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上這麽個事情,李沐心裏著實憋屈。他向來是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對誰都能笑臉相待的,甚至相較於其他年輕人,李沐對許多事情看的都不會很重。但此次不一樣,這是依照三人的推論,明顯是想要毀了自己,或是拿捏住自己的把柄,這讓李沐不能忍受。


    對李沐而言,名聲於他如浮雲,前途對他可有可無,這些都不甚在意。唯有一點,他想要活的滋潤點,這是他對自己僅有的要求,任何人都不能冒犯的理由。


    說來可笑,甚至說李沐虛偽、矯情,這卻是他真實的內心。他不缺錢,京城甚至在二環內有一幢獨立的別墅,卡裏的錢他沒仔細查過,但總有七位數,在這個年代無異於天文數字。


    對於前途,他都沒有仔細想過,或者說不願意去想。若真的想奔上好前途,他留在京城不會來,幾年下來,一個處級幹部少不了的。


    男人所追求的世界,到李沐這裏可以說是格格不入,他有時內心想著,像萬主任那般,每日裏喝喝茶、看看報的,一輩子這樣過去......挺好!


    是的,挺好!這就是李沐的真實想法,說是沒有上進心也好,說是淡泊名利也行。但這就是他以後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工作。


    至於有這般心思,為何踏入這名利場?在中國,除了官場養閑人外,其他地方養嗎?這就是李沐進入官場的初衷。所以當初分配時,他也就順其自然的進了京城團委,進而依著本心,來到兩江......


    聽起來矛盾,想要在名利場中活的滋潤,不是可笑嗎?但若內心真的達到無欲無求的境界,還真行,可惜這般人幾乎沒有。自古以來,大隱隱於市,說的就是這般,前提是不被這滾滾紅塵染了本心。


    而此時,卻有人要把自己過不得清淨的生活,這就挑戰了李沐的底線了,必須予以反抗!


    李沐端起酒杯,與孟長驕碰了一個:“此事還要多麻煩長驕。”


    “客氣......以我之見,給向平那小子也帶個套,讓他也好投鼠忌器。”孟長驕飲完道。


    甄明一聽,跟著道:“也好,向平那小子,平日裏不少惹事,倒是容易拿著他的小尾巴。”


    “小尾巴不頂用.....”李沐端著酒杯幽幽道:“要讓他翻不了身.....”


    甄明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這個不太容易......雖說仗著他老子是公安廳長,但也不是十足的紈絝子弟,做事多少都有個度,頂天了隻是夠治安處罰條例。”


    甄明對省城太子圈比較熟,他雖不熱衷參與,但圈裏圈外的事情知道的較多。這些**,做事還是有分寸的,不會弄的天怒人怨,給自家老子惹麻煩。所以有他們老子在,倒是不會有太大問題。


    “這樣,長驕。你多留意一下這件事情的經過,好讓大家心裏有個數,我們也不能隻猜測。”甄明對孟長驕說道。


    “恩,我會留意的。隻是這裏不屬於我的轄區,可能不會太詳細,但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的。”孟長驕沒有猶豫的接下。


    “謝謝。”李沐舉杯再敬孟長驕一杯酒:“我也不多說客氣話......”


    孟長驕一笑:“李沐,大家兄弟就別客氣,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況且我也看向平那小子不順眼。”


    他性格豪爽,卻也是個人精。雖然對李沐了解不多,加上這次也就見了三次麵,其中兩次都有甄明在場,卻對李沐上了心。


    第一次本是與封景接風聚會,本就是發小在一起,但甄明能夠直接拉著李沐一道,就不是一般的對待。加上這幾人中,也就甄明、自己、李沐三人在這官場上,這次更是隻有三人,意義也就更不一樣了。心領神會,孟長驕對待李沐,也是直接兄弟相稱。


    李沐暗自歎了口氣,搖搖頭去掉有些發雜的心思,對甄明道:“甄科長,你現在政府這邊,若是真想下去,現在還真有可能。”


    “哦,有內幕消息?”甄明來了興趣。


    “內部消息談不上,隻是我的直覺罷了......感覺最近要有人事變動,這可能是個機會。你多留意一下.......其實我那天說的也不一定對,但我想來,甄書記總不會阻擋你進步的,前提還是一樣。為人民服務這個口號喊喊罷了,咱說些具體的。”


    “洗耳恭聽。”甄明認真道,連著孟長驕也不自覺的傾聽李沐說話。


    “自古有官和吏之說,何謂官?何謂吏?古時一縣、一府的官員,隻有三四個,其他俱為吏。這官和吏的區別就大了,一縣主官雖說七品,但能持續升任,直至官居一品。但吏就不同了,一輩子做下來,也隻是個吏,撐死了正八品......當然這個和古時的政治環境有關,但現在雖是新中國了,有些事情根深蒂固也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看看我們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履曆,再看看各省市領導的履曆,大多都是從基層升任上來的,村或者廠裏、鄉、縣、市、省,沒有跳過哪一層就直接躍居高位的。直接從機關裏出來,任領導的不是沒有,但很少,而且路途都不長久......”


    “這點我倒是沒想過。”甄明道。


    “甄書記也是這麽一層層上來的,所以他反對你下去,就是知道你想要下去鍍金......”


    孟長驕插話道:“這和之前說的什麽官啊,吏啊的有什麽關係?”被二人的跳躍性思維打亂了,現在孟長驕聽得雲山霧罩似的。


    “嗬嗬,長驕。古時的官,從開科舉以來,都是從七品開始做起,而且大多是縣令,縣令就是相當於基層。這吏呢,相當於我們現在的機關裏的辦事員,你仔細想想。做官能做到一品,而吏隻能在這吏的位置上混一輩子,是不是同我們現在的一些情況很相似?”甄明解釋道,為盡量讓孟長驕聽懂,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孟長驕有些明白,卻問道:“那我算不算是在基層呢?”


    “當然算是了。”甄明答道。


    “哦,李沐你繼續說。”孟長驕不好意思的笑著對李沐道。


    “當然古今情況不一,但大道理相通的......而且官為吏之首,為何官容易升,而吏卻一輩子都升不了?除了一個基層原因,還有個領導責任。”


    “自古以來,出了成績,都是領導的,出了責任,都是下屬的......領導集下屬多人之力,再依照官場潛規則,能夠在任期不出事故,都算是成績,所以這領導也就越做越高了......這也是為何常說:‘寧為雞首不為牛尾’。”


    “而且基層最是鍛煉人,這有過基層經曆的,和一直在機關的,處事能力也是不盡相同的......就好比我來說,時常寫文書,貿然讓我去處理政務,別說領導不同意,我自己也沒信息處理了的。有過基層經曆和沒有基層經曆,在領導眼中就是這點不一樣了。”


    “當然,咱們也可以把領導看成一種職業,就好比教師、醫生、公安了。你說讓教師去當校長好,還是讓醫生去當校長好?”


    “再者來說,為什麽有些人要下放?就是為了去基層,說是鍍金也好,除了這個,下午鍛煉才是正理。說白了,就是獲得當領導的資格,或者說是一個敲門磚。不然哪怕你是個正處,正廳,就是有機會,也當不了,當不上,當不長......”


    “相反,級別越高,機會越少,仕途也就慢慢到頭了......”


    見甄明和孟長驕震驚的看著自己,李沐笑道:“莫要這麽看著我,自己瞎捉摸的,你們聽聽就算了,別當真。”


    “敢不當真?”孟長驕沒考慮那麽多,直接佩服道:“想不到李哥大才,這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嗬嗬,什麽真人不真人的。大家沒事聊聊,如果你把我的話當真了,那你真心錯了。”李沐笑著道。這卻不是騙孟長驕,李沐也隻是說一些自己捉摸的東西,沒有臨床試驗,況且不需要臨床試驗都知道,道理是有,卻絕對不適用。


    “那李哥來給我分析分析,看看俺小孟下一步該怎麽走?”孟長驕卻是不信。


    “小......小孟”李沐好懸一口酒噴出來,孟長驕麵向老成,加上公安也是辛苦,顯老了一點,但放在李沐麵前說“小孟”,著實讓人忍俊不已,雖然孟長驕比李沐還小了幾個月。


    甄明倒是沒再多說,但端著酒杯和李沐碰了一下,繼續思考李沐的話,顯然李沐的話說道他心裏去了。雖然李沐說的不太連貫,好似有一出說一出,但甄明能夠明白。


    有孟長驕插科打諢,大家說說笑笑又半個小時,才散了席。孟長驕開著警車,把李沐送回了宿舍,三人道別後,李沐卻沒有著急上去,到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裏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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