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若鬆走出襲府,上了馬車。


    跟車的小廝阿海隔著車窗低聲問道:“大爺,要不要去錢氏那邊一趟?她這樣行事,說起來是對襲老夫人言聽計從,其實還不是沒將我們香家放在眼裏?”


    香若鬆想了想,道:“不,不能去。非但不能去,還要對今日的事守口如瓶。襲府絕不會聲張,我們更不要與錢家的人提起――提及便是提醒,何必讓錢氏早做打算。”


    他是想,襲府大夫人處事圓滑得很,收拾一個庶子的媳婦不在話下,便是她和稀泥也沒事,他那個好三妹也不會給錢氏好果子吃。與其讓錢氏嫁進去之前就先知先覺轉頭討好大夫人,還不如讓她自食其果醜態百出。


    阿海聽他這樣說,便是心裏不明白,還是恭聲稱是。


    回家的路上,香若鬆想到自己好一番誇獎香芷旋,不由苦笑。那個丫頭,在外人看起來可不就是他說的那樣?要貶低香綺旋,要對付老夫人,隻能誇獎香芷旋。不管怎樣,總要讓那隻小狐狸知道,嫁了人之後,娘家的幫助至關重要,對她有益無害。想來她也清楚,否則也不會讓他發落香綺旋了。


    香綺旋的事情,說起來簡單,要把那個爛攤子收拾清楚並不容易,還是要好生周旋一番。


    一想這檔子事就真正氣不打一處來,真是從沒見過比香綺旋更二百五的人。好端端一樁親事,她偏生鬧出了岔子,至今害得香家損了銀子丟了麵子。多少次都想活活掐死她的,可如今又不是不慶幸的――要是那個二百五嫁給襲朗,襲朗恐怕一日也容不得,早就三下五除二地休妻了。不管對香芷旋是怎樣的情緒,他都得承認,那丫頭行事有分寸,是香綺旋比不了的,大局麵前,能夠放下自己那點兒小心思小算計。


    當然了,其實他也沒料到襲朗能夠痊愈,之前整個京城都傳他病危,不知何時便喪命了。不是為這個,香家起初也不會讓香綺旋衝喜。


    這樣的算來算去,香若鬆心緒明朗起來。香芷旋是被金元寶砸到了頭,香家又何嚐不是呢?隻要照著襲朗的心思行事,日後便是不能飛黃騰達,也能有個安穩前程。


    香家並沒料到,香芷旋成婚前後這短短歲月之中,局麵逆轉:宮中太後失勢,太子掌權;襲府老夫人失勢,襲朗逐日好轉,坐在家中的幾個舉措間,已是鋒芒畢現。


    襲朗離開鬆鶴堂之後,先去了小書房――也是趕巧了,剛說幕僚有事找他,回到院中幕僚就來了。


    香芷旋在房裏聽說他已離開是非場就放下心來,並不在意他去何處。要他早些回來,一是不想他為難,二來也是另有計較。他在場,香若鬆怕是會因緊張不能暢所欲言,氣不到老夫人反被咬一口就糟了。


    她問了問含笑,知道今日不適合裁衣,便將給襲朗做衣服的事放下,描了個荷包的花樣子,打算先給他做個荷包。


    坐在熱烘烘的大炕一側,開始動手繡的時候,襲朗回來了。


    含笑奉上熱茶,便帶著別的丫鬟退下去了。


    襲朗喝了口茶,將茶盞放到茶幾上,走過去拍了拍香芷旋的臉頰,“又說不舒坦又說小書房走水,你倒是不忌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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