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顧紹遠一去上朝,霍芸萱便悠悠睜開雙眼,鬧騰著要起身。


    紫蘇無法,隻得與知書襲香二人一起,伺候著霍芸萱穿好了霍芸萱要求的妃位朝服,扶著霍芸萱,到了坤寧宮。


    鳳凰於飛,霍芸萱雖隻在妃位,卻因著帝王寵愛,一身明黃色妃袍上麵繡著精致的鳳凰暗紋,這原本是隻有皇後才有的殊榮,這幾日,顧紹遠卻盡數都送到她這兒來。


    頭頂帶的,是顧紹遠親自挑選的鳳凰展翅六麵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


    霍芸萱一身的打扮,全都是按著皇後的規格所致。


    自霍芸萱出冷宮,顧紹遠便開始徹查冷宮起火的原因。


    冷宮陰冷潮濕,出現蛇是自然的事情,即便徹查也查不出什麽,可那樣陰冷潮濕的地方,絕對不會因為一點點煙花爆竹就會起那樣的大火。


    霍芸萱這幾日雖都在昏迷中,可身後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有關那場火,她早就禍水東引的引到了薛茹冉身上,冷宮中有文氏在處理,外麵又有沐清雅跟襲香等人忙前忙後,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薛茹冉。


    顧紹遠早就奪了薛茹冉的掌宮權,交由霍芸萱郭襄鬱二人分管。


    薛茹冉雖心有不甘,卻也被東太後教育著莫要輕舉妄動。


    “到底皇上心中還是有那個小、賤、人的,當初若不是柳兒受誰的指示將霍芸萱出賣,皇上還是狠不下心將她關進冷宮的,你且莫怕,如今霍家獲罪,她早已不是那個身份尊貴的寧昕縣主,不過是罪臣之女,皇上能給她什麽殊寵?不過都是表麵上的罷了,你是皇後,便做出皇後該有的大度模樣來,天下人看了,也隻會說她霍芸萱不懂規矩。”


    自此,薛茹冉才心中少許平衡了些,不再去糾結此事。


    今兒個一早,薛茹冉才剛睜眼,就聽說霍芸萱如今正跪在大殿外麵,說是來謝罪的。


    薛茹冉看了一眼天色,雖心裏暗罵霍芸萱有病,麵上卻是看不出一絲不悅來,由著靈香靈雲二人給自己更衣洗漱。薛茹冉又刻意讓她們動作慢些,慢條斯理的用了早膳,這才似是想起霍芸萱還跪在大殿外麵一般,淡淡說道


    “瞧本宮這記性,你們也不提點著本宮些,還不快將婉妃請進來。”


    靈雲靈香二人自是明白薛茹冉的用意,自是也不著急的,慢條斯理的給薛茹冉到了茶水遞給她,才淡淡笑道:“娘娘不提,奴婢們也是忘卻了的。”


    說罷,這才慢慢給薛茹冉福了禮,打簾出去,去了殿外,果見霍芸萱帶著紫蘇知書兩個跪在外麵候著。


    霍芸萱早就猜到薛茹冉定然是要讓自己在外麵多跪一段時間的,薛茹冉想要裝大度,贏得世人好評,她就偏偏不讓她如願。


    如今見靈雲打簾出來,霍芸萱低著頭,勾著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淡淡說道:“罪臣霍氏婉妃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霍芸萱穿成這個樣子來到底是來幹嘛的,所有人都一目了然。


    霍芸萱故意來挑釁,薛茹冉雖是看她這一身打扮,都快要氣炸,麵上卻還是一絲不漏,不能明麵上就輸給了霍芸萱。


    見薛茹冉一副欲要生氣卻死活要憋著的模樣,霍芸萱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帶著冷意,目光掃視了薛茹冉的大肚子上,嘴角後期一絲嘲諷。


    四下觀摩了一番,最終視線定在了薛茹冉身後伺候的人身上。


    “皇後娘娘,臣妾有些事情要與皇後娘娘商議一番,不知娘娘可否將身邊的人都清理一下。”


    “娘娘!”


    霍芸萱話音剛落,靈雲靈香二人立馬護在了薛茹冉身前,紫蘇知書二人亦是沒想到霍芸萱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是登時護在了霍芸萱身前。


    霍芸萱嗤笑一聲,擺手示意二人不用這般緊張,嘲諷的看了靈雲二人一眼,嗤笑道


    “你們二人無需緊張,本宮是有些事情要與皇後娘娘當麵談談,本宮即使有通天的本領,也不敢在這皇宮大院裏如此明目張膽的對皇後娘娘做些什麽。”


    薛茹冉冷眼看了霍芸萱一眼,左右自己肚子是假的,也不怕霍芸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逐意味深長的看了霍芸萱一眼,便擺手示意靈雲等人均都下去


    “你們且都下去罷,本宮有些事情,也要與婉妃聊一聊。”


    薛茹冉開口,靈雲等人自是不敢再說什麽,瞪了霍芸萱一眼,便皆都退下,在退至門口處時,霍芸萱突然出聲


    “才剛你們對本宮不敬的事情,本宮暫且不計較,若然外麵紫蘇知書二人出了什麽事情,本宮不管是否是你們所謂,皆是不會輕易繞過你們的。”


    霍芸萱聲音冰冷,冰冷徹骨,靈雲靈香兩個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薛茹冉卻是麵帶怒色的一拍桌子,冷聲道:“婉妃好大的口氣,本宮身邊的人也敢威脅。”


    霍芸萱勾了勾嘴角,木然看著薛茹冉,淡淡說道:“那幾十條蛇臣妾都不怕了,熊熊的火災,臣妾早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如今還怕什麽。”


    “你說什麽?”


    或與小暖勾了勾嘴角,沒搭理薛茹冉,眼神落在了靈雲等人身上。


    薛茹冉眯了眯眼睛,冷聲說道:“你們且都退下。”


    靈雲靈香二人這才應是,屈膝福禮,退了下去。


    靈雲等人退下之後,薛茹冉也並沒有叫霍芸萱坐下,霍芸萱也不介意,就那麽筆直的站在薛茹冉麵前,勾起嘴角來,視線落在薛茹冉的肚子上,冷著聲音問道:“小皇子殿下估計要趕在上元節之前出生吧。”


    霍芸萱明明知道自己肚子中的孩子是假的,這般說話,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薛茹冉警惕的兒看著霍芸萱,斟酌說道:“那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福氣趕在上元節那日出聲了。”


    霍芸萱冷笑:“娘娘費盡千辛萬苦保下來的孩子,自然是想要什麽時候出生就什麽時候出生了。”


    肚中本就沒有孩子,假孕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說生就生說沒就沒的。


    “你什麽意思!”


    薛茹冉被霍芸萱這麽一副不瘟不火的模樣激怒,霍芸萱卻依舊麵部該死,勾了勾嘴角,淡然說道


    “字麵上的意思。”


    說罷,淡淡看著薛茹冉,嘴角透出一絲意味深長來:“娘娘,您這般激動又是為什麽?”


    “你到底要幹什麽。”


    霍芸萱一直這般不喜不怒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又這樣雖稀鬆平常卻又這般叫人毛骨悚然的話,薛茹冉不禁有些後背發冷。


    “不做什麽,”霍芸萱淡淡看了薛茹冉一眼,眼中帶了挑釁:“娘娘現在知道害怕了?”


    說罷,嗤笑一聲,眼神裏帶了些森然:“若是這會子娘娘麵前出現幾十條顏色鮮豔劇毒的蛇,娘娘會不會害怕呢。”


    “你到底想幹嘛。”


    聽霍芸萱提起蛇,薛茹冉便覺頭皮發麻,四下看了看,真的害怕霍芸萱這個瘋子會真的帶了蛇來


    “你縷縷提起蛇,到底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霍芸萱冷笑,眼中一直森然看著薛茹冉,直叫薛茹冉感覺後背發冷:“你問我什麽意思?我什麽意思,你不是很清楚麽?”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霍芸萱已經不再對薛茹冉用敬語了。


    薛茹冉如今沉寂在恐懼中,哪裏還有閑心去管霍芸萱都說了些什麽,隻管著四下看了又看,確認無數遍自己身邊沒有蛇,這才放下心來


    “本宮不清楚你到底在說什麽,你身子剛好,不宜久站,還是回去歇了罷。”


    薛茹冉實在不想再看到這個瘋子。霍芸萱這幅模樣,真的是讓薛茹冉毛骨悚然。


    霍芸萱冷笑,筆直著身子屈膝給薛茹冉福了禮,退下之前,淡淡說了一句:“薛國公夫人,進來身子可還好?”


    “你想要幹什麽!”


    霍芸萱的祖母死在獄中,霍芸萱猛然又提起自己的祖母,她到底要幹什麽!


    霍芸萱卻是勾了勾嘴角,並沒有回答薛茹冉的問話,而是直接打簾出去。


    霍芸萱才剛出去,紫蘇知書二人便團團圍了上來,上下打量了霍芸萱一眼,緊張問道:“娘娘,您有沒有事情?”


    “我能有什麽事情,”霍芸萱淡笑著搖了搖頭,扶上知書的手,淡淡說道:“走罷,去養心殿收拾東西,搬去翊坤宮。”


    二人自然連忙應是,扶著霍芸萱去了養心殿。


    霍芸萱回去時,顧紹遠已經下朝,回養心殿後,按照慣例,一定是要先進殿內去看看霍芸萱的,卻不想,一進裏屋,卻見床鋪疊的整整齊齊的,並不見霍芸萱的人影。


    顧紹遠大驚,忙將人叫來問話,她們也是隻知道霍芸萱出去,至於去了哪裏,卻是沒人知道。


    “婉妃娘娘穿著華麗,是皇上賞賜的鳳凰於飛的衣服,至於去了哪裏,奴婢們便不清楚了。”


    顧紹遠緊皺著眉頭,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都下去,自己卻是在這養心殿呆不下去,起身就要出去尋霍芸萱。


    出門時,正巧碰上霍芸萱帶著紫蘇二人從外麵回來。顧紹遠鬆了一口氣,兩人迎麵相撞,視線撞倒一起,霍芸萱也不躲避,直直的看著顧紹遠,倒是將一向淡定自若的顧紹遠看的心虛下來,先撇開了頭。


    霍芸萱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來,也慢慢將視線撇開,低下頭去,屈膝,福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萱兒!”


    顧紹遠歎氣,奈何這一切又是他親手造成,現在又不能與霍芸萱說實話,對於霍芸萱的冷淡,也隻能煎熬的忍著。


    霍芸萱淡淡看了顧紹遠一眼,嘴角那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一直掛在臉上,淡淡看了顧紹遠一眼,與他錯身而過,在進裏屋之前,突然回頭,正對上顧紹遠略顯無措的眼神,心還是有些軟下來,收起那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歎了一口氣,低著頭,淡淡說道


    “皇上,還是多注意注意身邊的人吧。”


    這算是善意的提醒了。除夕那日,霍祥易去而複返,回來也是與自己說的這樣的。


    看來,自己身邊確實出現了奸細。


    顧紹遠點頭,霍芸萱這才轉身,打簾進了裏屋。


    “娘娘......”


    見霍芸萱進屋,紫蘇二人這才急忙跟了上去,知書拉了拉霍芸萱的衣袖,勸道:“娘娘也莫要再與皇上置氣了,使小性子也是要有個度的,若然皇上真的惱了,可如何是好?”


    “他惱不惱,管我什麽事?”


    霍芸萱淡淡看了知書一眼,往椅子上一坐,任由知書紫蘇二人替自己將頭飾摘下來,一麵淡淡說道:“他有事瞞著我不與我說,還不讓我使些小性子了?”


    “你都知道?”


    顧紹遠進來時,正巧就聽見了霍芸萱的這句話,一愣,木然問道:“你什麽都知道了.......”


    霍芸萱回頭,看了顧紹遠一眼,接著便撇過頭來,裝作沒看到他一般,又繼續說道:“一些事情經不起推敲的,他一直以為他隱藏的多深?我不過才剛出冷宮,便洞察一切。”


    這話看似是說給紫蘇知書二人聽得,可傻子都知道,這話其實是說給顧紹遠聽的。


    知書與紫蘇二人對視一眼,給霍芸萱將頭飾拆了之後,便給顧紹遠福了禮,退了下去,留給顧紹遠與霍芸萱兩個人二人世界。


    “萱兒......”


    這幾日來,顧紹遠好像說的最無助的話就是喊的霍芸萱的名字。或者說,是在喊霍芸萱的名字時,顧紹遠總是顯得那麽無助。


    霍芸萱轉頭,看了顧紹遠一眼,起身從梳妝台上起身,走到床邊坐下,低著頭,似是自言自語一般,淡淡說道


    “將五弟留在外麵,就是讓他尋找證據,找出大哥寓意謀反的事情是假的,大哥再假裝成傷心心寒的樣子,投奔薛國公名下,然後將所有證據一舉找出是麽?”


    顧紹遠猛然看向霍芸萱,眼中帶著賞識:“你都瞧出來了?”


    霍芸萱不理她,冷笑繼續猜測:“這一切,都要在薛茹冉的孩子出生那日,全部揭發,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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