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心裏下了決定,自己一定要幫他,不管他的敵人在這莊子裏的勢力有多大,自己都要幫他,她知道,如果連自己都不幫他的話,那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人可以幫他了。[]


    夜,飛雪依舊。


    劍爐所處的山峰之中,因裝有星辰之火,整個山峰表麵都常年保持恒溫,外界再冷的天氣到了這裏也悶熱如炎炎夏日,飛雪落在山峰之上瞬間就被融化,升騰起一股白色霧氣,山峰孤立於群山之外,樹木草花在此皆不能存活,這裏是一座死山,光禿禿的,隻有升騰而起的白白霧色,似將黝黑孤山籠上一層薄薄輕紗。


    二更剛過,喧囂了一整天的劍爐終於是消停了下來,君十三娘捧著剛剛從廚房裏燉好的羹湯為龍炎送去,這是她才學會的,跟著老嬤嬤學了整整三天才學會,就迫不及待的熬了一碗想端給龍炎嚐嚐,卻在劍鋒居外忽聽一聲驚響,緊接著就是龍炎憤怒不甘的聲音傳出來:“沒想到我到底還是輸給了你,我真沒想到,你能把事情做到這個程度,真不愧是我叔叔!”


    她停下腳步,目光朝龍炎的房間望過去,發現龍炎房中竟然有三個人影,即便是隔著窗戶紙,她也不難辨認出另外的兩個人是誰,龍鋅茹和龍嘯天。


    “鑄劍的礦石運來的時候,我檢查過,的確是我們所需要的礦石,但是,隻是表麵上那一層是真的,他們將真礦石碾碎,以秘術調和,覆蓋在假的礦石之上,雖然假礦石提煉出來的鐵器也是極好,但卻稱不上極品,一旦進入注靈程序,劍身會因為經受不住力量而碎裂……”龍嘯天歎聲說道:“這做的可真是天衣無縫。”


    “他是要莊主在家宴之時拿不出劍,這樣他就有借口以莊主資曆不足為由逼得莊主讓位。”龍鋅茹也歎息道。


    “最近這段時間,鈺禎和那龍潯在莊主行事愈加的無所顧忌,莊中大權實則多半已在他們二人手中,這事估摸著在老早之前就已經謀劃了,為的隻是莊主繼位之後的第一個家宴。”


    “他們早已料到在今年家宴之中莊主拿不出劍,所以如今才會行事毫無顧忌,如今距離家宴時間已經很倉促,如果在重尋礦石鑄劍的話,時間上也來不及了。”龍鋅茹說道。


    房中陷入了長長的沉默,很久都沒有一個聲音響起。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如果在家宴之中我拿不出劍,到時候我想叔叔不會給我一點點的顏麵,而以他做事的性子,就算得到了莊主之位,暗地裏也絕對不會讓我過得安生的。<strong></strong>”


    “他會斬草除根!”


    龍嘯天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卻像是把刀子刺進十三娘的心裏。


    “也許,我們並未到那山窮水盡的地步。”


    龍炎不會坐以待斃,等著別人找上門來,在他的認知裏,要麽不給敵人出手的機會,要麽就要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贏了敵人。


    這兩點,無論是那一條都是很難做到的,敵人太強,就不會沒有出手的機會,更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他不會做劍走偏鋒的事,然而這一回,他把一切都押上了,贏了固然是好,輸了,就萬劫不複。


    他讓龍嘯天放出風去,說自己在十天之內有把握完成此劍。


    這是一步請君入甕的棋,若龍潯知道龍炎已經完成了此劍,那麽他一定會提前行動,殺人奪劍,登上莊主之位,而龍炎隻需扛過這一劫,那麽他就可以以龍潯篡權奪位之名名正言順的手刃了他。


    這著實是一步險棋。


    龍潯在莊裏的勢力已經足夠的強大,完全可以做到完完整整的摧毀龍炎,他之所以有把握而遲遲不出手,是因為他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名正言順讓龍炎退位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就是龍炎繼位之後的第一個家宴。


    房頂之上忽然傳來幾聲風響,一個黑影呼呼的幾個閃影就已消失在了暮色之中,雖然那人動作極其輕微,但還是被十三娘發現了。


    手中端著的羹湯被一股清風托起,落在龍炎房外,沒有發出任何的輕響,而她本人已經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山峰險峻,十三娘跟著那道黑影一路疾馳,騰挪飛躍皆是快如閃電,黑影的速度固然是極快,但還是快不過十三娘。


    通往劍爐的吊橋之上,黑影終於是停了下來,十三娘立於鐵鏈之上,麵前十丈距離就是那黑影,背對著她。


    “好俊的身法,依你的本事怎麽可能沒辦法從這裏上來?”


    黑色人影緩緩的轉過身,看清黑影麵貌,十三娘臉色驚變,這人竟然是鈺磬!


    短暫的震驚之後,十三娘平靜了下來,聲音冰冷得朝鈺磬問道:“剛剛龍炎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又如何?”鈺磬笑了一聲,目光定定的看著十三娘:“你要滅口不成?”


    一雙小手已在袖中握緊了拳頭,但又緩緩鬆開,聲音低低的問她:“你不會說出去的,對不對?”


    鈺磬攏了攏袖子,訕笑道:“龍潯怎麽說也是我夫君,有人要對我夫君不利,我又豈能袖手旁觀?”噗嗤一聲笑開,“我可不想做寡婦。[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十三娘臉色一沉,額間朱砂痣閃過一絲紅光,“你若是膽敢說出一個字,我就會讓你掉下去。”


    話音剛落,一根根手臂粗細的藤蔓憑空出現,沿著十三娘腳下鐵鏈纏在鈺磬腳下的木板之上,嘎吱嘎吱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你應該知道這下麵是什麽?你非龍家本族人,你的血可關不掉四神殺陣!”


    十三娘落下吊橋橫木,看著麵前的鈺磬,“沒想到吧?你曾經想讓我葬身在這裏,而現在,我也可以讓你葬身在這裏。”


    她聲音如寒冰一樣陰冷,那些原本隻是纏在鈺磬腳下的藤蔓忽的一下沿著鈺磬的雙腳將她牢牢的纏住,“你若將今晚所聽到的完全忘記,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我也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你從沒有來過這裏,我也沒有見過你,如何?”


    腳下橫木已裂開幾寸,鈺磬手腳皆被藤蔓綁住,動不得半分,眼珠子轉了轉,道:“你想威脅我?”


    她聲音依舊冷冷的,“算是吧,現在你沒有別的選擇,要麽應了我的說辭,要麽就掉下去。”


    她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鈺磬心裏十分清楚,現在的十三娘,說得出來的,就必然是做得到。


    纏在橫木上的藤蔓力道逐漸的增加著,一寸一寸的斷裂著,這過程雖然很緩慢,但是對於鈺磬來說絕對是心理上的折磨。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鈺磬仍然在掙紮之中,她從沒有向任何人服過軟,即便是生死之際,好強和生存之間撕搏,也沒見著生存占了多大的上風。


    “考慮好了沒有?”十三娘開口問道,臉上卻是帶著絲絲笑容,腳下橫木斷裂已在眼前。


    “我從沒再任何人麵前低過頭,你是第一個。”她看了看腳下橫木,眼中已是絕望神色,開口道:“放開我罷!”


    藤蔓緩緩退去,消失在暮色之中,飛雪連連,落在鈺磬飛揚起的發絲上,晃在眼前,身前的十三娘在此朝她走近兩步,“你已經騙了我一次,這一回你若是再騙我,我會做到讓你後悔。”


    她並沒有完全的信任鈺磬,她這人,一向好強,龍炎愛上了自己,對鈺磬而言是無法接受的,她這樣的性子,即便是龍炎不喜歡自己,也決然不會接受龍炎喜歡上別人,她之所以放過她,是因為她從沒想過要對鈺磬下殺手,雖然性格已經變得堅強起來,但本質上她並不喜殺人。


    是這樣了,她心地善良,性格雖已堅強卻心軟,這是她最為致命的。


    回到劍鋒居外,發現放在門前台階之上的羹湯已不見了蹤跡,房門大開著,還不等她邁進屋子,龍炎的身形已經立在門口,“湯不錯,人去哪兒了?”


    門外鍾幢燃著的紅燭,光影有些慘淡,她朝他走過去,說道:“見你們在議事,就沒打擾。”說完又趕忙補充道:“我可沒有聽牆角!”


    她如今撒起謊來已能做到麵不改色,但是在龍炎麵前還是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從來沒有在龍炎麵前說過謊話,更沒有騙過他,這是第一次,她也答應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對於龍潯的事龍炎一直都瞞著她,她心裏十分清楚,是怕自己為他擔心。


    而龍炎不管心裏裝了多少東西,在十三娘的麵前也一直都是瀟灑沉穩愛笑的模樣,他對十三娘瞞得這樣好,以為十三娘不可能發覺。


    可是怎麽可能瞞得住她呢?若是以前的十三娘一定是可以的,但是時間不可能退回從前。


    “當真?”他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十三娘。


    她咬著牙,很認真的點頭。


    ***********


    夜已三更,屋中紅燭已燃至盡頭,屋外伸手已不見五指,最近,龍炎整夜難以入眠,十三娘一直都陪著他,陪他說話,陪他談笑,等他入了眠,她才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的住處,其實到了夜裏,她會變得比任何人都沒有精神。


    “很久以前,在坤洲的須彌山下,有一個莊子,莊中人都以君為姓,稱君家莊,有一天,莊裏來了一個人,領著一個年幼的小孩……”


    她對她說起自己以前見到過的故事,以哄龍炎入眠,這件事,她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如今說起以前的那些事,心裏有點點哀愁。


    “莊裏有個女孩,喜歡上了那個年幼的男孩兒,這個男孩兒是外族人,不受本族人的待見,他事事都低人一等,父親每回打獵回來,都會帶回比任何人都多的獵物,這些都是他拿命搏回來的,他把這些獵物分給君族本族人,以求他們別把自己和小男孩兒趕出去,而自己帶回家的卻連吃飽肚子都很難,那個女孩兒就把自己的食物省下來,給那個男孩兒。”


    “慢慢的,他們長大了,男孩兒的父親也在一次狩獵之中被猛虎所食,屍骨都不見,隻留下一根骨矛給他。”


    “後來呢?”龍炎問道。


    “後來有一天,大雪封山,族中食物都以告罄,男孩兒帶了一群壯年進山覓食,卻被群狼圍攻,同行的壯年一個個的死去,就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倒在雪地裏,渾身都是血,女孩兒見他深夜未歸,就去找他,從厚重的積雪裏把他刨出來,救了他,他活了下來,回到族裏,他卻成了罪人。”


    “哦?”龍炎饒有興趣的說道:“這是為何?”


    “因為他是外人,而死去的,都是君族本族人。”十三娘說道:“他們要男孩兒償命,沒有人願意為男孩兒說話,隻有那個女孩兒保護他,她在族中也沒有多高的地位,好在族中有一個地位頗高的男人看上了她,以男孩兒的性命為要挾要女孩兒嫁給他。”


    “那女的同意了?”


    “嗯!”十三娘點頭,“女孩兒沒有別的辦法,用自己一生一世換了男孩兒平安。”


    “這就結束了?”


    十三娘搖頭,“婚禮的那一天,男孩去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樣大膽的事。”


    龍炎繼續問道:“那他們逃出去了沒有?”


    十三娘笑著搖頭,“沒有,所有人都死了。”


    龍炎一驚,“那男的殺了所有人?”


    “不!”十三娘說道:“是雪崩,所有的人都死在那場雪崩之下,厚厚的積雪將所有的一切都給掩埋掉,所有……沒有人知道在那裏發生了什麽樣的故事,也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曾經存在過,一切都在那場雪崩之下消失得幹幹淨淨。”


    她停了下來,給龍炎斟了一杯暖茶,“我不求你能為我改變什麽,龍炎!”她摟住龍炎的脖子,“花開隻有一季,要好好的珍惜它盛開的時候。花榮葉枯都是因果,能得到的東西固然是好,得不到的放開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凡事不用逞強到拿命去拚,你說過,我才是你最重要的!”


    龍炎身體一頓,半響,悠悠道:“你確定你沒有聽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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