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隻見那半截煙的火光急劇變大,如同一條發瘋的毒蛇,又似身背赤焰的梟蛇鬼怪,以令人驚愕的速度胡亂飛竄。


    漆黑的毒火很快就埋住了二人的呼吸道,灼熱的氣焰遮麵而來,隻見那火光一瞬間便鯨吞了整個車廂。


    霎那間,生死的存亡之際,在那焚心的烈風與毒火之中,林生呼吸急促,已然無法言語。


    他舉得自己的咽喉都在灼燒,眉毛和胡須也相繼燃燒起來,而自己的軀體和肌膚開始在那急劇攀升的溫度裏發出“滋滋滋”的聲音來。


    那硫酸一般的疼痛,正啄食著自己每一寸血肉,他完全已經喊不出聲音來了。


    他隻覺車子在劇烈撞擊之後,正在急速地下墜,而毒火已經燒到他的瞳孔裏了!


    林生眼前一黑。此刻,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他下意識去緊抱住身邊這個嬌小的女人,藍琳,對不起,他想。


    為自己的束手無策,此刻二人都要喪命於此了。


    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幾日之內已經經曆了太多坎坷,為什麽總是命運多舛,數奇不遇呢。


    上天為何要待自己如此薄幸,如今,這一切,真的都要結束了嗎?林生想。


    小叁和弦!?你給我出來?上次論壇上說得好好的,我難道不是主角嗎?


    如此想著,林生冥冥之中感覺得自己的右手有一股更為灼熱的力量正在複蘇——那自然就是那串黑曜石發出的聖光。


    正是一股灼心的炙熱,和黑色的毒火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咒術,兩種巫術在林生體內爭鬥!


    猶如數萬隻螞蟻在噬咬林生的的心房,心髒,心壁。


    轟!


    孱弱的計程車車架,在奇邪的高溫,以及聖物的巫力之下,再也支撐不住那兩股奇力的殊死之戰,在還未墜落的高空就徹底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聲音,響徹了整片海岸。


    林生從空中墜入海中的時候,萬分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死,身上的衣服也僅有細微的,肉眼無法明辨的洞,就好像隻是不經意間被煙頭不小心燙到而留下的疤。


    在那下墜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在臨死前還下意識死死擁抱護住的東西:自己的摯愛,在他眼裏上帝最美妙的,能賜予他無限欲望的造物,那個可愛女人,那漂亮的小黃鶯——此刻已經徹底無影可覓了,剩下的,僅是林生手上染指的一縷餘燼與骨屑。


    唯梅醫生的皮包,那藏著《女巫之槌》的皮包,卻依舊完好無損地囿於他的腋下,如同那毫無聲息的鬼物。


    這一瞬間,林生的心已經徹底死了。


    他完全不明白此刻自己為什麽還要活著,究竟還有什麽理由要活著。這種以生命的慣性,來維持苟活的日子,真的要到來了嗎?


    五分鍾前,已經有人為“藍琳”死了,現在藍琳卻真的在這裏化為了一縷清煙,成了手裏這微末的斷香零玉?。


    當下,林生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活著究竟還有什麽意思?母親撒手人寰,父親是個冷漠的不合格的鰥父,如今連藍琳也在這場紛爭之中瘞玉埋香?,自己呢?人像人,鬼不像動鬼。


    林生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林生甚至一點都不會懷疑,哪怕自己在這裏殞命,他也相信兩天後,自然又會又有人代替自己,他現在仍舊不明白這整件事情背後的真意,為什麽總是有人三番兩次來捉弄自己,謀害自己。他覺得自己,在任何時候都始終蒙在骨裏,像一顆棋子一般被別人玩弄著。這個幕後的操縱人到底是誰,一種自戕一般的仇恨已經認同一隻狼蜘蛛那樣趴在了他的心口上。


    林生從那冰冷海水裏沮喪地出來的時候,四月的陽關毫無溫度地關照著這個可憐的男人,當他淌著汙濁的海水往岸邊行走的時候,發現似乎有灼熱的目光正盯著自己。


    他抬頭一看,發現前方的礁石上正站著一個男人,身形消瘦,麵帶一種輕蔑鄙夷的笑,冷冷地望向林生。


    這種笑在此刻林生眼裏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必須為之付出代價的嘲笑。


    宮崎秀一!


    “秀一,是你?”林生第一眼看到宮崎秀一的時候還以為那又是藍琳的鬼把戲,但很快便意識到這不可能。宮崎秀一穿著一身素白色的中世紀長袍,身上沒有一點汙垢和瑕疵,更別提傷口了。


    “喲,看起來,我們的林公子很是傷心嗎?”宮崎駿一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我已經在這裏等候你多時了,難不成我們的林大公子還想在我這個發小麵前演一出情比金堅嗎,嘎嘎嘎嘎嘎嘎!”他無比狂妄地瘋笑著。


    “你也得病了?”林生壓抑心中的正騰騰上升的氣焰問道,右手卻越握越緊,發出骨節咯咯咯的恐怖聲音。


    “病?哇哈哈哈……你說的可是那個什麽狗屁貝亞特克斯綜合征?白癡,這根本不是什麽病!這隻是巫神大人對平凡世人的揀選。很明顯,巫神選擇了我,選擇了你,也選擇了那個誘人的小姘婦,不過我才是巫神大人的最終選擇。而你,林生,還有你喜歡的那個賤人,都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說完,宮崎秀一又放肆無比地大笑起來。


    林生當下已經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憤怒,他怒火中燒。


    而他右手上的黑曜石也愈漸發出微弱的光線。


    “唷,看不出來,林大公子還學會生氣了,你忘了以前自己是怎麽待我的,不嫌我窮,還假仁假義跟我交朋友……”


    “受死吧,宮崎秀一!”林生一聲厲喝,腳下生風,其勢猶如奔雷之影,手中的尖爪已經如同植物那般生長出來,牙齒也成了他最銳利的凶器。


    即便,林生那奔雷之勢,閃電般的攻擊,招招致命,但說到底宮崎秀一果真不是等閑之輩,隻見他從腰間掏出一把枯木杖來,一聲咒語,整個人便淩空而起。


    輕盈之狀不遜林生,在空中閑庭信步,將林生的攻勢化為無物。


    嘴裏卻還絲毫不閑著。


    “林生,我必須告訴你,本大爺今日來此不是來殺你的,那小賤人也不是我害死的。是巫神大人讓我來這裏等的,至於那女人死了便是了,一顆無關痛癢的棋子而已,巫神大人想讓她死,想讓她活就活,何故如此傷心……”


    “閉上你的狗嘴。”


    林生退離宮崎秀一箭步之地,往身後幾步,暗自聚力,再一躍而起。


    這一聚力使林生的速度變得更加快,原本就風馳雲卷,猶如如閃電一般,但盡管如此,還是可以用肉眼看見端倪。


    但此番聚力之後,林生的速度從原本的一階跨越到了二階,其攻勢瞬間化為無形,如同捕風,如同捉影。


    宮崎秀一在幾番躲避之後,竟一時出現了紕漏。


    “刺啦”一聲,他的胸口被抓了一道口子,頓時素白的長袍被染成了猩紅色。


    “林生,住手,巫神大人今天讓我來找你,是想我們兩人一起聯手去開啟虛靈罅隙,看到我身後那個山洞了嗎……”


    林生此刻的心裏,隻有仇恨的氣焰,哪還會聽眼前的狗賊廢話半句。


    還未等宮崎秀一說完,林生就再度出擊,這一擊林生暗自聚集所有力氣,是奇襲的最後一擊。目標準確,直往宮崎秀一的心口刺去。


    那來的黑影,令宮崎秀一感到心悸,他的右眼從巫神賜予他的預思之力之中,預見了自己幾分鍾之後的死。


    霎時他慌張地舉起枯木杖,淩空畫了一道虛咒,同時大喝一聲:


    “fiekorada.”


    眨眼間,宮崎秀一的身前竟出現無數的森森白骨,組成一麵骨牆,硬是將林生的奇襲抵擋在了千裏之外。


    迎麵而來的巫骨盾,與林生撞了個滿懷。


    林生方才已經用盡所有的氣力,不遺餘力,準備令宮崎秀一一擊斃命,當時的移速甚至已經達到了三階。


    隻是林生想不到他的發小宮崎秀一,他的巫術竟如此強大,與那堵牆的撞擊之下,林生的身體受到了重創。


    “怎麽可能……唔……”語畢,林生覺得喉嚨一癢,竟吐出一口甜血來。


    “我已經和以前的宮崎秀一不同了,我現在是三門男巫。你看看你自己,人模狗樣的野蠻人,哈哈,就憑你這種蠻力也想將我殺死?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林生很想起身繼續廝殺,隻是身體已經全然麻木了,就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右手的黑曜石的光芒此刻也全然消散,化為黯淡的平凡之物。


    “你……”林生急火攻心,當下又是吐了一口鮮血。


    “林生啊,既然你頑固不化,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那虛靈罅隙我一個人去便是了,嘎嘎……”


    當下,宮崎秀一往身後退了幾步,似乎想用什麽巫術來解決林生。


    林生已經孱弱不堪,渾身猶如軟泥一般虛軟無力,他索性就闔上了自己幹癟的眼睛,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眼皮已經越來越重了,或者死亡才是他真正的釋懷,他想。


    林生從沒有想過,等待死亡的過程竟會這般的安然。


    宮崎秀一後退幾步之後,突然幹笑了起來,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麽事,隻是徐徐收起他的枯木杖,往地上呸地啐了一口濃痰,再次往林生走來。


    “哎……林生,我還是舍不得你,我的兄弟,不過我相信你會喜歡這個的。”


    宮崎秀一在躺在地上的那個奄奄一息的貓麵人旁邊蹲下身來,一臉褻瀆的表情。


    接著無比做作地往林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並在林生的左耳邊,無比做作地說了一句極其微小的“我愛你,林生”。


    這個變態用的是藍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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