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芸萱及笄後第二天,宮中就放出消息,說是準備在中秋之前進行一次大選,為皇上廣納後妃充實後宮。


    顧紹遠這一決定可是高興壞了那些天天拿這件事說事的言官們。各個積極著幫著顧紹遠廣納意見,那場麵就好似他們自己娶親一般。


    顧紹遠卻是不甚熱衷這件事,隻是隨口一提後,便將這件事丟給了薛茹冉跟沐清雅來操心。


    薛茹冉雖不岔,卻也是每天拿了禮部送來的小冊子與沐清雅二人商量著挑選。


    “本宮瞧著這新任蘇州知府的女兒倒是不錯......說起來,妹妹是從蘇州來的,可曾見過這位妹妹?”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瞧蘇州將妹妹養的水靈靈的,想必這位孫知府家的女兒也是不錯的。”


    沐清雅笑著點頭,拿著畫冊仔細看了看,笑道,這畫像上倒是瞧著不錯。


    “這位姑娘也是不錯的,”說著額,沐清雅笑著將放在一旁的畫冊拿來瞧了瞧,突然笑開:“這不是嫻妃那嫡親的妹子麽?”


    皇後一聽,忙伸手接過來,一瞧,確是那郭襄鬱的妹子郭襄慧了。


    “嫻妃妹子長得一副沉魚落雁的模樣,這畫卻是隻連她一般的姿色都未畫出來呢。”


    沐清雅笑道:“誰說不是呢......隻是這郭家宮中已是有了個嫻妃......”


    一麵說著,一麵為難的看著薛茹冉,剩下的話未說,薛茹冉便明了沐清雅想要說甚,逐笑道:“無甚,不過是幫著皇上物色罷了,屆時進宮選秀時還是要皇上同意才是。若是被皇上撂了牌子,也隻能說是皇上瞧不上的,與你我二人便沒了關係。”


    沐清雅一點就通,點頭笑道:“若是原是皇上能夠瞧上的卻被咱們‘撂了牌子’豈不是得罪了人?”


    薛茹冉點頭,複又歎道:“皇上隨手就將這件事交給了本宮,本宮到底隻是婦人家,那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又能懂得的多少?這萬一沒選到皇上心坎裏去,本宮豈不是成了罪人?”


    沐清雅忙應聲符合,連連稱讚皇後娘娘著實辛苦。心裏卻是冷笑。顧紹遠將這件事交給她們兩個就是為了看看薛茹冉會選那些人好調出薛家的勢力來,又不放心薛茹冉選的全是薛家的勢力,這才又放了自己在這件事上。


    隻那薛茹冉還隻當顧紹遠有多信任與她。


    正說著,便聽到外麵唱道:“皇上駕到。”


    沐清雅與薛茹冉對視一眼,皆知顧紹遠是過來瞧她們進展如何了。二人對視禮節性一笑,便一同迎到了門口,顧紹遠一進門,便一起福禮笑道:“恭請皇上聖安。”


    顧紹遠點頭,伸手扶起薛茹冉,笑道:“原來沐貴妃也在。”


    沐清雅便笑道:“皇後娘娘邀臣妾過來替皇上物色宮妃。”


    顧紹遠點頭,由薛茹冉攙扶著坐下後,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物色的如何了?”


    雖剛剛兩人說的頭頭是道,可心裏卻都是盼著顧紹遠能過問一下此事。到底有顧紹遠點頭的,她們選的也才有底氣。顧紹遠不過問,全憑著她們兩個操辦,萬一沒選到顧紹遠心裏去,全被撂了牌子,豈不是讓那些大臣的麵上過不去?且不說他們,隻說若真是這樣,沐清雅與薛茹冉還有那些臉麵在後宮帶著?這人可全都是她們兩個選的。


    如今聽顧紹遠開口過問,雖是漫不經心,二人也皆是鬆了一口氣。薛茹冉忙笑著將剛剛二人覺得還不錯的幾個姑娘的畫像遞交給顧紹遠,一一介紹道


    “這是吏部尚書的嫡三女,名喚青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說平日無事就愛吟詩作對,是上京城難得一見的才女。”


    顧紹遠淡淡點頭,麵無表情,叫人瞧不出喜怒來。薛茹冉與沐清雅對視一眼,又不死心的指著另一幅畫像笑道:“這是信任蘇州知府的庶女,雖是庶女可自幼養在老太太膝下,據說是比那嫡女的規矩都要優越些,名喚心語,雖不識幾個字,到底女子無才便是德,會讀女四書就是了。”


    顧紹遠又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依舊是麵無表情。


    薛茹冉心裏沒數,不知顧紹遠這是怎麽個意思,與沐清雅對視一眼,見沐清雅亦是搖頭,薛茹冉不免歎氣,又欲要拿起另一幅畫像來介紹。卻被顧紹遠抬手打斷。


    “內務府那邊就送來了這幾個人的畫冊?”


    擺在桌上的畫冊不多,攤開來看一目了然,顧紹遠沒再這些畫中見到自己心儀的畫像,眉頭不由微微皺了起來。


    薛茹冉一愣,半晌才算那是明白過顧紹遠話中的意思――這些人兒她一個都沒瞧上。


    顧紹遠在找誰,薛茹冉最是清楚不過。


    論理,是家中無人在宮中的,每家都要出一個女兒的。隻不過是有些人家不願女兒進宮,後台強大的,便也就蒙混了過去,畢竟最後放到皇上眼前的也就那麽幾個姑娘,說不定哪個姑娘在哪一個環節就被pass掉了,皇上自然是不會細究的。


    即便那人是霍芸萱,左右送到顧紹遠跟前的時候已經都成了定局,顧紹遠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廢了自己,頂多惱自己一陣子,又想兩人十年夫妻,也不過是床頭吵架床尾合罷了。


    原本還想著內務府一將霍芸萱的畫冊送過來自己便想方設法的將其毀掉,卻不想,內務府卻是遲遲沒有將霍家女眷的畫像送來。難不成是霍家不願意送女兒進宮?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其實不管什麽原因,沒見到霍芸萱的畫冊,薛茹冉身心都舒展了不少。到底省了自己的麻煩,屆時皇上問起來,那也是他霍家沒送人來的責任,與自己便沒了關係。


    這般想著,薛茹冉眉心都舒展開來,笑道:“內務府送來的便都在這兒,還有幾個是我與沐貴妃一起商議著排除的,皇上可要看看那些?”


    顧紹遠眯了眯眼,看向沐清雅,沐清雅忙笑道:“排除的那幾個樣貌上有些不太美觀,臣妾便於皇後娘娘做主排除了。”


    薛茹冉說的話顧紹遠是不甚相信的,如今聽沐清雅這麽說,心裏便有些不太爽起來――看來霍塵易是真的沒將霍芸萱的畫像送進來。若然送進來,以沐清雅與霍芸萱的交情,沐清雅也是會想方設法的將人留下的,又豈會讓薛茹冉輕而易舉的pass掉?


    這樣一來,倒是沒有去看那些畫像的必要。顧紹遠抬手隨意揉了揉眉心,起身道:“你們二人的眼光朕最是信得過,你們挑便是。”


    說罷,看了薛茹冉一眼,嘴角帶了笑意:“朕還有政務未處理,便不陪你們二人了。”


    沐清雅與薛茹冉忙屈膝福禮:“臣妾恭送皇上。”


    顧紹遠點頭,便帶著刁進忠打簾出了坤寧宮。


    且說顧紹遠出了坤寧宮後並未回養心殿,而是隨手擺退了刁進忠,帶著高達去了寧郡王府。


    “王爺,”顧紹遠進寧郡王時,霍塵易正在外書房閑來無事看書,小呈子也顧不得做楫,著急道:“王爺,皇上來了!”


    呈方自知道霍塵易沒將霍家姑娘的畫冊交給內務府開始就一直覺得皇上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如今皇上入府,出了來問罪還能作甚?


    霍塵易不急不躁的看了一眼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呈方,笑道:“他來就來,你急什麽?”


    “王爺您也真是的,奴才早就說過,皇上等了兩年想來就是為了等咱們家四姑娘及笄,這會子您還偏偏要挑戰皇威,得,皇上找上門來找您討媳婦兒了,奴才瞧您該怎麽辦。”


    霍塵易笑著看了呈方一眼,笑道:“憑他是誰,想娶本王的妹妹便親自來與本王求娶,本王這麽寶貝的妹妹豈會別人沒來求娶就白白給送去讓人相看?”


    “是麽?”


    霍塵易話音剛落,便聽另一聲音想起,聲音低沉,充滿威嚴,麵上卻是帶了笑意。


    霍塵易見識顧紹遠進來,忙從椅子上起身抱拳做楫,笑道:“臣恭迎聖上聖安。”


    顧紹遠似笑非笑的看了霍塵易一眼,笑道“朕可是沒瞧出你哪裏有恭迎的意思來。”


    說罷,笑著抬手示意屋內左右退下。


    碧瑤等人看了霍塵易一眼,見霍塵易點頭,這才帶著眾人福禮退下。


    眾人退下後,霍塵易才一麵招呼著顧紹遠坐下,一麵笑道:“皇上今兒個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顧紹遠冷笑一聲,瞪了霍塵易一眼,冷笑道:“朕過來所為何事,寧郡王會不知?”


    霍塵易聳肩,嬉皮笑臉道:“恕臣無知。”


    顧紹遠瞪了霍塵易一眼,冷笑道:“看來你這腦袋在你脖子上也不過是個裝飾,朕也體貼你,替你將這腦袋摘了下來,也省的你脖子受累。”


    “別別別,”霍塵易忙笑著擺手,笑道:“皇上這樣威脅臣就沒意思了。”


    說罷,霍塵易卻是收起了臉上嬉皮笑臉的模樣,嚴肅起來。


    見霍塵易肅了臉色,顧紹遠也收起了笑意,看著霍塵易,等他先開口。


    氣氛一下子就嚴肅起來。


    霍塵易歎氣,歎道:“皇上可是認真的?”


    顧紹遠點頭:“不然你以為朕為甚要等她這兩年?”


    大選每兩年一次,兩年前顧紹遠剛剛登基,雖言官極力進言,可若是顧紹遠當真大選,那些言官的筆也是照樣戳他脊梁骨。要說大選,一年前大選是最好不過的。既出了先帝孝期,況且後宮著實不太充實。可若是去年大選,隻是去年霍芸萱還未出孝期,若是想要霍芸萱進宮,那至少要再等兩年之後才能再一次大選。


    隻是兩年後霍芸萱已經成十七歲的老姑娘,即便霍芸萱等的,她底下的那些妹妹們也是等不得的了的。況且這兩年若是再出些變故呢?豈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索性顧紹遠也不著急,便就這樣在不確定霍芸萱到底願不願意進宮的情況下,硬生生的等了霍芸萱兩年。


    顧紹遠對霍芸萱的感情,霍塵易豈會瞧不出來?


    霍塵易歎氣,心裏卻是不願意自己妹妹進宮:“皇上,恕臣直言。”


    “這後宮是個什麽樣的地方皇上在做皇子時豈會不清楚?萱兒若是進了後宮豈不是正如那羔羊入了虎口一般?這會子有皇上您疼著寵著,倒是也不怕別人陷害。可皇上您有沒有想過,哪天您對她的感情不在了,隨著時間推移,又有了其他的小姑娘入了您的眼,偏偏那位娘娘眼中容不下萱兒,那個時候萱兒該怎麽辦?”


    一番話下來,卻是說的顧紹遠無話可說。


    霍塵易知自己這番話若是顧紹遠計較下來,定是會治自己一個大逆不道之罪,隻不過為了霍芸萱,他也要說,他就這麽一個胞妹,怎麽忍心讓她日後受委屈?若是換作旁人,受了委屈,憑他現在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怕替自己妹妹報不得仇麽?可那人若是皇上?若是受了委屈,他該怎麽辦?即便是霍上整個霍家不管,可胳膊也終究是擰不過大腿的。


    霍塵易又歎氣,語氣也是軟了下來:“皇上,趁著您現在還心疼萱兒,便多為她的以後考慮考慮罷。”


    霍塵易的話狠狠在顧紹遠的心上狠狠敲擊著,顧紹遠歎氣,看著霍塵易,低低問道:“萱兒她......她怎麽說?”


    霍塵易歎氣,歎道:“萱兒隻知您要大選,其他一概不知......這些日子雖是與祖母嬉笑正常,飯也吃的正常,隻是.......”


    “隻是偶爾目光有些呆滯,眼中帶了些傷心罷了。”


    霍芸萱自聽說過顧紹遠要大選之後,心裏便有些不是滋味。許是老了的緣故,這兩年霍老太太不似以前那般倔。霍老太太雖也將霍塵易海氏等人叫去商議過送畫冊這件事,可霍塵易與海氏都極力反對霍芸萱進宮,霍老太太便也就此作罷。


    霍芸萱自是知霍塵易與海氏為甚不願自己進宮,況且自己雖心悅顧紹遠,可也清醒明白其中要害,她生來膽小懦弱,遇事不像旁人,她總是習慣先去躲閃當著縮頭烏龜,在一切來不及必須拋頭露麵時,才會探出腦袋了去擋一擋。


    關於這件事,她便隻認為由父兄母親替自己擋掉後,自己心裏便也就好受一些。抱著這樣的想法不鹹不淡的過了這麽幾天日子,直到顧紹遠自己找上門來後,霍芸萱才發覺,其實自己也並非自己所想的那般不痛不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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