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賤皮子,一個人的時候耀武揚威氣焰囂張,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狠話都說盡了以表示決心拳拳壯誌成城,可一旦見麵,全都穿幫了,那些豪言壯語成了巴掌,一個個響亮地落在自個兒臉上,啪啪啪的,打得生疼。


    一如現在的我,虛張聲勢的囂張厲害被那張退去青澀陽光依然的臉嚇得魂飛魄散,我曾以為,一見麵我就拎刀上去砍,血肉模糊血流成河那又如何,解氣了才是關鍵,這麽多年的苦痛和隱忍,定要把他碎屍萬段才能消除恨意罵。


    我曾在腦海中幻想過無數次,再也林陽見麵的時候我該做些什麽?千萬種都算過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狼狽和落魄。


    我知道自己髒,惡心,可我抬頭挺胸裝作若無其事,身邊人都敬畏我討好我,同學都以為我是幹淨清白的富家小姐,漸漸的,我活在那個不真實的夢裏,神智朦朦朧朧的,一半現實裏,一半在夢境裏,到底是過著自欺欺人的日子。


    可他才一出現,隻是淡淡的一句呼喚,我就像一隻破洞的麻袋,裏頭裝的穩固江堤堵住滔滔洪水的沙子,全都漏出來,我感覺自己漸漸被掏空,最後隻是一隻又破又爛的麻袋,萎靡地被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人最怕的是比較。


    我怕看到林陽現在的樣子,他身上的陽光,生生地刺痛我,照亮我的黑暗和肮髒。我自慚形穢。


    我從來沒這麽後悔過。


    後悔跟著顧承中,後悔來上海,後悔那一年的墮落和無知。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帶著頹敗嘲弄的笑意,黑色的長裙子襯托凹凸有致的身材,大波浪卷掛在胸前柔媚嬌俏,黑眉紅唇,是夜場裏最絢爛的一朵紅玫瑰。


    電話適時響起,在台麵上嗚嗚地震動,屏幕上跳躍著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可那數字,我確是爛熟於心。


    化成灰,我都認識。


    我吸了吸鼻子,調整好呼吸,接起電話道,“喂。”


    電話那頭靜默的幾秒,我也沒講話,沉悶的嗓音忽然響起,問我,“躲在廁所哭?”


    那抹聲音裏的嘲弄和黑暗,我早就習慣了,聲音裏帶著笑意臉上卻是麵無表情,“開什麽玩笑呢?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白白哭什麽鼻子?”


    “是麽?”顧承中冷哼了聲,重重的呼吸傳來,通過電波的傳導,帶著一種別樣的情緒,難以觸摸,他嘲諷地問我,“見到老情人,感覺如何?是否歸心似箭?”


    “歸心似箭道不至於,措手不及倒是真的,”我頓了頓,悵然地歎氣說,“我知道,我瞞不過你。”


    “有自知之明最好。”顧承中尾音顫了顫,我腦海中此刻是他的臉,坐在漆黑的車裏,那雙闔黑的眸子和四麵的夜色融合在一起,閃著點點星光,而麵上是平靜如水波瀾不驚,雙眸直視前方,巋然不動。


    握著電話,我翻身坐在化妝台上,低頭看著手指在大腿上輕輕點著,原本應該在指甲上塗上鮮紅的蔻丹,可白天要上學,我就沒塗,本來也不大喜歡。


    沉默了幾秒,那邊的人叫我名字,喑啞深沉的嗓子如大提琴的低沉優雅,又帶著難以捉摸的算計城府,叫人迷醉,又警惕,“楊小唯,知道該怎麽讓一個男人對你言聽計從嗎?”


    我冷笑,這些手段在訓練的時候,祝思思教了我不少,這一行的女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難以捉摸的就不說話見機行事,因為愚蠢的女人才會迫不及待追上去恨不得扒光了馬上躺下去張開腿,祝思思說,站街的才那樣做,販夫走卒,來者不拒。而我,我要抓住的男人的魂魄,是如顧承中這一類。孫子兵法抑或是三十六計都不夠用,往往反其道而行之,會有意外收獲。


    我說,“知道。顧先生,您和祝姐教的,我都記得。”


    “楊小唯,賣弄聰明不需要在我麵前。想完成我要你幫我做的事兒,首先,你要讓林陽對你言聽計從,至於如何做到,全看你的本事了。我耐心不多,你自己掐算時間,逢場作戲也好,真心實意也罷,我要看到結果。”話到末尾,顧承中的語氣明顯沉了下去,冰冷的感覺撲麵而來。


    就在那一秒,我的心也跟著沉了沉,莫名的空虛感騰上心頭,我倔強地冷笑,若無其事地說,“知道了。”


    然後那頭沒再說話,又是沉默,也不知道怎麽的,我莫名地煩躁,直接把電話給掐斷了,抬頭望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三麵牆上閃閃發光的鏡子,怒意卷上心頭,我一拳頭砸到玻璃上,其中一塊玻璃馬上碎了,外頭的小弟聽見聲音趕過來,站在門口時我已經垂著手出去了,血流了一地。


    “小唯姐,你沒事兒吧?”


    “把醫藥箱送到樓上來。”


    “是。”


    我抽著煙,盯著半跪在我麵前為我包紮的小姑娘,水靈的眸子一下子讓我想起來高中那年,應該也是這樣吧。


    保鏢進來說人已經伺候出去了,但那祖宗的同伴還在門口蹲著不走,問我怎麽辦。


    我吐著眼圈,淡淡地說,“要欲擒故縱嘛”


    “小唯姐,您的意思是?”對方不解地看著我。


    我眨了眨眼,笑說,“沒事兒,出去吧,他想當門神,就讓他當,隨他去。”


    “是,小唯姐。”


    “下去吧,看著點場子。”


    “是。”保鏢對我鞠了個躬,轉身出去了,把門帶上。


    麵前的小姑娘,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簡單的polo領藍白相間的短袖,寬鬆闊腿淺藍色牛仔褲,頭發束成馬尾在腦後,露出光潔明亮的額頭,濃眉大眼,清純可人,出水芙蓉,不染淤泥,叫人憐惜。臉上淚痕殘留,白皙的皮膚上還盤旋著些許紅痕,是我那一巴掌下去的功勞。


    她細細心心地幫我包紮好右手,收拾好東西站在一邊,我看了眼,包紮得真不錯,專業水準,我把煙頭擰滅在茶幾上的水晶煙灰缸裏,緩緩背靠在黑色真皮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她,冷聲說,“還不滾?你已經不是卡薩的人了。”


    小姑娘悻悻地看了我一眼,眼淚嘩啦啦地出來,忽然就跪倒在地上,淚眼朦朧地看著我,哀求說,“小唯姐,求求您不要開除我!我要靠這份工作養活自己,不然我下學期就不能讀書了,小唯姐,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求您高抬貴手!”


    我笑了,舔了舔嘴唇,看著麵前的姑娘,怒氣直奔而來,我伸手挑起她下巴,嘲諷地說,“好人?你從哪裏看出來我是好人?剛才那一巴掌是不是還沒把你打醒?”


    “小唯姐,我知道您是為了救我才打我的,我不傻,您的好心我知道。”她楚楚可憐地看著我。


    我心裏有一絲安慰,大約是覺得她聰明,看得明白當時的形式,可我不想承認,我說,“我不是為了救你。我隻是不想黑會所招黑,那種事情,是不可能在包間裏做的。且,你是正式員工,隻要你不願意,會所有必要為你說話,不單單是你,是每一個員工。”我厲聲說,“你走吧,我說一不二。”


    我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往辦公桌那邊去,她跪著轉過身,愣是不肯走,哭得梨花帶雨,說是失去這一份工作,下學期的活路就沒了,我煩躁得很,點燃了一根煙,靠在辦公桌上,聽她說完,我問她,“留下來可以,公主做不成,當小姐好了。你不是想賺快錢嗎?下海啊,當公主一個月的工資,小姐兩三晚就回來了,一本萬利,你考慮考慮。”


    一說到當小姐,她臉都白了,聽著我,不斷重複著,“小唯姐,不,我不行我當個服務員就好了,我不能做這個”


    “看不起小姐?那你沒的選了。滾吧。我已經開除你了,客人鬧起來我沒辦法回答。”


    我冷眼盯著她,“出去。”


    她見我態度堅決,一點都不鬆口的樣子,失去了希望,隻好站起身來,把眼淚抹幹了,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最終鞠了個躬,跟我說謝謝,“小唯姐,不管怎麽樣,您今天救了我,我會記得您的大恩,好人好報,謝謝您。”


    就是那一刻,我認為麵前這個女孩子,是真的需要幫助。方才她跪下求情的動作,在我眼裏,不過是借口,需要生活費和學費,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到夜總會做事?這裏什麽地方?而且,我非常討厭一有事兒動不動就下跪的人,擺明了給我難題解,我他媽都給你下跪了,你就不能講點人情?


    我還偏不。


    當時我以為,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姑娘,隻是沒想到夜場這麽黑暗,瘋狂的客人當場就要提槍上陣,嚇到了。


    大多數來當公主的姑娘,一開始偶讀看不起小姐,覺得自己比人幹淨,高人一等,但最後大多數都受不了金錢的誘惑,下海了,比誰都紮得深。


    但她剛才跟我說那番話的模樣,讓我心尖一顫,動容了,我忽然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雙清澈的眼睛。這一刻,我寧願被騙也要相信,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那樣煎熬的時候,我也曾有過。


    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叫住她,一口前吸得有點急了,喉嚨辣得慌,聲音有點幹澀迷離。


    “你等等。”


    她站定在門口,回頭看我,黑色的長馬尾甩了一圈,濃眉大眼,清澈見底。


    我從包裏掏出一張何文淵的名片遞給她,她怔怔地看著我,不敢接,我冷眼盯著她,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因為那些東西,我曾經無比憎恨和惡心。


    “開除你我也過意不去,不如介紹一份工作給你,拿著名片去找這個人,他那裏需要助理,如果你能力足夠,那邊的薪水豐厚,應該比你兼職當公主強得多。當然,如果你能力不足別人不要你,我也無能為力。”


    她聽了,開心地笑了,兩顆小虎牙非常嬌俏,連聲說謝謝。


    “妹妹,在你最好的年紀,不要走錯路。永遠不要跪下求別人放過你或是幫助你,求人不如求己,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保管,那是最愚蠢的決定。走吧。別再回來了。”


    她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愧疚地低下頭,“謝謝您,小唯姐,您的話我記住了。”


    我最不習慣別人對我感恩戴德,我轉過身,不再理會她,她也悄然離開了。


    午夜兩點,送完最後一波客人,會所也準備打烊了。


    我知道有人在外麵等我,所以我故意沒開車,從正門出去,保安見我出來,殷勤地招呼,“小唯姐,您今兒打車走?”


    “嗯,麻煩你幫我叫個車唄。”我笑笑,其實我這人脾氣算好,隻好順著我的毛發理,我對誰都是笑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嘛。


    保安屁顛屁顛走在前麵幫我叫車,我剛往路邊走,從一旁躥出來一個人,穩穩當當地抓住我的手腕兒,急促的呼吸在耳邊響起,凜冽洶湧的男性荷爾蒙氣息近在咫尺,我知道是誰,所以非常淡定地轉過臉看他,對上那一雙星目時,我心裏咯噔一下,我覺得自己真沒出息,都這麽多年了,還這麽傻,這樣簡單的一束光,還能把你擊倒,楊小唯,你一點長進都沒有。


    林陽抓著我的手腕兒,生怕我掙脫了跑掉似地用力,抓得我手生疼,他目光灼灼,千言萬語都鎖在裏頭,各個都著急現出來,最終都堵在一塊兒,卡住了,隻能著急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曾經溫柔親吻我的唇微微顫動,卻隻能喊我的名字,“小唯”


    我慢慢收攏了目光,將眼睛從他額頭一路往下,緩緩的,輕柔的,一點都不著急,最後落在他修長漂亮的手上,笑盈盈地說,“先生,您弄疼我了,能鬆開說話嗎?”


    聽到我的話,林陽臉色煞白,錯愕地看著我,整個人都懵逼了,明亮如昨的眸子裏寫滿了驚訝和痛苦,抓著我的手不由地減弱了力氣,被我氣的吧。


    這時候門口的保鏢看情況不對,兩人上來問我,“小唯姐,要幫忙嗎?”


    我搖搖頭,笑眯眯地說,“不要,來者是客,瞧這位先生的打扮也是斯文人,不會為難我的。”


    但倆人並沒離開,站在邊上等著以防萬一,我盯著林陽,抬了抬眉毛,溫聲說,“先生,您鬆手。”


    “小唯,你別這樣,我們談”


    “鬆手!”我加重了聲音說。


    他擰著眉頭看我,天,要命,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我每次讓他頭疼了,他都是這個表情,現在也是,腦海中記憶一下子疊加起來,莫名的煩躁,我狠狠一下甩開他,正好保安幫我叫的車來了,我丟下他一個人,快速上車。


    出租車內,空調十足,冷氣從腳底板躥上心頭,我抱著胳膊坐正了身子,從鏡子裏看見林陽快速攔了輛出租車,跟了上來。


    我輕哼,嘴角揚起一抹笑。


    他跟上來了,很好。


    “小姐,您去哪兒?”


    “xx路5弄,xx華城。”我抱著胳膊,靠在車窗上,往事般般,浮沉而來,胸中酸澀。


    我恍然發現,原來過去這幾年,我以為遺忘了的事情,其實我都清楚的記得,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他們都乖巧地呆在角落裏,想一個個可憐的孩子,沒人過問的時候,就安安靜靜地蹲在那裏,默不作聲。


    下車時,我抹了眼淚,拿出粉餅盒把臉蛋擦了一遍。


    小區門口是一棟大廈,有兩家銀行的信用卡中心在這邊落戶,我讓司機將車子停在大門處,推開門下車,纖細的腳踝踩著細跟高跟鞋,噠噠地走在水泥地上,身側是大樓的底層,路燈照亮,有玻璃映射的畫麵,我從玻璃裏看,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車上快速下來一個人,穿著白色短袖t,黑色休閑長褲,手腕上掛著一件休閑外套,寸長的頭發將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大約是腿長的關係,他很快衝上來,一把抓住我肩膀,急切地看著我,眉頭緊鎖,燦若晨星的眸子裏,我看見自己的倒影,黑色裙子,慘白的臉,鮮紅的唇,空洞的大眼睛木然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他身上有薄荷香,淡淡的,但足夠叫人凜冽和清醒。


    在他開口之前,我笑盈盈看著他,搖頭說,“先生,我不出台的,您別為難我。”


    要說方才林陽的臉色是慘白,那現在就是醬色,我淺淺的一句話將他激怒了,眉毛都攢到一塊兒去,嘴唇緊抿著,像是在忍住怒氣,不知道和誰置氣,跳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問我,“小唯,你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然後我就笑了,咬著下唇瞪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那您想我怎麽跟您說話呢?”


    林陽怒不可遏,胸口上下起伏,湧動的怒氣洶湧浩蕩,他一把扯著我肩膀把我扣到大樓的玻璃牆壁上,微微傾斜著身子,雙手壓住我肩膀,痛苦又愧疚地看著我,我卻隻當看不見,在看不到的角落裏,我靜靜抓著裙子的一角,告訴自己,要冷靜。


    “小唯,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林陽艱難地開口問我,眉心一團悲傷,是我眼瞎了吧。


    我頓時冷下臉來,眼角的笑收攏了,學著顧承中冷冽看人的模樣看著他,眼睛裏全是寒意,剛才我就一直在猜,到底他要先問我哪一句呢?


    “原來林先生想敘舊?”


    “小唯,我”


    “你什麽?”我怒了努嘴,望著他說,“你對不起我?你想我?你愛我?還是你看到曾經的前女友是高級會所的賣笑的表子你很惡心?告訴我,哪一種?”


    林陽凝視我,路燈昏黃的光線下,這是一個曖昧的場景,加上這個特別的姿勢,倒是接吻的好時候,如果兩個人郎情妾意的話。


    他眼裏的疑問和心疼,如同一把把匕首,狠狠插在我胸口上,刀刀都不致命,卻叫我疼得快窒息。


    “小唯,你聽我說,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找你,你給我個機會,我跟你好好說,行嗎?”


    “林陽,成熟點,這人不能總吃飯長個頭卻不長經曆和頭腦吧?大家都是成年人,這麽唧唧歪歪談當年的事兒有什麽用?誰還在乎啊?你以為我還是當初天真懵懂一片純真善良蠢的跟頭豬似的什麽都相信你的楊小唯麽?都過去這麽久了,高中那點兒破事兒誰還惦記啊?這些年我睡過的男人沒一千也有八百了,你當我還回味你當初那莽撞的幾下子啊?”說到最後一句,我故意笑了,笑得風塵,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百媚生,笑得惡心。


    林陽錯愕地看著我,分明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我不知道在他眼裏我是什麽樣子,我也不敢去想,我說,“別這麽看著我,沒有歲月和男人在身上流淌過,我能成為今天的楊小唯?”


    別說林陽,這些話,我聽了都覺得惡心。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林陽現在的表情,那種千萬種神情集中在一起的模樣,說不盡的悵惘和後悔,他和顧承中一樣,有一雙闔黑的眸子,隻不過顧承中眼眸中是城府,而他的眼底是澄澈,看不透的澄澈。清亮,沒有一絲渾濁。我忽然有些顫抖,以往他的澄澈我看的一清二楚卻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可這一瞬,我分明在他眼裏看到了後悔和心疼。


    這是要命的回擊,像一塊結實的木樁,在一下一下敲擊我內心鑄就的銅牆鐵壁。


    兩個人就那麽凝視著對峙著,一個口不擇言,一個無可奈何,都卯足了勁兒戰鬥。我內心在崩潰的邊緣,一點點泄了氣,我終於還是撐不住了,推開他手臂,冷笑說,“沒話說了?那各回各家唄。”


    然而,那雙手巋然不動,我觸碰到他結實的臂膀,那種年輕的充滿張力的結實肌肉給人一種特別安穩的感覺,真是諷刺,我現在還想得到這個。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忽然捧住我的臉蛋,霸道地親吻下來,我才他是對我手足無措了才想著用這種方式來拆穿我的口是心非和虛張聲勢。


    雖然,我的本意就是如此算計著,但那灼熱的唇瓣落到我唇上時,我還是慌亂了。


    內心那種愴然的感覺如同電流劃過,我顫抖著,雖然思念那唇上的溫度和這個人的氣息,可理智告訴我,現在不能這樣。我開始拚命掙紮,拳打腳踢,瘋狂的拉拽,供胳膊肘懟他,效果全無。


    他慌亂又瘋狂,唇舌撬開我的齒關,橫衝直撞,帶著薄荷香的氣息和熟稔的技巧讓我怒火中燒,我潛意識裏不斷有人提醒我他這些技巧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楊小唯,你不覺得惡心嗎?你這張嘴和顧承中親了那麽多次,不惡心?


    想著想著,我咬牙,心狠地噙住他舌頭,狠狠地咬了一口,驟然睜開眼睛,兩雙漆黑的眸子撞到一起,他忍著疼離開我的唇,我嘴裏頓時蕩漾開鮮血的味道,他摸著嘴巴,下巴垂著抬眸盯我,我喘著氣,憋了個大招,“吻技不錯,經驗豐富。可惜,在你下嘴之前要搞清楚一件事兒,我他媽現在跟你什麽關係,你隨便亂啃之前,也搞搞清楚能不能下嘴啊?!”


    林陽瞪著我,複雜的眼神,我想他現在一定是在想,變了,我們都變了,誰也不認識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狠狠一拳頭砸在我耳側,警告地看著我,“楊小唯,我不管你是恨我還是氣我,我承認我是混蛋沒錯,當初不該那麽一走了之,不該不聯係你,可我告訴你,我現在回來了,你從前是我的人,以後也是,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要,”他現在很高,足足有一八五把,略微寬鬆的白色t套在他身上,加上寸長的頭發和筆直雙腿,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有陽剛之氣,和高中時候相比,他皮膚略微黑了一點,也不能說是黑,應該是偏健康膚色一些。


    我冷眼看著他,麵上波瀾不驚,實則激流勇進,一片風平浪靜之下,是波濤洶湧。他兀地捏住我下巴,把我嘴唇抬起來,咬著嘴唇吻了一下,大而明亮的雙眼裏滿是霸道,特別帥氣地說,“所以你也不用說這些話來惡心我,楊小唯,你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清楚。你再怎麽變,你還是那個楊小唯。”他戳著自己胸口心髒的位置,發誓的口吻說,“不管你信不信,你始終在我這裏,從來沒走過!”


    我心尖一顫,堅硬的地方在鬆軟,頹敗。


    我冷笑,無邊無際的冷笑,笑得我眼淚花泛濫。


    麵前的人,長長歎了一口氣,方才那種激動也漸漸消退,冰涼的手指掠過我滾燙的臉頰,那種熟悉的異樣感讓肌膚輕輕顫動,他語氣溫柔下來,和從前簡直一模一樣,帶著溫潤和寵溺,抓起我的手背落下一吻,心疼地說,“我回來了,小唯,我回來了。”


    心尖泛起一陣酸澀,這個場麵我究竟期盼了多少年呢?那個白衣少年,款款而來,擁抱我,跟我說那一年的離開都是不得已。


    時隔四年多,這個男人,再次擁抱我。


    一個人的習慣,當真不會變,如同從前那般,他緊緊地把我嵌在懷裏,扣得緊緊的,我感覺骨頭都要被他捏斷了,腦袋埋在我肩膀上,重重地聞著我身上的味道,不由自主地親吻我的發絲,額頭,耳朵,還有脖子。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大門開進去,那短短的一截路程,後座車窗緩緩上升,一抹寒光帶著警告略過我身上。


    我像個木偶一樣站在原地,悄悄抓緊了裙子給自己力量,我冷靜地喊他的名字,清風掠過,帶著夜的微寒。


    “林陽。”


    他不動,吻著我的眼角。


    “你知道為什麽我在卡薩不坐台嗎?”我推開他,嘴角帶著笑意看他,不用他問,我已經開口,“因為捧我的男人,是你的小叔,顧承中,顧先生。”我指著公寓的大門,努嘴說,“喏,我和你小叔住樓上,三年了。你要是方便,可以上去坐坐。”


    我親眼看見,麵前的人,從情潮翻湧的潮紅,變成麵如死灰的冰冷。


    清風拂過,我嘲諷一笑,退了他一把,徑直往小區門口去。


    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在水泥地上。


    噠噠噠,噠噠噠,一下,接著一下。


    我沒有回頭。


    門衛看見我主動開了門,我溫聲說謝謝,往單元樓去刷卡進門。明亮的廳堂內,我眼前一亮,說不出的眩暈感,口中的鮮血味道還在,我基本上是迷迷糊糊進了電梯的,門合上的一刹那,我把門卡往顯示器上刷,摁下樓層,然後整個人就跟得了狂犬病一樣開始發狂,隨著電梯一層層上升,我從痛苦扭曲的表情變成大笑,再到聲嘶力竭,雙手抓住把手,撐著上半身看鏡子裏嘴唇紅腫的自己,我故意咬破了唇,狠狠的,一下下,全是血的味道。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我整理好儀容,欲蓋彌彰地擦了擦嘴唇,笑意盈盈地走出電梯。


    門是開著的,好像專門在等我。


    進了玄關後,我把鞋子甩掉,扭著脖子關門進屋,客廳裏沒開燈,但是窗外淺淡的光線裏可以看見落地窗邊站著一個人,一手端著紅酒杯,一手插在褲袋裏,長身而立,望著遠處陸家嘴金融商圈的高層建築。


    我擱下包,赤腳往他那邊去,頓了頓,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腦袋枕在他減半上,堅實的臂膀像一座可靠的小山,但我不能安穩小憩,提心吊膽,小心翼翼,雙手環著他的腰,慢慢往上,小聲且朦朧地問,“怎麽不去洗澡睡覺?”


    溫聲細語,脈脈柔情,乍一聽,還以為情真意切。


    他仰起脖子,晃蕩著酒杯,一飲而盡,旋即掰開我的手,把杯子遞給我,我拿到茶幾上放下,回頭時,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凝視著我,在無邊的黑暗裏,好像要把我吞滅。我撩了撩頭發,祝思思說,男人最受不了女人做這個動作,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要恰到好處,拿捏準確,我微微垂著腦袋,往前走去,雙手不自然地垂下,“怎麽這麽看著我?不高興了?”


    嗓音裏帶著嬉笑,是打情罵俏時候才用的,但現在,我實在顧承中麵前找死。


    他笑了笑,聲音淺淺的,在靜謐的夜色地蕩開了,旋即,他揚起手腕兒,朝我勾了勾食指,“小唯,你過來。”


    我發誓,顧承中真的擁有一腔好聲音,低沉,磁性,經得起回味。這樣的聲音加上他的容貌,不管是無知少女還是魅力知性的女人,都是極具殺傷力的。


    我碎步走上前,光腳踩在地板上,冰涼冰涼的,腳板心好像在跳舞。


    “嗯?”我哼了聲。


    顧承中垂眸看我,眼眸中的寒光帶著明亮的火焰,在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時,一把抓住我頭發把我往落地窗上甩,你們別心疼,這種戲碼都是小事兒,我習以為常了。


    我配合地叫了一聲,亂發擋住臉,我拂開了,看著顧承中黑得滴水的臉,明明身上很疼,但我卻覺得很爽。


    他忽地捏起我下巴,同時,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摁亮了火苗,有力的雙手將我嘴唇擠在一起,火光照亮我唇上的紅腫和鮮血,那明滅的火光裏,我看見顧承中眸光凝寒,隻是一瞬間,燈火滅了,捏著我唇的手也鬆開,轉移到我胳膊上,狠狠的一下,一邊肩帶被扯下來,顧承中像個沒吃藥的瘋子,低頭在我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真的很疼。


    這畜生要弄死我的時候就是這樣。


    我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被他咬死。


    我一把抓住他額頭頂的頭發,隻有那一處稍稍要長一些,把他腦袋拽起來,然後一下子手滑了,我摸著他線條剛硬分明的臉,冷哼說,“生氣了?有沒有搞錯啊顧先生,可是你讓我跟他碰麵的。兩個小時前,你在電話裏囑咐我的話,現在還熱乎的呢,你忘啦?”


    顧承中冷笑了聲,抿著嘴角,驟然用力拽著我群子,我聽見衣料碎掉的聲音伴隨著他低沉的嗓音而來,“楊小唯,被我侄子親得爽嗎?”


    他就是故意惡心我的。


    嗬嗬。你他媽等著,誰惡心誰還不一定呢!


    我不管他怎麽收拾我身上的破布,伸手勾住他脖子,笑得嬌俏嫵媚,一手扣住他脖子,纖長的手指緩緩劃過他的眉毛,鼻子,忽地,我扣住他腦袋往前,同時將唇貼上去,兩處灼熱碰撞,我發了狠,先發製人,撬開他的嘴,讓他沒來得及躲開。


    等他反應過來時,我就慘了,一巴掌扇在我臉上,火辣辣的,我哈哈大笑,甩起頭發正臉看他,挑釁地說,“爽嗎?”


    我的潛台詞是,親自感受下剛被你侄子親過的嘴,爽嗎?


    可惜沒有光,看不見此刻顧承中臉上的五彩斑斕,可惜,實在可惜。


    顧承中惱羞成怒,我發現這老男人其實也不過爾爾,外人看來的冷酷理智,在我麵前卻大不相同,我隨便一點小小的挑釁,就讓他急得跟瘋子一樣咆哮,恨不得把我撕了。


    這就是我這兩年的樂趣所在。


    黑暗中,我看見他微微抖動的肩膀,我撐著身後的玻璃站起來,走向他,伸手進他褲袋裏,掏出打火機,歪著腦袋看他,笑得童叟無欺天真燦爛,“顧先生,你還真生氣啦?哎,你開發的遊戲,就得玩得起吧?你這表情,該不會是愛上我了舍不得我去跟林陽勾勾搭搭吧?”


    明媚的火光裏,顧承中幽深的眸子凝視著我,大約是火光太亮了,我看不到他眼裏的波動,隻看到滿目的冰冷和冷峻的臉龐,他嘴角輕顫,聲音冷幽幽的,問我,“楊小唯,如果我說是呢?”


    這時候,我真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幹嘛沒事兒就給自己挖坑?


    我正想著怎麽回答呢,顧承中又說,“是或者不是,對你來說,重要嗎?”


    我抿嘴笑,揚眉道,“顧先生,你真會說笑,何必呢?既然我答應幫你做事,就一定會盡己所能,讓你滿意,你不用出這招,對我沒用。”


    顧承中眸光沉了沉,望著我,冷哼說,“楊小唯,你真的隻是在為我辦事?”


    我盯著他,覺得不太對勁。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漆黑的眸子裏閃著精明算計,嘲弄地笑著,問我,“你心裏在算計什麽,以為我不知道?讓一個男人屈服認錯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徹底失敗,這道理,是我教你的。”


    兩道目光對視著,我和顧承中這算是棋逢對手了,我笑道,“原來,我的想法,都瞞不過你。”


    顧承中收斂了目光,冷冽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往臥室去。


    我往前走了兩步,看著他消失在視線內,心想,那麽了解我,當真知道我做想做什麽嗎?


    若是真知道,你又會如何?


    胸腔有一股沉沉的怒氣在洶湧,我抄起茶幾上的紅酒瓶子,仰脖咕嚕咕嚕灌下去,冰涼的液體順著脖子往下流,我冷笑,撲在落地窗上,特別期待明天的到來。


    那一夜我都沒睡著,腦海中全是顧承中和林陽的臉,兩人交替來回,我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好不容易把這一夜翻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弄早餐,順便給何文淵去電話,隻會他我介紹過去的小姑娘,給個打雜的職位也好,薪水我可以付。


    何文淵笑我,問我什麽時候關心這種事兒了,這兩年我在他眼裏,和顧承中的矛盾不斷,他什麽都清楚,隻是不說。我端著咖啡站在陽台上,望著天空,想起那個女孩子清淡的臉和明亮水潤的大眼睛。


    “你是卡薩的一個服務生,被我開除了,有點過意不去,何叔叔,您給謀個差事。”我說,要是能力不行,你就放在前台當個花瓶,總有用處的。


    “你開除的人還少,怎麽偏偏幫這一個?”


    “因為許多年前,我和她一樣,擁有一雙清澈的雙眼。”我說。


    那天過後,如我所料,林陽沒有聯係我,也沒再去會所找我。估計是我給他的衝擊太大了,他需要平緩。而同樣,我也沒見過顧承中,他忙得不可開交,夜晚總能聽到沉悶的腳步聲,竟然是比我回去得還晚些。


    不過,我從不關心他,虛情假意的,何必呢?


    再見到林陽,是在a大,一個星期後。


    那天是顧清的生日,我們一整個宿舍的人準備去吃一頓好吃的,給她慶生,但是剛走到校門口,一輛法拉利猛地停在門口,顧清定睛一看,傻了眼,臉拉著,氣呼呼地說,“姐妹們,看見沒,就是那孫子要跟我訂婚,我爸媽真是瞎了眼,長成這副樣子不去韓國整整就出來見人,真是不考慮勞苦大眾的感受,現在竟然敢找到姑奶奶學校來,看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前些日子顧清就在抱怨家裏為了什麽生意要給他介紹男朋友,雙方家長帶著而孩子見麵了,家長看對眼了,倆年輕人卻沒看對眼,那男的說顧清胸太小,顧清氣急了,本來也不是淑女,掄起胳膊就扇了人一巴掌,震驚全場,這梁子就算結下了。男的揚言要弄死顧清,這不,真找上門來了。


    拉風的跑車,引起很多人圍觀,我順著人群視線看過去,首先看到的是一雙大長腿從副駕駛出來,寸頭,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陽光刺眼,他眯著眼睛看四周,隻是一眼,在人群裏,他看到了我。


    再看看一同下車的男人,我一臉懵逼,這不是那天在會所鬧事兒的祖宗嗎?現在躲還來得及嗎?我抓著挎包帶子,手心裏一陣汗水,正要逃,顧清一把抓住我,“小唯,你會兩下子,待會兒那孫子要是對我動手我撐不住,你幫我兜著點兒啊姐姐!”


    我心虛地點頭,默默給自己壯膽,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祖宗穿一身打眼的裝逼裝備,夏威夷沙灘褲和寬鬆短袖,人倒是俊俏,就是打扮孟浪,活脫脫的紈絝子弟模樣,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瀟灑地摘下來,指著顧清,警告的意思。


    林陽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臉上,遠遠的,我看到了訝異,還有扯不清的悵然。許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我吧?披散在兩肩的頭發被風微微吹起,我眯著眼睛,看他走向我,不疾不徐,眼神脈脈。


    “你來做什麽!?討打嗎?”顧清先發製人,等著那祖宗說,“許墨軒我警告你,敢在這裏對我動粗,學校保安咬死你!”


    原來叫許墨軒。


    “哼,顧清,你是不是以為老子不敢打你?”許墨軒點了點下巴,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得,我也懶得跟你廢話了,我媽非要我來跟你過生日,我打你電話也不接,你呢,最好是識趣點,跟我媽說我送你禮物了,要敢亂說話,我回頭弄死你!”


    顧清翻白眼,“趕緊滾,我多看你一秒鍾都覺得惡心!”


    許墨軒氣得抬手,顧清瞪大眼睛賭他,他悻悻地縮回手,“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喲,這些美女都是你舍友?嘖嘖,顧清,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你好看啊,這位”


    他轉過頭看見我,然後愣住了,擰著眉頭去回憶我是誰,好像想起來了,他看著林陽,指著我問,“alex,你記得不?這女的不是卡薩布蘭卡那臭娘們兒嗎?嘿!那晚上把老子收拾爽了,正想著什麽時候找你算賬呢!”


    我淡然地站在一邊,看著林陽臉色沉下,拉住許墨軒說,“不要亂說話。”


    顧清不解地問婷婷,“婷婷,卡薩布蘭卡是什麽?”


    婷婷說,“一個高級夜總會。”


    顧清哦了一聲,然後挽起袖子衝上前,在許墨軒身上一頓狂揍,“我去你大爺的!你眼瞎嗎?我家小唯什麽時候招惹你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趕緊滾!”


    許墨軒一直盯著我,怒氣衝衝地說,“小唯?哼!那天晚上他們就是叫你小唯姐!就是你了對不對!臭婆娘,今天撞見了就別改日,算賬!”許墨軒推開顧清,然後衝上前來抓我,大約是當晚被收拾慘了,他氣得當場要揍我,隻是,拳頭下來之前,林陽擋在我麵前。


    他高大,正好能擋住麵前的太陽,我的臉上,投下一片影子。


    “墨軒,不要胡鬧。”林陽淡然地說,語氣裏,卻是帶著警告和強硬的。


    許墨軒納悶兒地看著他,“alex,你這什麽意思?那晚你也在,你忘記我怎麽被這臭娘們兒的手下狂揍的?你還是我兄弟嗎!”


    “你不能動她。”林陽鎮定地看著他,竟然說,“她就是我跟你說的,我女朋友,楊小唯。”


    然後,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顧清張大嘴巴,訝異地看著我,訕訕地說,“小唯,你丫藏得深啊,大學不談戀愛原來是又男人了啊!”


    婷婷也來湊熱鬧,“你騙得我們好苦。”


    許墨軒狐疑地看著林陽,舌頭在口腔裏打轉,冷哼說,“alex,哦,不,我該叫你林陽,這就是你在美國跟我說的女朋友?你沒開玩笑吧?你那滿屋子的照片我他媽沒看出來是同一個人啊!”


    “你覺得呢?”林陽轉過身,低頭看我,水亮的眸子裏澄澈溫潤,卻也堅定和霸道,和從前一樣,他牽起我的手,十指緊扣,“是不是,我自己清楚,用不著你說。”


    “可你不是說你女朋友在什麽南城嗎?你上周才回去南城說找她,怎麽會忽然出現在上海?”


    “這跟你沒關係。”林陽並不解釋。


    許墨軒臉色難看地盯著我,想了幾秒,冷笑說,“林陽,你什麽眼神兒啊e那麽好的妹紙你看不上,你鍾情一個夜總會小姐,你腦子進水了?就那天她顯擺的段位,怎麽說都是以媽咪級別的,迎來送往賣笑賣肉的表子你要護著跟我翻臉?”


    林陽冷眼看著他,平靜的眸子裏忽然衝出一團火氣,他警告許墨軒,“不想我翻臉,馬上給她道歉。”


    嗬,蒼天饒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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