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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襄陽玉的持有者有危險!”


    在防禦禁製撤銷的瞬間,江子齊的腦海中突然響起這麽一句話。


    然後。


    江子齊的度毫無保留地展開,在眾人茫然和愕然的目光下,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態,向著山下狂奔而去。


    狂風形成的阻力在他體表呼嘯而過,將他周身衣服乃至皮膚割裂,體表露出一道道血線,很是滲人。但江子齊此刻毫不在意。


    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江子齊不斷在心裏重複這四個字,一貫玩世不恭的表情早已不見蹤影。他全身上下流轉的靈力以一種喪心病狂的秩序運轉起來,隻是為了……


    再快一點……


    太玄五峰高萬仞,白玉廣場所處的雄峰雖然低於主峰,也有接近萬仞之高。這個距離對於凡人的來說自然是高而險,但蘊靈境煉氣士來說,不過是兩三個小時的路程。


    但此刻他從未覺得,這一段自己走過好幾年的山路,竟是如此漫長。


    江子齊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對鬼婆婆出手。鬼婆婆有古怪他是清楚的——一個凡人不可能被纏繞著宛如實質的鬼氣近乎二十年還能活著。但是這些年來,除了這一身鬼氣以外,鬼婆婆的表現與凡人無異。


    至於會不會是仇家上門尋仇之類的狗血情節,江子齊是一萬個不信的。


    自己邁入修行道的時候才跑上門尋仇,早些年幹嘛去了?


    一個個念頭在江子齊腦海中交織,仿佛變成了解不開的死結,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冷靜一些!”白澤瞳略帶凝重的話語在心中響起。


    在“雙魂共生”的情況下,沒人比白澤瞳更清楚江子齊此時的狀況,識海之中,原本涇渭分明的神與魔,此時已經出現了爆衝突的混亂現象。


    修為支撐境界,境界控製修為。所以空不異色,空不離色,必須有所憑依才行。


    如此一來,心持就顯得極為重要,心境一旦不穩,修為就容易失控,修為失控,那自然就是走火入魔。


    混沌空無之力失控暴走倒是無妨,反正隻要不用心神操控,這股靈力本身就不具有殺傷力。


    真正可怕的是魂魄之中的神性和魔性——那是光明與陰暗的兩麵,被提煉到極端的情感。一旦失控……


    風漸漸停了,在喪心病狂的精妙控製力下,江子齊終於回到石屋,可眼前的景象,卻又在他的心裏掀起一陣狂風。


    石屋已經沒有了,隻餘下細沙般的位置,附近還有一個大坑,依稀可見裏麵躺著一個人影。周遭的樹幹依舊縈繞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絲絲黑煙冉冉升起,為這裏染上一抹灰暗。


    “婆婆……”江子齊木然地順著坑洞邊沿滑下去,來到了鬼婆婆身邊。


    “沒救了……”在看到鬼婆婆的瞬間,白澤瞳做出了結論。


    她的眉心破開一個大洞,似是有什麽東西,被生生挖出。沒有半點血腥味,因為鬼婆婆的身體已經幹癟下來,她的一身精血,被人全部抽走,可以說是生機斷滅了。


    不過鬼婆婆顯然有過人之能,生機雖然斷滅,卻依舊留有意識:“呀……居然回來了啊……”


    江子齊點點頭,又怕對方看不到,又回答了一句:“是啊。”


    “抱歉了……婆婆不能……”鬼婆婆出一陣低沉而難聽的笑聲:“咳咳……活著看到你成為強者那一天了……”


    “沒關係的,我早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


    ——怪物!


    “嗬嗬……”鬼婆婆笑,如同烏鴉的嘶啞:“那就……答應我一個願望……”


    “嗯。”


    “不要……報仇……”


    江子齊笑:“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保證有計劃有安排。


    “不……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鬼婆婆雙眼雖看不見了,但江子齊的心思她還是清楚的,“江家……不能因為我……毀掉……”


    江子齊笑了笑,俏皮道:“放心吧,我這人生性淡薄,仇恨可不會遮蔽我的眼睛。”


    鬼婆婆暗歎一聲:“那麽……一定要活下去……活的精彩……”


    “我會的!”江子齊握住了鬼婆婆的手,“還有嗎!”


    鬼婆婆道:“仔細想想,我其實沒多少……咳咳……怎麽說呢,不實現就死不瞑目的想法。雖然被輪回宗弄得半死不活,可這輩子也算輕鬆自在。說起來……好像就這麽逝去,也沒什麽遺憾……”


    “別胡說八道了!”江子齊很想這麽說,但話到最後,卻隻是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二人皆是沉默片刻。


    “太陽還沒下山吧?”


    江子齊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還沒。”


    “嗬嗬,那讓我曬曬太陽吧。我最喜歡的……還是陽光了。”


    “好啊,很快就有陽光”江子齊笑,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湧出。


    他緩緩站起來,就像酣睡的臥龍,睜開眼睛一般。


    江子齊雙眸中似是無窮造化生滅,地水風火湧動,天地玄黃被強行分開,仿佛一個世界在他的雙目內被開辟出來!


    靈力漩渦急劇轉動。血液之中,雙螺旋結構的血脈根破碎,重組。不斷有冗餘的部分被歸類到隱性基因,隱性部分則有大量信息顯露,構建新的血脈根。


    而在江子齊身後,先天魂魄從識海飛出,旋即周身靈力、精血如同遊龍般遊出,鑽入魂魄體內,與魂魄交融,匯聚一體。在他身後化作一尊高達十餘丈的。


    沒有任何的威勢,也僅僅是虛影。江子齊抬頭望著那片翻滾的黑雲,漆黑眸子中,卻露出了睥睨天下的神色,他揮揮手,輕聲道:“散了吧。”


    黑壓壓的烏雲陡然一凝,然後竟然緩緩的消散在那一道目光的注視下。


    溫暖的陽光灑落下來,鬼婆婆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孩子,果然長大了。


    “啊啊啊!”


    江子齊木然地跪坐鬼婆婆的屍身之前,放聲大哭,聲音好像狼嚎,在這片山林中回蕩,久久不絕。


    這個陪伴了他十幾年的親人,這個世界上他最親近親人,在這一刻,永遠地離開了……


    “溫柔和善良根本毫無用處,心慈手軟之人,終將逝去。”


    漸漸地,哭聲漸消,站了起來,鬼婆婆身旁那根黑色的棍子落在手中,漠然道:“婆婆你用生命告訴我的道理,我會記住的。”


    他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伸手一指,頓時一股火焰出,燒在這殘屍之上,瞬間屍體化作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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