑤在哭,便把她叫出去,兩個人在走廊上不知道說了什麽,從我的角度看出去,齊瑤一直在哭,在抽泣,直到早自習結束才進來,雙眼紅腫得像兩顆桃子,坐下時還不忘往我這邊委屈又可憐地看一眼,之後,她拿了筆記本離開教室。


    隻是,不知道她看的是我,還是林陽。


    我當即轉過臉看林陽,發現他低頭看課本,我從來沒見他這麽認真地看過課本。


    哦,沒錯,整個早自習,他都沒跟我說一句話。


    那我也生氣啊,憑什麽你有氣就不說話,我得貼上去,那咱們誰也不要理誰好了,看誰忍得住!


    我氣得不行,摔了書去前排拉上劉思涵上廁所,再悶著個臉回到教室,林陽直接趴下睡覺了。


    上午兩節課,齊瑤都沒回來上課。兩節課過後時升旗儀式,全校學生都要去操場集合,但因為人多,學校廣播每次都指揮學生一層一層的下去,免得發生意外。齊瑤便是那時候回到教室的,她哭紅了眼,坐在位置上,和她玩得好的幾個圍在一起關心嗬護,末了,她假模假式地走上我這邊來,委屈地說,“楊小唯,你想要的,你得到了,希望你以後不要為難我。”


    說完,她委屈地跑了,留下一臉懵逼的我。


    劉思涵來找我一起下樓時,林陽終於憋不住了,一把抓住我的手,眉頭蹙著,有些生氣地問我,“你就不能鬆口氣?”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的臉說,“你讓我鬆口氣,我鬆什麽氣?”


    “這樣鬧下去,有意思嗎?何叔不是在忙你解決了嗎?讓這件事情平息了不好?”林陽一臉焦灼,控製著語氣說,“再鬧熱了,別人議論的是你,你傻嗎?”


    “我傻?”我甩開林陽的手,同學三三兩兩地離開教室,紛紛回頭看我和林陽吵架,“究竟是你傻還是我傻?林陽你看得清楚事實嗎?早上你站在門口看到什麽了?”


    林陽俊眉一沉,冷聲說,“我看到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做,你能不能不要為了一時爽快去折損自己的名聲?”


    “我坦坦蕩蕩,我怕什麽!該小心翼翼的人不是我!”我冷言回應,林陽反問我,“你一樣要這樣說話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楊小唯,你需要冷靜。”


    “我怎麽了?”


    劉思涵拉住我胳膊,勸慰說,“小唯,別吵架,少說兩句。”


    我瞪了一眼林陽,氣得都要哭了,但嘴上逞強說,“我懶得說,我們走!”


    我拉起劉思涵的手就跑,一出門眼眶就紅了,劉思涵遞給我紙巾說,“你別生氣,林陽說的也對,這件事好不容易平靜了,再攪起來,對你也不好。”


    “我其實已經想就這麽算了,可你看齊瑤早上的態度,她擺明了就是故意激我生氣的,恰好就被林陽看見。你說,有這麽巧嗎?”


    “她這是故意的吧——————-沒事兒,不管怎樣,我站在你這邊,回頭我們好好跟林陽解釋解釋。”


    “我不解釋。”我委屈地說,“隨便他怎麽想吧。”


    可我心裏好難受。


    升旗儀式進行到末端,劉主任讓齊瑤上旗台講話,三言兩語闡述了事情經過,齊瑤捏著一張紙,站在旗台上,低著頭,聲音氣若遊絲,念完了紙上的發言稿,並且鄭重地向我道歉。


    那一席發言,聽不出來真誠或是虛偽。


    我站在人群裏,隻知道,原來自己心裏沒那麽爽。


    回到班上後,齊瑤趴在位置上,我剛坐下,林陽就問我,“現在你爽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反唇相譏,冷聲說,“是,我很爽!行了吧!”


    這聲音一大,把前排的陳嘉豪吸引過來,他悻悻地勸我們不要吵架,這事情都解決了,何必傷了和氣。哪兒知道我和林陽異口同聲對他吼,“轉過去!”


    陳嘉豪悻悻地撇嘴,道,“得了,得了,你們倆繼續,我不打擾了——————-”


    而我和林陽,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認輸,我把書桌往外拉了一截,徹底和他劃清界限。


    這一鬧,就是一天,一句話都沒有,彼此視若無睹。


    可我那都是裝出來的,天知道我多後悔跟他吵架,可就是麵子上過不去,我覺得自己沒錯,覺得他過分,竟然不幫著我說話。


    哎,你們說,談戀愛是不是都這樣?要換作是你們,你們生氣不?


    下午體育課,訓練完後老師讓我們自由活動,我和劉思涵到小花園裏散步,坐在郭沫若的頭像後麵聽音樂休息,沒過一會兒,我倆都想上廁所,結果一去廁所,就聽見齊瑤的聲音,正在說我的名字。


    “你說楊小唯是不是腦殘?我小小地給她下個套,她就馬不停蹄地往裏邊鑽?哎,挨了她一巴掌也值得了,現在林陽也看清楚她是什麽人,你看到林陽跟他說話的語氣沒?多厭惡啊!真是笑死我了!”


    “可你這樣做,林陽就看不出來嗎?你以為林陽傻啊?”


    “他看不出來,我是掐準了他進教室了時間才這麽做的,我又不傻,哈哈哈哈——————”


    “你這可是豁出去了,我佩服你。”


    齊瑤冷笑,那聲音在廁所封閉的空間裏聽起來特別瘮人,一顫一顫的,尤其是她的笑聲,得意洋洋。


    我捏緊了拳頭,一溜煙跑進廁所,劉思涵拉我都來不及,連忙跟了進來。


    這邊的廁所是獨立的,有隔板間,她同桌在隔板間裏方便,她則站在洗手台前整理頭發塗唇膏,笑盈盈念念有詞道,“林陽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他肯定會討厭楊小唯,你就——————-”


    她的話戛然而止,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塗唇膏的手愣在半空中,表情也僵硬了,裏頭的人聽見她忽然停下來,喊道,“你咋啦,怎麽不說話了?”


    齊瑤爺爺反應過來,把唇膏收起來塞兜裏,揚起下巴冷哼地看我,“喲,巧啊楊小唯。”


    我在她身上,看到另一個周琪,不可一世,盛氣淩人。


    我冷眼看著她,問,“林陽跟我吵架,你很爽啊?”


    齊瑤抿嘴笑,斜眼道,“是很爽啊,怎麽,不服氣?”


    我深吸了口氣,壓製住心底的怒火,點頭道,“很好。”


    “我也覺得。”齊瑤靠近我,嘴唇上亮晶晶的,得意洋洋地說,“瞪著我有用嗎?都鬧掰了,還能圓回來麽?”


    我看著她沒說話,她以為我慫了,越加放肆,“我早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你不了解林陽,也不了解我。楊小唯,趁現在退出,我還能放過你,”她盯著鏡子裏的我們,冷笑說,“看看你的樣子,除了臉蛋長得還能看之外,身上哪點配和林陽站在一起?”


    齊瑤兩根手指扯了扯我外套,立即拿開了,一副嫌棄的口吻說,“老公園買的地攤貨吧?超過五十塊了麽?哼,不自量力。”


    她轉過身對著鏡子整理頭發,念念有詞,“周琪被你弄慘了,那是她家人無能,可楊小唯,你要知道,你是對付不了我的。”


    她冷笑著看鏡子裏的我們。


    的確,她光鮮亮麗,一身衣服是我一年的學費,而我全身行頭加起來不足兩百塊,因為這樣我就要被她嘲笑嗎?她有什麽好驕傲的?有錢的父母給她光鮮亮麗的外表卻沒給她良好的家教,我窮,可我有自尊有教養,她算個什麽東西,在這裏教訓我。


    我走近她,她斜我一眼,諷刺說,“怎麽,想對我動手?”


    “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敢嗎?”齊瑤冷笑說,“我上午才跟你道歉了,下午你就對我動手,你說誰吃虧點?”


    “威脅我是吧?”


    齊瑤點點下巴,說,“你能把我怎麽樣?”


    我冷哼一聲,一把恏住她頭發往隔斷間那邊拽,一腳踹開了個沒人的位置,抓著她腦袋往坐便器裏塞,齊瑤大呼小叫反抗著,劉思涵知道我火大了也不勸我,直接把廁所門給關上反鎖了。


    齊瑤雙手抓著隔板不鬆手,我抬腳頂了兩下,她吃痛散開了,罵罵咧咧說,“楊小唯你要幹什麽!”


    我把她摔在坐便器上,一把抓起她頭發把她整顆腦袋揚起來我,麵無表情地說,“給你長點記性,看下次還敢不敢設計我!”


    齊瑤花容失色,扶著坐便器邊緣不肯撒手,哇啦哇啦地大叫,我直接把她腦袋往馬桶裏麵塞,其實並不是要她喝馬桶水,隻是想嚇嚇她,說真的,我討厭死了她這種綠茶婊的行為!不服就來跟我撕逼啊,幹嘛耍小手段讓林陽誤會我?


    塞了四五下我才鬆手,退出隔板間看齊瑤趴在馬桶上,幹淨漂亮的卷發已經灑在馬桶裏,沾了水,濕噠噠的貼在外套上。


    我白了她一眼,轉身去敲隔壁的門,“還不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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