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已靜。


    小賣部中隻有劣質手電筒的微光,吳明三人縮在角落,被貨架遮擋著看不清身形;司筠坐在收銀台的椅子上,汪旺手抖得像篩子一樣,用僅剩的兩瓶礦泉水替司筠清理傷口。


    司筠微閉著眼,腰側細膩如白瓷的肌膚上被一道爪印掀得皮肉翻卷,傷口上還繚繞著絲絲黑氣,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黑氣也在慢慢變淡。


    這黑氣就是妖豹抓傷司筠殘留的妖氣,若不是妖氣阻礙,以司筠妖體的愈合力,這等傷勢早已痊愈。此刻司筠就在逼出附在傷口上的妖氣。


    不知道妖怪會不會破傷風感染啥的!


    汪旺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覺得一道森冷的視線。他轉頭望過去,隻見黑暗中,一對泛著綠光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在那一瞬間,他隻感覺渾身汗毛倒豎,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喂!”他推了推司筠,低聲道:“那隻紅貓為什麽會在這裏?”


    “它不是貓。”司筠淡淡道:“這是森林幻妖。”


    這時司筠體內的妖氣也已經全部被清除完畢,看著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這才開始應付這個小尾巴。


    “你為什麽跟著我?”司筠說的是古妖語。


    “嗷!”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稚嫩,它上前幾步,長而蓬鬆的尾巴飄來蕩去,漂亮澄澈的眸子緊盯著司筠。


    “你要什麽來著?”司筠自言自語,這些幼崽就是麻煩,不能用古妖語交流,而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用妖識跟其他妖交流過了,感覺磕磕絆絆的。


    這時,小幻妖一邊謹慎的觀察著司筠的動作,一邊又靠近了幾步,輕靈的跳上司筠坐的椅子,爪子勾了勾她運動服的口袋。


    司筠從口袋裏掏出最後一枚明光石,看見小幻妖瞬間變得比燈泡還明亮的雙眼,司筠秒懂:


    “哦!原來是看上了這個啊!”


    森林幻妖以靈力為食,而明光石是最精純的靈氣形成,是森林幻妖最喜歡的食物之一。據司筠所知,在翡翠之森,森林幻妖一族獨占了一條明光石的礦脈。明光影壁隻是明光石的伴生物而已。


    這麽說來,它之前肯定是察覺到了司筠口袋裏明光石的氣息,這才尾隨著司筠走到這裏。這個單純的小妖怪還以為它幫了司筠就能得到想要的報酬?


    這種想法簡直是太天真了!


    “喀嚓!”司筠在小幻妖的注視下。拿著明光石狠狠的咬了一口:“啊!就是這個味道。”


    司筠骨子裏的惡劣因子又冒出來了。


    汪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司筠···好欠那啥···


    “嗷!”稚嫩的叫聲中帶著濃濃的控訴,看見小家夥水潤的眼睛,汪旺都要為它心軟了。


    “你這種程度的幻術,對我起不了作用的。”司筠搖了搖手指,一邊把陷入幻術中的汪旺拍醒,一邊提著小幻妖的後頸放在收銀台上,視線與它平視,口中說道:


    “我們打個商量怎麽樣?”


    這隻幻妖心性還比較單純,又沒有接受過傳承,費點心,說不定能忽悠過來。


    “嗷!”小幻妖謹慎的望著司筠,默默後退了幾步。


    “喏!這個給你。”司筠忍痛從明光石上掰下大概她小拇指指甲大小的一塊碎片遞給它:“就隻有這一點,多的沒有!”


    “嗷!”


    “你還敢凶我還!給你還是看在同類的麵子上呢!你不要得寸進尺。”


    “嗷!”


    ···


    十分鍾後,司筠肉痛的把隻剩一半的明光石小心的放在口袋裏。誰要再跟她說血脈高貴的妖族性子也高傲她保證跟誰急!


    簡直就是一個無師自通的小土匪嘛!說好的高傲呢?說好的寧折不彎呢?最令人發指的是它竟然還學會了討價還價!誰教它的?


    再也不能直視這些幼崽了!一個比一個奸猾。


    和司筠達成協議的小幻妖滿足的用尾巴卷起那半塊明光石,跳上貨架閉眼假寐。協議就是:它以後跟司筠一起走,再找到好東西,一妖一半!


    司筠也搓搓手準備睡覺,然後被汪旺拉住了。


    汪旺的神情有些奇怪,是想質問又有些心虛的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開口問司筠:


    “你···你都教了王輝,這麽久了,為什麽不教我?”


    他今天躲在小賣部裏聽到妖豹的吼叫聲,第一次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脆弱,變強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對於一直刻意忽略這件事的司筠,心裏是有輕微委屈的。


    不是我的金手指嗎?怎麽能不教我反而教別人呢!


    不過這件事司筠自有打算。


    教王輝修仙是她下的一步棋。王輝隻是個小人物,但是從對周氏父子的態度就能看出他心性純良,而且頭腦簡單,比較好控製。


    汪旺就不一樣了。按司筠這些天的觀察來看,這小子絕對不像他表現的那麽單純,心思狡詐,並且適應能力極強。而且他不像王輝已經錯過了修真的最好年齡,這小子其實是單係風靈根,又處在最好的修煉階段,再加上人族修煉本就比妖族快得多,她擔心養虎為患。


    司筠並不是怕汪旺超過自己,要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何以問鼎仙道?


    她擔心的是萬一地球和玄離大陸真的有某種聯係,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妖族也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人妖殊途,天生對立。她聽說過太多背叛的故事,對人類更有一種本能的戒備感。


    在族群大戰中,個人感情何其渺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從玄離大陸上萬年來大大小小的戰爭中印證出的真理。她是妖,玄離大陸的經驗告訴她,妖永遠不可能和人類成為真正的夥伴!


    看司筠半天不說話,汪旺急了,連聲問道:


    “我不可以嗎?是不是沒有那個資質?不應該啊!”照正常的劇情發展來看,他應該是主角啊!


    “沒有!”沉默半晌的司筠還是開了口:“今天先不說這個,我要想想。”


    說著也不理會汪旺是什麽反應,走到一旁閉目養神起來。她要仔細想一想,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做!


    “這個有什麽好想的啊!”司筠嘟囔著也準備休息:“難道是妖怪的功法和人類不同?”


    司筠聽到這句話猛地睜開眼睛:


    妖修?人類?要是人類修行妖族的功法,那他到底算是人還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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