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鬆院簷廊下候著一群丫鬟婆子,秦侞暮笑著進了屋道,“母親和二嬸嬸這樣早,可曾用過早膳。”


    大夫人坐得穩如泰山,動都不動,“我倒是剛侍奉母親用了早膳,弟妹就不知道了。”


    話裏直白地說,同樣是兒媳婦,你天天閑躺著想起來了就來溜達一下,也沒個孝道婦道不會伺候婆婆。


    二夫人打進來就丈二摸不著頭腦被她好一頓排揎,在小輩麵前也不停嘴,不甘示弱地道,“我不比嫂嫂,平素母親手下的能人管著公中的鋪子,不過按時與嫂嫂對對賬。嫂嫂嫁妝不少可大抵是些財物,莊子田地又在遼東府娘家,京裏的鋪子也就那麽一兩間。我不同了,總忖著多賺一點多孝敬母親些,自然沒有嫂嫂清閑。”


    “又不是商賈家。”大夫人嗤之以鼻,“財銀財銀的,弟妹可俗氣。”


    二夫人回不出話,恨得牙癢。


    她們爭論間,老夫人衝秦侞暮招手,秦侞暮對著手心嗬了下熱氣,搓了搓,拉著老夫人。老夫人摸摸她的指尖道,“早晨起來確實涼了些,手爐還是再拿起來。”


    秦侞暮撒嬌,“我一直抄在袖子裏,就拿出來一會子,怪不妨事兒。”


    二夫人找到了契機道,“我聽說昨兒五丫頭病了,也不知曉什麽個情況,大夫來了怎麽說的?要缺什麽藥材,自去我庫上拿。”


    大夫人被這麽膈應,不善地道,“不比二房富貴,但姐兒吃藥卻還拿得出藥材的。”


    二夫人不理她,自顧說,“也不知怎麽,都是秦府這一畝三分地,侞妍那丫頭一年裏難得生回病,就是個磕碰都少。這邊三丫頭三天兩頭的不舒服,五丫頭也這樣,倒叫人憂心。”


    大夫人柳眉倒豎哪裏能忍,二夫人趕忙搶白,“如今五丫頭病了,三丫頭的身子又不好,我昨兒說了與老爺聽,老爺還是顧念著侄女兒的身子,讓三丫頭好好休息。我即便有私心也不好明說來拂了老爺的心意,不然顯得我這嬸嬸做得多惡毒一般。”


    秦侞暮心道有趣,這是又不要我做讚者了,又選到哪家千金了?


    大夫人覷到老夫人晦澀的臉,嘴角翹了點道,“弟妹什麽意思?當初可是你巴巴的來求了暮姐兒回來的,暮姐兒這麽遠坐著馬車受了驚嚇回了府,你一句好好歇息,就給撇下混弄了?”


    二夫人心知自個兒的心思在老夫人眼裏看得明明白白,也不遮掩,“我曉得累著了三丫頭,這不一早來賠禮了。”


    秦侞暮眼神落在李嬤嬤的手上,一摞的錦盒,最下麵那個檀木盒裏不知道裝是什麽,但光那盒子都能送人了,這麽精心挑備,看著好似是怕惹惱了老夫人。


    秦侞暮本身對及笄禮這事兒沒什麽興致,既然二夫人將誠意擺上來了,然順著道,“能幫著大姐姐我是高興的,仲父與嬸嬸又是為我的身體著想,賠禮什麽的,倒見外了。”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大夫人挖苦的話噎在喉嚨裏,幾不可見的嫌惡撇嘴。


    正主表示無關緊要,老夫人沒出聲。二夫人沒受到多少譏諷,舒意地展開眉眼,“我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就越發讓我不安,要好好補償你才是。”


    兩人正虛與委蛇的客氣著,書蓮進來道,“宮裏來了三姑娘的賞賜。”


    昨兒就該到了,今兒才來。


    秦侞暮悶著腦袋想不出門道,索性甩到腦後攙了老夫人往外去。


    來的是童平歡的幹兒子童簡,這人圓敦敦的不似他幹爹,一笑臉上兩個酒窩。


    除了上了明詔的賞賜,還有沒過明道,額例賞的。


    文書和地契一應收在匣子裏,他遞予秦侞暮笑道,“良田百頃,杭綢蜀錦百匹,金五百銀三千。”停了稍,“後頭這都是太後娘娘另外賞的,紫檀彩漆掐絲琺琅熏爐一頂,青花折枝花果紋四方瓶一對,喜鵲登枝金麵盆一個,並蒂蓮花琉璃彩珠靶鏡一柄。”


    大夫人與二夫人互相瞟了眼,眸子裏俱是陰沉。


    老夫人眉開眼笑,從手上褪下來不常戴的白玉鐲塞進童簡手裏,童簡收進袖子與秦府別過。


    回到院兒裏一坐下,老夫人就說,“趙嬤嬤把匣子捧上來,說是賞的明湖後十餘裏的那地兒,景好依水,我細看看,到底是哪塊兒。”


    大夫人與二夫人按捺不住,一個去接了趙嬤嬤手上的匣子,一個找出地契賬簿展開給老夫人瞧。


    三人一張一張翻過,兩位夫人神情逐漸平穩下來,老夫人也是滿意,“不錯不錯,雖然山包兒多產糧種地的沃田少,但山包上都種了果樹,再加上暮姐兒嫁妝裏的那些地呀,也足夠了。我光這麽說暮姐兒你也滿腦子糊塗賬,幾時帶你去看看。”


    兩位夫人沒待下去閑談的工夫,向老夫人別了禮,一道兒出去了。


    秦侞暮送二人出了院子,回來信手從桌上拿了塊蜜餞吃著道,“去看地,好啊,不過說到田地,我倒想見見我莊子上的管事和鋪子的掌櫃。”


    “你像什麽樣子!吃了再說話!”老夫人拿帕子給她擦嘴笑斥,“你怎麽又想到看你的莊子鋪子了?你姨母幫你看著,每年送了賬簿給我,打理得極好。不過你姨母也不能幫你看一輩子,卻是要叫人來見見你了。”


    秦侞暮咽下蜜餞,喝了口茶衝了嘴裏的甜味兒,“正是呢,祖母明鑒。廣陽府的便罷了,姨母在那邊看著也不用我管,就是京都這一片的,要見一見。”


    老夫人憐愛地摸著她的頭道,“依你,你看就這兩日讓他們到長鬆院來見你,可好?”


    這是怕秦侞暮小壓不住,要幫著樹威。


    秦侞暮自然樂意,“那祖母先教我看賬,再要他們把這幾個月的賬簿交上來,若我能接下手來就修書給姨母,京都這片我自個兒理著練手。”


    秦侞暮打小對女紅不上心,病過後日日裏寫寫畫畫,老夫人生怕她養成個閑情雅致的性子,到時嫁了人撇不出心思來打理嫁妝,讓些醃臢人鑽了空子。


    現在看她這麽積極學管家,樂得合不攏嘴,“好好,都教你都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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