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隻潔白纖細的手捏住了小黃狗的後頸,把它提了起來抱在懷中。“嗚嗚”,小黃狗委屈地哼哼了兩聲,但還是乖乖地趴在了那個人的懷中。“你倒是精神了許多。”一個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話語中卻聽不出她是在欣喜,在嗔怪還是在鼓勵。6孤鬆眉頭一皺,來人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沙……沙耶小姐,你怎麽回來了。”


    “那個石正仲背景深厚,我想了想,還是怕你吃虧,便回來看看。”沙耶的話分明表達的是關心,但是她的語氣還有表情卻看不出任何情感。


    “那,你都看到了!”這才是6孤鬆擔心的事,這下恐怕就有兩個人一條狗知道他的秘密了。


    “倒是沒有想到,你還真不是一般的人!”沙耶的眉頭一挑,戲謔地說道,眼睛有意無意地看了看6孤鬆的胸口。


    “沙耶小姐,我……”6孤鬆奮力地想抬起身。不過沙耶伸出了手阻止了他:“好了,有什麽話回去再說吧,你鬧出了那麽大的動靜,估計周圍的居民已經報警了,你不會想在警局裏被關一晚上吧。”隨後,沙耶對著旁邊一揮手,“嘿,那邊的胖子,傻愣著幹什麽,過來幫忙。”結果,傻傻站在一旁的胖老板被沙耶這一聲叫得一個激靈,隨後趕緊跑了過來。


    “好了,你先休息休息吧,再繃著神經恐怕你的身體就要吃不消了。”沙耶說著伸出了雙手,按摩著6孤鬆的太陽穴,指力不輕不重,度不緩不急,6孤鬆感覺舒服極了,全身似乎都放鬆了下來,隨後一股沉沉的倦意席卷了上來,6孤鬆頭一歪,便睡了過去。


    自從成為了獵魔者之後,6孤鬆是最害怕睡覺的,他每次晚上一閉眼,就會看到爺爺,看到王奇,看到胖護士,甚至看到那些被自己斬殺的惡魔,這些臉龐環繞著自己,糾纏著自己,每每自己都會從驚恐中醒來,有時候6孤鬆甚至想不再入睡,但又不得不睡。但是今天晚上,竟然沒有任何夢魘糾纏自己,6孤鬆就這麽沉沉地,舒適地睡了一覺。


    自己多久沒有好好地享受過一個平靜的夜晚了?6孤鬆都有些想就這麽睡下去,知道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舔著自己的臉。


    “嗯……”6孤鬆依依不舍地從睡夢中醒來,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張流著口水的血盆大口。


    “哇!”6孤鬆大驚,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身上的東西被掀到了床下,出了“嗚!”的一聲慘叫。


    “怎麽了?怎麽了?”聽到屋內的動靜,胖老板從外麵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進來。看到了進門的胖老板,6孤鬆才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環顧四周,他正坐在一張老舊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張微黃的被褥,四周牆壁上的牆皮也有了不少脫落,顯示出這個房子已然有了些年歲-----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房間。


    “放心,這是我小店後麵的休息室,平時我開店開得遲了就在這裏睡覺。”看到6孤鬆緊張的樣子,胖老板估摸著他也沒有事了,從一旁拉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昨天晚上我把你背過來的,畢竟你昨天的樣子我可不敢把你帶回家裏給我妻子看到。”


    “昨天……”6孤鬆大腦有些短路,突然床下傳來了“唧唧”兩聲,一隻小黃狗冒出頭來,衝著6孤鬆不滿地吠叫了兩下。


    “……”6孤鬆終於回想起昨天晚上慘痛的經曆了,他趕忙問道,“胖哥,你……”


    胖老板知道6孤鬆要問什麽,揮手打斷了他:“你放心好了,昨天晚上那個……那個姑娘都跟我說了,這種事情我可不敢去報警的。”不知怎麽的,胖老板在提起沙耶的時候似乎有些害怕。


    “呼,那就好。”6孤鬆鬆了一口氣,“沙耶……就是那個姑娘呢?”


    “人家昨晚幫你包紮好了傷口之後就走了。”胖老板看了看6孤鬆身上,眼神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沒有問出口。


    聽胖老板這麽一說,6孤鬆看向了自己身上,自己昨天受傷的地方都已經被打理過了,現在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嗬,獵魔者恢複就是快。”6孤鬆默默的想到,“可惜沙耶走了,她一個人晚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問題,而且也沒來得及跟她道聲謝,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6孤鬆想著默默歎了口氣,問道:“她沒有說些什麽嗎?”


    “說什麽……哦!”胖老板想了想,突然想了起來,俯身把小黃狗抱了起來,“她說‘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它。’”


    “……”6孤鬆撇了撇嘴,接過了小黃狗,小黃狗有些傲嬌地別過頭去,似乎對剛剛6孤鬆把它掀下床還有些不滿。


    看著小黃狗這麽人性化的表現,就連6孤鬆都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地搔了搔小黃狗的下巴。這時,小黃狗脖子上的一塊銘牌吸引了6孤鬆的注意,他之前一直沒有仔細觀察,小黃狗別過頭他才看到這塊銘牌。他用手指挑過銘牌,這是一塊非常普通的鋁製狗銘牌,銘牌上隻有“刻爾(cer)”這幾個字。“刻爾,這就是你的名字嗎?”6孤鬆小聲地念著。


    “那個……”看著6孤鬆有些出了神,一旁的胖老板搓著手,很緊張地張開了嘴,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期盼,又有些擔心,“我知道你們一定是一些特別的人,我也相信你是一個好人,所以你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問,也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哪怕是我的老婆都不會說。我……我隻有一個請求,能不能……能不能讓我看一眼你的劍。”胖老板喉頭蠕動,不停地咽著口水,說道最後,他那龐大的身子甚至在顫抖著,可見他心中的緊張了。


    “……好啊。”6孤鬆笑著答道,他深知胖老板對劍的癡迷,他估摸著昨晚自己擲劍救下胖老板的時候,那把劍一定是被胖老板看到了。


    “什麽?”胖老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站了起來,連身下的凳子倒了都顧不到了。他的眼中散出了狂喜的光芒,那是在絕望之後又看到希望的光芒。他的身軀晃了晃,又晃了晃,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6孤鬆身前,口中不停地嗚咽著:“謝謝,謝謝,謝謝……”


    6孤鬆被胖老板這一下嚇了一跳,趕忙跳下床扶向了胖老板:“胖哥,你這是做什麽?不過是一件小事,你可千萬不要折煞我了。”胖老板卻怎麽也不願起身,6孤鬆隻好架住胖老板的腋下,雙臂力,算是半抬起了胖老板。胖老板抬起頭看向了6孤鬆,卻已經是淚流滿麵,就連鼻涕都流了出來他也不在乎了。


    “胖哥,你再這麽跪著,我可沒辦法拿出劍來了!”6孤鬆無奈地說道。


    “對,對,看劍,看劍。”聽6孤鬆這麽一說,胖老板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看到胖老板的樣子,6孤鬆心中默默歎息,現在就算是讓胖老板失去生命,胖老板估計也不會猶豫的。一個人,終歸是需要有夢想的,而像胖老板這樣為了夢想付出一切的人,也是值得尊敬的。


    6孤鬆收了收心神,伸出雙手,平舉在身前,一絲寒光憑空出現,沿著一條流線滑下,劍鋒,劍刃,護手,劍柄,最後一條紅穗垂下,一把三尺長劍終於出現在6孤鬆的手中。


    胖老板的眼睛都直了,他趕緊擦幹了淚水,又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又蹭,這才虔誠地雙手接過長劍。他有些粗糙的手掌一寸一寸細細摩挲著長劍,眼睛也跟著一寸一寸地觀察著,連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就像是像是一位父親在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口中小聲地念叨著:“完美,太完美了,這才是我追求的,太好了,沒想到我這輩子居然還能看到你真的出現在我麵前……”


    看著胖老板癡癡的模樣,6孤鬆猶豫了一下,還是張開嘴說道:“胖哥,你願意加入我的團隊嗎?”


    “……額,什麽?”胖老板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劍上,聽到6孤鬆的話有些沒回過神來。


    “就是成為和我一樣的異能者,這樣你以後就可以自己造出許許多多的武器了!”6孤鬆又解釋道。


    “真……真的?”胖老板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當……當然,我願意,我絕對願意……”


    6孤鬆伸出手打斷了胖老板的話:“胖哥,你先別急著答應我。要知道,成為我這樣的人,有了能力,就會有對應的責任。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們麵對的敵人無比的強大,我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失去生命。我是一個孤兒,與惡魔也有著深仇大恨,但是你不一樣,你有父母妻子,你還將要成為一位父親,這也是我為什麽猶豫的原因。我是看你這麽癡迷於你的夢想才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仔細地想一想,考慮清楚了再回答我。至少,你也要料理好你的家庭再說。”6孤鬆說完,從床上起了身,把小黃狗放在了地上,拿起了一旁的背包,他昨天背包也丟在了砂鍋店裏,被胖老板一並拿了過來。


    聽了6孤鬆的話,胖老板原本狂熱的眼睛突然冷卻的下來,臉色也變得猶豫。看著6孤鬆的動作,胖老板一愣:“你要走了嗎?”


    “嗯,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現在還有事情要做。”6孤鬆對胖老板微微一笑,“胖哥,別著急,仔細想想,我過段時間還會來找你的。我就在金陵上學,方便。”說完6孤鬆招呼了一聲小黃狗,邁步向外走去,留下胖老板一個人眉頭緊鎖著。


    走到門口,6孤鬆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回過頭問道:“對了,胖哥,我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呢。”


    “我?我叫潘韌。堅韌的韌。”胖老板說道。


    “潘韌……”6孤鬆點了點頭,“我記住了,我叫6孤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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