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周,首先注意到的是四根兩人合抱的金絲楠木承重柱,聳立在四周,看不見頂端。在四根楠木形成的中央位置,砌有一個大約半人高的白玉棺床,棺床上躺著一口棺材,似乎是玉棺。不過距離篝火太遠,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除此之外,還能看到在棺床的四角,分別立有一個一人高的青銅人俑,四個繯首燈奴則圍在棺床四周。


    看到這場麵,我心裏頓時就明白了。這個地方應該就是規劃圖上所說的後室了,沒想到,竟給我們誤打誤撞的給找到了。


    衛兵把上衣給脫了,搭在篝火上烘烤。這段時間,那些噬金蟻留在我和決明身上的酸毒消退的很快,症狀減輕了不少。從一開始,我就好奇這個衛兵到底是什麽人?而就在我幫決明上完藥之後,卻發現衛兵打了點水,正坐在篝火附近不知在做什麽?


    等我走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他正從耳朵後麵緩緩地揭下來一層什麽東西。我仔細一看,發現那竟然是一層皮!衛兵似乎沒有發覺我在看他,整個過程我看得十分清楚,他竟然從臉上撕下來一層皮!


    一下子我就看呆了。而衛兵撕下那層皮之後,埋頭洗了把臉,同時就把剛才從臉上撕下來的東西扔進了火裏。一直等他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之後,他才看到身後目瞪口呆的我。


    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白白淨淨,除了他的眼神,簡直和之前的衛兵判如兩人!


    “這是,易容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麽他一直在幫我們,頓時我心裏冒出一個念頭。


    “你就是張管家說的那個高人?”


    那人完全不理會我的大驚小怪,他吃了點東西,盯著麵前的篝火,緩緩說道:“你們不應該跟過來,這裏不是你們能應付的地方。”


    隨後我才得知,師父其實早就看出來了,隻不過沒有告訴我跟決明。可以說這是他們兩個安排好的計劃,而我和決明卻毫不知情,因為我們兩個本來就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至於衛兵從臉上撕下來的,其實是一張人皮麵具。人皮麵具經不住水泡,衛兵剛才從水裏出來後,麵具就走了行。而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師父沒有告訴我們原因,隻說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我和決明兩個人麵麵相覷,這種被人蒙在鼓裏的滋味,確實不好受。而通過和師父的交談,我還得知在我跟決明逃命的這段時間裏,師父和衛兵過得是相當舒坦,一路下來可以說是暢通無阻,況且規劃圖也在師父手裏,哪裏有機關,他們兩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至於為什麽會有一條水道直通後室?


    師父解釋說:“那應該是個巧合,那條水道我看過了,其實是一條從北麵挖過來的礦道,直通後室。我想可能連當時修建墓室的人都不知道,甬道下麵竟然有一條這樣的礦道,倒是陰差陽錯的救了你們一命。”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這個巧合,我和決明兩個人恐怕已經被困死在那個石室裏了。


    這時坐在一邊衛兵突然就問了一句:“這把刀,怎麽會在你們手裏?”


    他問的是我從蟆螈身上拔下來的那把刀,我說這應該是暗室裏那具死屍身上的。決明瞅了一眼,反問道:“怎麽?這把刀有什麽蹊蹺?”


    衛兵點頭,說這是一把“刺金刀”,關內盜墓賊特有的墓刀。


    “那人右手腕上有沒有刺字?”


    決明一愣,扭頭看了看我。我苦笑,心說這我哪知道?當時情況情況危急,誰會注意到這些?就對衛兵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當時的情況根本來不及細看。你問這個做什麽?”


    他盯著手裏的刀,沒有回答我。但是我看他的表情,感覺似乎是要出事了。師父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衛兵回答:“看樣子,他們已經找到了入口。我們不能再等了,得馬上走。”


    他的這句話,我一大半都沒聽明白。他們是誰?難道有人趕在我們前麵?但是這裏已經是整個地宮的最後部分了,如果有人趕在我們前麵,那麽遭遇就應該發生在這裏。還有他說的“入口”是什麽意思?


    我和決明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師父顯然是聽明白了,急忙招呼我們趕快穿衣服。


    快速收拾了一番之後,衛兵帶頭,幾個人朝棺床的方向走去。我問師父,那規劃圖上有沒有記載後室機關的情況?如果有機關,我們提前做準備也不至於到時候誤踩了機關。


    不料師父搖了搖頭說他也不清楚。規劃圖上的暗語他隻能看懂一部分,後室裏到底有沒有機關他也不能確定,總之還是小心為妙。


    衛兵把棺床四周的燈奴點上,這下就看的十分清楚了。


    那果然是一具玉棺,四個手捧金盤的銅俑端立在棺槨四周。除此以外,棺床後麵還供奉著一株一人高的蟠龍樹化玉。整株樹化玉的玉肌呈現出一種紅白混合狀,一條形狀怪異的玉龍盤旋在樹化玉之上。


    決明見了玉棺之後,眼都瞪直了。我一看要壞事,急忙勸他。


    “你悠著點,說不定機關就在這棺材上麵,我可不想被你害死,”我看決明在玉棺上摸來摸去,心裏緊張的不行,生怕他再惹出亂子。


    決明趴在棺床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玉棺,嘴裏喃喃道:“造化啊,竟然真被我給找到了。沒想到,沒想到,這傳說中的寶貝竟然真的存在。”他的表情就像魔怔了一般,已經完全被這玉棺所吸引。


    但是我在一旁卻看不出什麽門道,難道這玉棺有什麽特別之處?


    我圍著棺床轉了一圈,玉棺呈現出一種圓潤的乳白光澤,不知道是哪種玉石所製,很有可能是上好的南山白玉。而玉棺的體積較小,擺在偌大的棺床上顯得尤為空蕩。不過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棺床上竟然隻有“棺”,卻沒有“槨”。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棺槨可以說是這些上等人的臉麵,是他們地位的象征,比如《禮記》中記載,天子之棺四重:水兕革棺被之,其厚三寸;也棺一;梓棺二。諸侯、士大夫為三重、二重、一重。除此之外,甚至就連大棺的厚度也有明文規定,天子大棺厚八寸,大夫士大棺厚六寸,庶人之棺隻準厚四寸。


    但是眼前這具玉棺卻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擺在棺床上,如此就不得不讓人生疑。


    我擔心這玉棺上暗藏機關,就對決明說:“我看這玉棺不對勁,你最好還是不碰為妙。”


    但是決明此時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他隨口問我:“哪不對勁?”


    我把之前的顧慮跟他講了講,哪料我話沒說完,他就笑了,看樣子完全不在意。


    “你還是見識太少,這可不是普通的玉棺,壓根就不需要那些玩意,那些東西反而會限製這玉棺的功效。”


    我一時間沒聽明白,決明又道:“我現在才明白,劉萬山為什麽拚死拚活也要保下這座礦。原來他打的是這個算盤。”


    我急得不行,就說你能不能說個痛快話?


    “你沒看出來,這是什麽玉?”決明反問我。


    看我搖頭,決明就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玉,它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玉—參玉。”


    “參玉?”


    我嘀咕了一聲,但是沒什麽印象。


    決明點頭道:“《嶺南玉史》裏曾經記載過,在始皇帝二十四年,南陽曾經出現過一種奇玉。書籍記載為‘參玉’,當地人則稱之為‘玉兒胎’。這種玉極為罕見,玉史記載,參玉又名‘玉中參’,吸收日月精華,三分為玉,七分為參。據說參玉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前朝術士則把其當做煉製長生不老藥的藥引子,後世更有甚者則直接服食,來求得長生不死。聽說當年秦始皇最寵愛的妃子是楚國的七公主熊氏,熊氏不幸早逝,秦始皇就命工匠將滇人進貢的參玉製成一副百鳳靈棺,來安葬這位妃子,希望她能借參玉起死回生。”


    “沒想到,這裏竟然也有一具參玉棺,真是老天開眼。”


    我聽過之後,感覺可信度不大,傳言畢竟是傳言,這參玉要真有這麽邪乎,遠的不說,就說眼前。如果真能起死回生,那現在躺在玉棺裏就應該是一個大活人。


    決明一看我不信,就道:“你別不信,還真有這種可能。據我所知,參玉的年份,要根據其顏色來辨別,年份越久,玉中參的飽和度就越高,玉肌和顏色也就更加飽滿。但是你看這具玉棺,已經開始發白了,這說明了什麽?”


    我被他說的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按他的意思推斷道:“難道這玉棺也是個贗品?”


    決明隨即就給我個白眼,一臉嫌棄的說:“什麽贗品,我告訴你。這種現象唯一能說明的就是,從下葬到如今,玉棺裏的屍體一直不停的在吸收參玉裏的精華。說不定,現在棺材裏躺的還真是個活人,老人家現在正躲在裏麵,偷聽咱哥倆說話呢。”


    我被他說得直起雞皮疙瘩,渾身不舒服,急忙讓他閉嘴。什麽亂七八糟的,這麽長時間,屍體早就成骨頭了,還活人,餓也餓死了。


    決明看我嚇得夠嗆,嘲諷了我幾句之後,又接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賊人既然連參玉棺都能用上,那地位肯定不一般。以我之見,棺材裏的貼身物件肯定也都是寶貝。不行,這趟不能白來。”


    師父攔住他道:“你小子怎麽一點都不長記性?還嫌惹的禍不夠多,是不是?”


    被師父罵了一頓之後,決明頓時就老實多了,我在後麵跟著偷樂,一旁的衛兵則一直沉默不語,盯著參玉棺不知道在想什麽?說實話,這麽一副罕見的玉棺擺在眼前,我也動心。但是這一路過來,我已經被這地宮裏的機關給嚇怕了。


    而且,我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前麵那麽多機關陷阱,怎麽到了最關鍵的地方,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合常理,這副玉棺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擺放在這裏,肯定有問題。


    難不成這是個誘餌?


    我越想越覺得情況不妙,剛想勸他們先退回去,這時衛兵突然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一路下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開始感覺這人的道行深不可測,他的話不能不聽。隻要他一有不尋常的動作,那肯定是有事情要發生。


    我瞬間就緊張了起來,悄聲問他:“什麽情況?”


    師父這時就用眼神指了指上麵。我抬頭一看,頓時整個人就僵住了。


    隻見在我們頭頂,原本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的封頂,竟然不知在何時就突然出現了無數雙血紅色的小眼睛!霎時間,一種極其強烈的窺視感幾乎讓我窒息,我完全沒注意到,這些東西是什麽出現的?


    決明這時也注意到了頭頂的異變,他臉色一變,頓時也慌了神。


    “壞了!是山毛子,這地方是它們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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