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暴怒的臉近在咫尺,都這個時候了,我竟然還有心情靜靜看他的臉,眉如刀裁,目若冷星,卻是淬了火紅的怒意在其中,熊熊燃燒著,頗有連天之勢,因為怒氣而微微抖動的眼角,襯著深不見底的眸子,肌肉一點點耷拉下,看到那緊抿的薄唇,盛怒難消除。


    我始終淡然心冷地看著他,我早就不怕他了,隻是心頭顫抖,那一日的禽獸行徑還在我腦海中未曾消散,我盯著他,忽然笑了,聲音空靈悠蕩,好似從遠處飄來。


    顧承中闔黑的瞳孔縮了縮,眼下的肌肉跟著顫抖,他加重了力道掐住我脖子,那種恨不得把我弄死的表情讓我心裏狂顫不止,浮到麵上,卻是冰冷的嘲笑,漸漸的呼吸困難,我感覺臉部漲紅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扣住他的手,隻覺得那雙手一樣的灼熱,堅硬,如同鋼筋。


    這幾天我粒米未進,本來也沒什麽力氣,掙紮了兩下,我幹脆放棄了,瞪大眼睛盯著他,眼角的笑意在說,“你就掐死我吧。”


    顯然,顧承中會意了,他讀懂了我的意思,那隻鋼筋一般堅固的手從我脖子上起開,我下意識地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嗆得眼淚花直冒,帶著他身上淩冽氣息的空氣進入口中,我感到一陣惡心,可又無法拒絕氧氣,可憐又可悲。


    顧承中站在床沿邊,低著眸光看我,怒意未成消退一絲一毫,但其中多了幾絲冰冷和狠絕,帶著無法猜透來源的悵然,這模樣根本不像是平時冷冽肅然目空一切的顧承中應有的模樣。


    想到這裏,我不禁撐氣身子,但因為失去力氣,仰不起來,隻得胳膊肘撐在床上,嘲諷地看著顧承中大笑,“很挫敗嗎?呼風喚雨的顧先生對我一個落魄孤女露出這樣的表情,您是幾個意思?在我身上找不到征服的快感嗎顧承中!哈哈哈哈——————瞧你現在的表情,悲天憫人又怒氣衝衝,到底是被我激怒了?不爽快了?!”


    顧承中勾著唇看著我,瞳孔裏寒光四射,如同一把把鋒銳的箭鏃飛向我,快準狠,紮得我渾身都是窟窿。


    他伸手扶了扶額頭,好似在勸說自己冷靜,挺如走劍的眉毛攢在一塊兒,修長的手指在眉心擰了擰,半晌,他歎息,壓製著心底的怒氣警告我,“楊小唯,我給你機會認錯,如果你覺得我顧承中非你不可,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對你的耐心,就還剩這麽一丟丟。”他拇指和食指疊在一起,嘴唇微微扯平。


    我咳嗽了兩聲,笑得更放肆了,亂落下擋住了臉,我拂開來,胡亂地夾在耳側,“非我不可到不至於,隻是,沒想打衣冠楚楚的顧先生口味獨特,對侄子的女朋友心懷鬼胎,到底是變態心理扭曲呢,還是喪心病狂無藥可救!儀表堂堂的顧承中,你敢讓人知道我跟你的關係嗎?你不怕千夫所指罵你是變態強\奸犯嗎!”


    最後那句話,我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來的,不僅抒了我的恨意,還將這麽久我對顧承中的耿耿於懷一吐為快。


    反正橫豎都是死,我楊小唯不怕他當變態,禽獸都做了,他還在乎這個?士可殺不可辱,我寧橫死也不要委曲求全!


    大約是“變態強-奸犯”幾個字落入顧承中耳朵裏,他覺得刺耳吧,不然臉上的表情不會那麽五彩繽紛,我看見他氣得薄唇顫抖,眼眸沉沉,我心裏樂,這種刺激的快感讓我更加放肆,我撐著坐起來,歪著腦袋看他,嘲弄地說,“怎麽?敢做不敢當?你他媽脫我衣服的時候沒想過自己是禽獸是變態強|奸犯嗎!”


    “你再說一次試試。”站在我對麵的男人冷冽異常,光憑語氣,聽不出來什麽情緒,隻有眼眸中洶湧的怒火在警告我三思而後行。


    可我不怕。


    除了激怒他,我現下根本沒有別的方法同他對抗。難不成要我舉手求饒,投降認錯?


    “我再說十次一百次一千次都行!”我拚著最後一絲倔強的力氣站起來,狠狠一把推開古城中,他巋然不動,我雙手觸碰到的胸口解釋嚴密,肌肉健碩,硬邦邦的,如同銅牆鐵壁,既然推不開,那就對立而戰好了。


    我瞪大雙眼,恨恨地看著顧承中,那些惡毒的話都不用編排,脫口而出,“你就是個變態!一本正經的外表下藏不住你禽獸的本質!我告訴你顧承中,你有本事就弄死我!現在我在你手心裏翻不了天,但有朝一日我有機會,一定毫不猶豫砍死你!變態!強奸犯!”


    上帝作證,我從來沒這麽痛恨過一個人。


    如果現在我手裏有把槍,我會毫不猶豫把顧承中打成馬蜂窩。


    沒有那個女孩子能承他這種變態的行為,哪怕是因為愛。


    倘若他對我有愛,又何必這樣虐待折騰我?


    嘶吼完,空氣都靜了,喉嚨裏餘音輕顫,胸腔內有一股洶湧的洪荒之力在叫囂。


    可顧承中靜默地站著,漆黑的眸子裏是看不透的濃霧,薄唇輕抿,明明是一副冷峻帥氣的麵孔,可我腦子裏卻在警醒,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


    半晌,他揚眉看我,嘴角噙著一抹笑,邪魅又誘惑,剛一開口,我心就顫了,“既然你口口聲聲喊我變態,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豈不是對不住你?”


    未等我回應,顧承中忽然伸手扯住我胳膊,我以為他要扯我衣服,連忙護住,但他卻拽著我往邊上拖,我立即同他掙紮了起來,慌亂中不小心別了腳,絆在地毯上,整個人倒下地去。


    顧承中盯著匍匐在腳下的我,開始解開西裝背心的扣子,一顆接著一顆,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動作,和嘴角不羈淩冽的笑一樣,叫人膽寒。我以為自己不怕,可這時候,竟然瑟瑟抖,腦海中全是那一日他的粗魯和強硬,畫麵在腦袋裏會閃,疼痛感也順勢而來,我哆嗦著,扶著床準備站起來。


    可這時候,顧承中已經脫掉了背心,彎下腰一把抓住我胳膊,將準備逃離的我拖住,三兩下未果,他索性蹲下身來,半跪在地上,唇角揚起得意嘲弄的笑,“死多容易,生不如死才好,讓你知道忤逆我的意思,下場多難忘。”


    白色的棉布連衣裙經不起考驗,再好的設計師品牌,這一刻都成了垃圾。


    我知道自己反抗不過後,索性不動了,我躺在地上,背下是長絨地毯,溫溫軟軟的毛觸摸著冰冷的肌膚,我想到青山藍天下一群群白羊。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兩側留下,天花板一晃一晃的,身上疼得如同碎裂,我無動於衷,不喊不鬧,隻空洞著雙眼等這一場苦痛的結束。


    “不會叫?要我教你?”顧承中捏著我下巴,冷哼說。


    我瞪著他,毫無情緒波動地說,“做完了趕緊滾。”


    顧承中眸光一凜,寒氣森森,突如其來的陣痛讓我咬牙。


    我捂住嘴巴,無論如何都不出聲,等那個人從我身上離開。


    牆上的掛鍾一圈圈地走著,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最終,他把破碎的衣服扔在我臉上,厭惡又諷刺地說,“記住你是我這個變態養著的,隻要我高興,你就得脫光了伺候。楊小唯,這是你做錯事的代價。”


    “哢嚓”的一聲,門關上了,把我和世界隔絕。


    半小時後,我站在浴室的鏡子麵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肩膀和胸部都是十天半月也散不掉的痕跡。恥辱的所在。


    我看著鏡子裏一頭亂一臉漠然的自己,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扇下去,嘴角被扯破了,腫脹的唇瓣像吃了朝天椒,沾著鮮血的猩紅。


    腦海中兩個小人吵架,一個說,楊小唯,你真賤,竟然對這個禽獸有感覺,你怎麽不去死。


    一個說,死了容易,可你以為你死了,有人為你惋惜?得了吧,楊小唯,你就是棵草。你說的,你隻會自生,不會自滅。


    我一遍遍地衝刷身體,刷到渾身泛紅還不停。


    我一直都明白那些洗不掉的恥辱深入肌理。


    我隻是覺得髒。


    那天過後,我又三天時間沒見到顧承中。


    我仍然不能出門,容嫂每天在家裏守著我,寸步不離,連菜和日用品都是有人專門送來。曾經我以為安全棲息的港灣,成了如今無法掙脫的牢籠。


    我整日整日地坐在落地窗前,看日升日落,看雲卷雲舒。我常常睡不著覺,整夜整夜睡不著,關了燈坐在床頭,抱著膝蓋,看著空洞的夜晚,心裏空的,什麽都不想,隻盼著時間趕緊過去。


    隻是有些問題,我還沒想明白。


    三天後,顧承中的助理到家裏來接我,說顧先生吩咐了,腳傷好了,該去上學了。


    我站在陽台上吹風,容嫂很識趣地幫我收拾了行李,那位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助理幫我拎著,站在我身後輕聲喚我,“楊小姐,我們該去學校了。”


    我抬頭看著天,瓦藍瓦藍的,上海難得有這樣的天氣,天空藍得叫人嫉妒。


    我轉身,跟著助理走。


    原以為隻是他送我去學校,到了地庫,看停在一邊等候的黑色邁巴赫,司機拉開後座車門,裏頭一團黑色的影子,我怔了,不瞬,我淡然地坐進車裏,鼻尖瞬間充斥著古龍水的味道,還有淡淡的巧克力香。


    助理關上門坐到前排,悄無聲息中,車子開出地庫,往a大去。


    一路上我同顧承中都沒有說話,我淡漠地看著窗外,他則是閉眼小憩,途徑上海最繁華的地段,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明明身在其中,我卻覺得自己遊離在外,像一縷孤魂野鬼。


    車子一路開到a大,停車後,司機和助理都非常識趣地下車,站在一邊等候。我知道,我還不能下車,隻好坐著,等身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講完他的警告和威脅。


    “周五我派人來接你,帶你去個地方。你的電話和電腦都給你,但楊小唯,我教你一個道理,當你沒本事翻身的時候,最好乖乖的,不要走錯路,我的耐心就那麽點,那天消耗完了,就是你好日子到頭之時。你很聰明,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心裏有數。”顧承中如是說。


    我冷笑,轉過臉盯著他的而眼睛,平靜地說,“顧先生,您放心,你和他在我眼裏,現在是一個地位。你們叔侄倆還真是一家人,身上都流著禽獸才有的血液,我栽了兩次,以後會學乖。”


    顧承中盯著我,深不可測的眼底波光粼粼,半晌,他緩緩闔上眸子,扔下冷冷的一句,“楊小唯,你就是一條養不家的野狗。”


    然後我就滾了。


    當然,他助理還是將我送到宿舍,畢竟在大家眼裏,我還是顧承中的小侄女,有身份的楊小姐。


    回到宿舍,一個人都沒有,我默默換了幹淨的床單,把蒙塵的桌子一遍遍擦拭,我覺得那些桌子都比我趕緊,雖然經曆過不知道多少主人,可一擦,灰塵就沒了,錚亮的,幹幹淨淨。


    可我呢?永遠的髒了。


    很多年後,我想起那段日子顧承中對我的種種,我都恨得咬牙切齒。有人說,通往女人內心最近的距離是yd,可倔強驕傲的我,怎麽都不能原諒對我用強把我當隻狗的男人。


    後來,當我清楚看淡一切時,我在想,我和顧承中的感情其實很微妙,如果沒有中間的種種,我可能會愛上他吧,從依賴到愛戀,徹徹底底被這個霸道卻又細致入微的老男人俘獲。我承認他身上有很多魅力之處,讓小女孩仰望和膜拜,可當他一次次給我恥辱後,我對他剩下的隻有恨,綿綿無期的恨。


    同樣,我開始恨林陽。我恨他親手給了我陽光,也親手將我推入地獄,推入那無邊無際的深淵裏。是他讓我萬劫不複,是他讓我粉身碎骨。如果不是他,我不會被愛情牽絆走到今天,更不會遇見顧承中。


    我恨所有人,卻唯獨忘了恨我自己。


    我吞掉所有的仇恨,全都碾碎在心底,我告訴自己,楊小唯,你要撐住,那些痛苦和折磨,最後都會成為你手中的利劍,一個個把那些禽獸和賤人剁成肉醬。


    我沒問他周五會帶我去哪裏。卻萬萬沒想到,是另外一個深淵,足夠我萬劫不複。


    兩年後。


    卡薩布蘭卡夜總會。


    卡薩布蘭卡是一間隱秘的娛樂會所,在這裏,我不告各位地址,當然,名字也是假的,你可能在其他地方找得到同名的夜總會,但一定不是我現在說的這一間。不要對號入座,看故事而已,太認真了不好。


    在這裏,我的名字叫小唯,張駿曾開玩笑,要是我爹知道現在我在夜總會當小姐,一定氣得從墳堆裏爬出來掐死我。


    我叼著煙嫵媚地站在樓道口往下看,盤旋而下的樓梯,給人一種很爽的感覺,帶著點眩暈。


    祝思思說,搔弄姿的女人隻能暫時入得了男人的眼,但是像我這種天生帶著嫵媚感卻不讓人反感惡心的女人,稍稍扭扭屁股,眨眨眼睛,淺淺一笑,男人魂兒都丟了。


    兩年前顧承中把我扔給她訓練,她看第一眼就說,這個妹妹我好像哪裏見過?拎著我胳膊轉了一圈,撐著腮幫子看顧承中,滿意地說,顧先生放心,交到我手裏,一定給您調教好了,保管滿意。


    祝思思是誰,我不多說了,反正她挺牛的,在上海圈子裏非常有名,自然,這個圈子指什麽,大家都明白的。她身經百戰,身上的經驗都是歲月和男人流淌總結下來的不二法寶。她手下的姑娘,各個都是狠角色。


    事實上,祝思思隻用了一年時間,就把我訓練成銷金窟裏最狠毒最要命的女人,十八般武藝精通,樣樣師承祝思思,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做不到的。


    這一年裏,祝思思沒把我當人看,像捏著一塊黃土,極力地往自己滿意的模子刻畫。她說小唯啊,姐畢生的絕學都傳給你了,就跟那金庸小說裏的俠客教授弟子一樣!姐可是毫無保留!


    祝思思身上有很多道理,全數交給了我後,她退隱江湖,養了個小白臉在家天天給她洗腳,跟養兒子似地,卻也相親相愛。


    一年前,祝思思查出乳腺癌,要手術休養,我被顧承中捧起來,做了卡薩布蘭卡的一姐,手下的姑娘叫我小唯姐。


    同一批進來的姑娘,隻有我有這個待遇,因為都知道我背後的男人是顧承中,捧著我給我撐腰,就是老板出來說話都不一定好使,更何況,今時今日,那群小妖精要在我手下討生活,就算心有不甘,那也隻得吞進肚子裏,敢怒不敢言。


    忘了說,卡薩是張駿他大哥和顧承中聯手做起來的,開在上海最繁華喧囂的地方,一到晚上,四周安安靜靜,夜總會裏喧囂漫天,霓虹燈閃得眼睛都瞎了,紙醉金迷,是這邊最好的概括。


    這裏是男人的天堂,是女人的地獄,可叫人恥笑的是,明明是地獄,卻不斷地有人往裏頭栽,樂此不疲。犯賤也賤得如此甘願,真是可笑。


    抽完這根煙,正好是午夜十二點。


    張駿在樓下轉了一圈上來,見我靠在牆上呆,走到跟前彈我腦門兒,我斜他一眼,不悅地說,“如花似玉的臉蛋,你仔細點兒!”


    “瞧你這沒精神的樣兒,樓下這麽多包你不去瞅瞅,小心大哥回頭訓你。”張駿從兜裏掏出一盒煙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穿破洞牛仔褲,皮夾克,秋冬長袖,夏天就換成了短袖,胸前吊著兩根狗鏈子似地東西,這麽多年過去了,品位愣是一點沒長進。


    兩年前,他大哥同顧承中合作開了卡薩布蘭卡,派他過來盯梢,做同以前一樣的事兒,麵上他比我和經理都略低一籌,事實上,他叫經理往東,經理不敢往西。他是二當家在場子裏的代言人,人人都喊駿哥,見麵了要給他遞火點煙擋風。


    我慵懶地看著她,歪著腦袋說,“親戚來了,渾身乏得很,我叫陳東下去幫我盯著了,小妖精們個個腦袋削尖了的,不會給我惹事兒。”


    張駿斜我一眼,輕哼說,“我送你回去?”


    “不,我等個電話,今晚說不定有好戲看。”我笑眯眯地說。祝思思以前說我最擅長這種笑,明知道不是裝出來的,但看了挺想甩一巴掌的,你說你一風塵裏飄蕩的野草,笑這麽良家婦女給誰看?


    “魚上鉤了?”張駿猛吸一口,問我,“搞了這麽久,要再不收網,我都懷疑你腦子有問題了。”


    “不一定呢,餌絲拋出去了,就看她動不動心了。”我把煙送進嘴裏,吐出眼圈繚繞往上,迷離朦朧,叫人很爽,“隻要她上鉤,這一次,我整死她不算數。”


    張駿冷哼了聲,一個箭步上來奪走了我叼在嘴裏的煙,扔地上狠狠碾滅了,用一種教訓妹妹的口吻說,“來事兒了就別裝逼,小心我抽你。”


    我走近了,靠在他肩膀上咯咯笑,“駿哥,你不會的,你舍不得打我。那麽多人算計我折磨我,就你最好,心疼我。”


    張駿不耐煩地推開我,表情懨懨的,哆嗦著說,“你少跟我肉麻,楊小唯你別給我下套,顧承中什麽貨色你比我清楚,我可不想做下一個被拗斷胳膊的傻帽。”


    我抿嘴笑,末了,咬著唇說,“竟然不上當,我這紅牌算是白混了,竟然也有勾不住男人的時候。”


    張駿氣得蒙,抬起手要揍我,最終隻是揮揮手,“滾滾滾,趕緊給我滾——————”


    我對他笑了笑,轉身進了化妝間,這時手機響了,那一串跳躍的號碼讓我心髒驟停,我深吸了口氣,接起電話,冷著臉卻能演出一腔的柔情蜜意溫柔多情,“喂,回來啦?”


    電話那的人,冷笑了聲,好似有點感冒了,鼻音有點沉,“給你十五分鍾,馬上過來。”


    冷著臉,聲音卻是細而嬌俏的,“這麽急,場子還沒散,我抽身走?”


    “演上癮了?”對方毫不猶豫地拆穿我。


    我對著鏡子冷哼了聲,自然,是沒有出聲音的,我平心靜氣地回複,“是,這就收拾了來。”


    收了線,我拿出衣櫃裏幹淨的裙子換上,把豔麗的口紅擦掉了,殘留的顏色看起來清純又開口,笑一笑,勾著包從員工通道下樓,在拐角處碰見張駿,我打了個招呼,“駿哥,問你借倆兄弟用啊。”


    張駿微怔,回我說,“悠著點兒,別玩過火了。”


    我沒理他,乘電梯到地庫後,張駿派來的小弟氣喘籲籲地跟著來,我把鑰匙扔給其中一個,叫他開車,自己躲到後座小憩。


    車子一路開到酒店,香格裏拉的風景極好,對麵就是國金,踩著6家嘴最繁華的商圈,感覺很爽,特別容易迷失。


    我帶著人一路上樓,找到房間,門沒關,幽暗曖昧的走廊上透出一絲暖光,有些喧賓奪主的意思。


    我用高跟鞋踹開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進了小客廳,屋子裏亮堂的燈光璀璨繽紛,照著地上跪著的女人皮膚極好,白裏透紅,細細膩膩,真正的膚如凝脂,吹彈可破。隻裹了條浴巾,露出胸前點點春光,叫人遐想連篇,我看了一眼,頓時笑了。


    地上的女人不敢抬頭看我,此刻大約知道自己死期將近,又不敢開口求饒,隻好跪在地上,瑟瑟抖,嫣紅的嘴唇緊抿著,咬在一塊兒,長睫如扇,一眨一眨的秋水眸子,盯著胸前緊緊抓著浴巾的手,楚楚可憐。


    我把包扔在沙上,翹起二郎腿點了根煙,吸了吸鼻子問,“顧先生呢?”


    地上的人抖著,不說話。


    我抿嘴笑,有種不耐煩在湧動,我走到她麵前,彎腰抬起她下巴,一張精致小巧的臉蛋在我眼前,狐狸眼往兩邊飛,漂亮,嫵媚,還帶著點騷氣。顫抖地看著我,一句話都鬥不清,“小、小唯姐——————”


    “我問你顧先生呢?”我仍然是笑眯眯的。


    沒等她回答我,臥室內走出來一個人,穿著浴袍,頭還是濕漉漉的,想來是剛洗過澡,手裏拿著一隻紅酒杯,一晃一晃的,暗紅的液體在裏頭招搖。


    他一聲不吭地坐到沙上,右腿疊在坐腿上,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口,深邃的眼睛盯著我,一瞬不瞬,從那眼神裏,我看不出來任何。也是,早習慣了。


    我起身,把燃燒的煙頭紮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嗤的一聲,我問道一股焦味。


    可她,卻是一聲也不吭。


    我冷哼,走到顧承中身邊,還沒坐下,他便抬眼盯著我,警告又嘲弄的口吻問我,“想讓人看著我跟你親熱?”


    我也盯著他,粲然一笑,童叟無欺,“知道了。”


    我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門口進來兩個人,正是張駿的小弟。


    那兩人看著我,等候命令,我盯著地上跪著的俏佳人看一眼,眨了眨眼睛,兩人便把她拖了出去,她都不敢喊叫,驚恐地看著我和顧承中,卻無能為力。


    人走了,門帶上,我這才坐到顧承中身側,纖細的手指幫他按摩著胳膊,溫聲說,“最近口味挺好嘛,青青可是我手下最得意的紅牌,多少客人砸錢都砸不走,顧先生麵子真大。”


    顧承中盯著我,意味深長地笑,末了,他別過腦袋,仰脖一口喝掉杯中的紅酒,再穩穩當當地把杯子擱在茶幾上,忽然轉過頭對我抿嘴笑,問我,“楊小唯,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麽嗎?”


    我無辜地看著他,搖頭,“不知道。”


    顧承中說,“我最喜歡你聰明。”


    我微微一笑。


    他忽然又冷了臉,肅然淩冽地看著我,“可我也最討厭你的自以為是。”


    我心尖一顫,雖說知道瞞不過他,但做戲也要做全套,我笑眯眯說,“顧先生,您說什麽?我不太明白。”


    顧承中看著我,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帶著紅酒的甘醇餘香,他忽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半晌,像是狂犬病犯了一般,一把抓住我頭,半截身子附下來,把我腦袋拎起來,揚起臉蛋和他麵對麵,“你還有一次機會說實話。”


    我抓緊了沙的褶皺,咬著牙裝懵,“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顧先生,我隻是讓他幫我送個東西過來。”


    顧承中盯著我,闔黑的眸子裏,半點溫熱都沒有,冰冷到極致,我大膽地迎著他的目光,這幾年來,多少對顧承中有點了解,越是這種時候,我越不能心虛,反而要裝出無辜的樣子,祝思思說過,我這雙大眼睛,除了拿來勾男人,還能拿來撒謊。


    半晌,顧承中鬆開我,一把把我摔回沙上,我長舒一口氣,看著他,頭皮開始麻,這禽獸下手,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半點不手軟的。


    他冷哼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往房間裏去。


    我坐在沙上喘了一會兒氣,跟著進了房間。


    他躺在床上,手裏捧著一份文件,拍著身邊的空位,冷冰冰地說,“過來。”


    我矗在原地,笑眯眯說,“顧先生,今晚怕是不能陪您了,我身上不方便。”


    我掏出一張備用衛生巾給他看,他合上文件,埋汰我說,“楊小唯,你真他媽惡心。”


    可人家都罵我了,我還的笑著,“每個月就這幾天,你是知道的。”


    顧承中冷哼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坐到床沿邊,對我招手,臉部剛硬的線條牽扯出完美的輪廓,刀刻斧鑿般,帶著成熟男人不可多得的魅力,還有神秘。


    我依言過去,站在他跟前,他不耐煩地抬頭看我,又斜了一邊的紅酒和冰塊,冷笑說,“祝思思教你的功夫,忘了?”


    我怔然地看著他,忽然覺得一陣惡心,禽獸,無論過多久,他都是禽獸。


    然而,就在我思考的一瞬間,他一把扯過我手臂,將我往下拉,“砰”的一聲,我跪倒在地上,麵前是顧承中的雙腿。


    中間省略五千字,自行腦補。


    事後,顧承中靠在床頭抽煙,看我趴在床沿邊上幹嘔,他扔來一包餐巾紙砸在我腦袋上,“就這點兒功夫?滾去洗手間吐。”


    我忍著那股惡心站起身,拿著紙巾去了洗手間,瘋狂地捧水漱口,用酒店特供的牙刷刷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惡心。


    我看著牙刷尖尖的一頭,心想,就這麽衝出去,趁他不注意,戳死他!


    最好是渾身窟窿,血肉模糊。


    不不不,這樣不解恨,楊小唯,你要撐住,你要忍著,時候未到。


    出去後,我又換上一副笑臉跟顧承中說,“還有爛攤子要去收拾,今晚不陪你了,家裏過兩天就能住,你再委屈委屈。”


    顧承中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默默轉身離開,在拉開門之前,他冰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楊小唯,你要清楚你這些功夫都是誰教你的。下一次,我脾氣會不會這麽好,你多掂量掂量。”


    我沒說話,擰開門出去了。


    走廊上,我冷笑,無論如何,總算是撐過去了。


    顧承中,我不著急。


    搭電梯到地庫後,車子開來停在我腳下,張駿的小弟幫我開門,恭敬地喊一聲,“小唯姐。”


    “弄好了?”


    “弄好了,您放心。”


    “回會所去。”


    “是。”


    車子行駛在夜晚的大上海,霓虹燈盡,喧囂暫停,隱沒在夜色中的迷醉和**被黑暗掩蓋,行屍走肉穿行,孤魂野鬼穿梭,全都是天涯淪落人。


    到會所底層的地庫停車後,兩個小弟把人從後備箱拖出來,五花大綁了,身上還裹著那條浴巾,隻不過沾了灰塵,看起來髒兮兮的,嘴巴被一塊毛巾堵住,嗚嗚咽咽的,不知道在說什麽,聽起來像是在罵我。


    我微微一笑,揚起手腕兒大了個響指,“帶去地下室。”


    “是,小唯姐!”


    兩個人我扛著人走在前麵,我站在無人的地庫裏,扭了扭脖子,跟著去。


    地下室裏住的都是張駿的小弟,養著一幫打手,沒事兒的時候他們就在裏邊睡覺,偶爾排班巡邏,有事兒的話就一起上,解決麻煩。吃這口飯的,全都是不要命的,和販毒的沒啥兩樣,都是吧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一個個,如狼似虎,雖然在會所天天見女人,可看的著摸不著啊,心裏癢癢啊。


    這會兒是深夜兩點,該散的都散了。


    地下室裏空蕩蕩的,全都是煙頭,還有啤酒瓶,沒收拾的泡麵盒子。


    人被扔在地上,我招招手,解開了繩子,她起身,摘掉嘴裏的毛巾跪在我腳下,顫抖著嗓子哭喊,“小唯姐,你饒了我這一次——————-我真的還是鬼迷心竅了,求求你饒了我這一次!”


    “青青,你掰著手指頭數數,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了?”我低頭看著她,笑盈盈地說,“你要是跟顧承中真有點兒什麽,我還能高興點,可你這也太菜了吧?踩著我勾搭男人,也得有兩下子才是,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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