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藥熏是緩痛鎮神的。”看杜雲笑聞著藥香神情安定,李不諱忽而開口說。


    緩痛鎮神?用這麽多藥熏緩痛鎮神……杜雲笑臉上一下子沉重起來,幾大步的走到屋子裏一張床邊,撩開床幔,但見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躺在床上,眉頭緊蹙,小臉微皺著都是痛苦……而他的臉色青白泛著死氣,嘴唇青紫駭人,狀況竟比那日山林裏還要糟糕得多……


    怎麽會這樣?看屋子裏的布置他們顯然是用心的照顧了,既然如此,童兒應該是用過各種藥了才是……為什麽情況反而不好反糟?


    杜雲笑一時間心疼無比。


    但眼下哪是心疼可以解決事情的時候。


    “他是中毒了對嗎?”放下床幔,她很快向李不諱問道,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李不諱點點頭。


    “這孩子現在吹不得風,見不得人,隻能先用藥養著……他中的毒太深,我們也沒有辦法。”他說。


    杜雲笑垂眸。


    “他中的是什麽毒?”過一時,她抬起頭問。


    她記得那天傷童兒的那個人,一臉奸邪看著就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他為什麽傷了童兒卻放過自己,但是這麽一個心理變態的人,對孩子都能下這種毒手,估計他的變態想法也是一般人不容易猜到的。


    “……傷他的人愛養蛇,應該是蛇毒吧。”李不諱略一猶豫,告訴她道,並不回避自己可能與那個人認識這件事。


    都在同一片山林子裏,又是為匪,認識應該也是尋常。杜雲笑想著這點,將這件事記在心上,但卻沒有選擇當場追究,畢竟現在當務之急,是救童兒這孩子。


    眼下這是唯一能幫上忙的人,若是跟他扯翻了,於己無益。


    “那傷他的人身上,沒有解藥嗎?”抓住問題的關鍵,杜雲笑說道,“如果他身上有解藥,你告訴我,我無論如何也會去求來的。”


    “這……”杜雲笑堅定的眼神讓李不諱有些為難,遲疑一陣,到底實話實說,


    “那人隻會配毒,從來不做解藥的。”


    從來不做解藥?杜雲笑的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眼角抽抽直跳:隻配毒不做解藥,還拿自己配得毒到處傷人……畜生麽?一時間心裏恨不得將這人千刀萬剮。可是事情在眼前,自己現在要做的選擇是在救人和殺人兩者之間,而幾乎沒有猶豫也不用經過思考,杜雲笑首先選擇和決定先以救童兒為己任。


    “如果要救這孩子,我能做什麽?”微微仰頭,她望著比自己略高的李不諱,臉上凝固的是一種永遠不會死心的表情。


    李不諱嘴角忽然泛起一絲笑意,幾乎是不易覺察的,他盯著麵前的女人,眼睛裏是奇亮透著光的,雖然那光並不十分明顯,但卻在眼中流轉很久都不消散。


    “如果你真的要救他,最好用最快的速度,弄來最多的錢財。”停頓片刻,他聲音緩慢地說。…


    用最快的速度弄來最多的錢財,這個問題盤在杜雲笑心裏,直到和李不諱分開,被青鳳好心地一路護送到自己暫時住的房子裏,杜雲笑還是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不過心裏卻是知道李不諱為什麽要替這個要求,因為童兒現在畢竟需要大量的藥物滋養著,而呆在那小屋裏的一天裏,杜雲笑已經見到他們對童兒大量的用藥,其中光就自己認識的非常昂貴的藥物就不下四五種,這種情況下,顯然易見就是在拿錢續命了。


    再者,對方救了自己,現在又這樣救童兒,這種恩情無以為報,如果能以金錢報之,那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說來說去,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錢了吧?


    可是自己哪裏有錢呢?逃婚跑了一路,身上的錢和值錢的東西丟丟散散,早就沒了不說,就算都在也起不了什麽大作用。


    自己眼下需要的是錢,大錢,很多錢……如果早幾天不從馮家逃婚出來……這個念頭在杜雲笑心頭閃過,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對啊,馮家!雖然自己逃婚了,可是誰知道自己是逃的呢?


    這一樁婚事當年被滿城人看好,羨慕嫉妒,不一而足,如今馮家就算張貼告示說她逃婚了,怕也沒多少人會相信吧?


    如果自己是被綁匪劫了,而且這綁匪如今還要索要巨額的贖金,馮家是會給還是不給?如果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那給與不給這件事情,還能容得了他們決定嗎?畢竟馮家在陽城有頭有臉,自己隻要想辦法把他們逼到一定的氛圍上……哈哈哈!杜雲笑心裏一陣猙獰狂笑。


    次日,杜雲笑一大早迫不及待起來,不顧身上帶著傷和身子仍舊虛弱,先是趕緊地找到青鳳,在她的帶領下,見到了這山寨裏大當家的李不諱——仍舊如同昨日的灰卦勁裝打扮,不過今天他所在的地方不是昨天藥香環繞的屋子,而是他自己的一間簡單的居所,小院獨屋,這男人料理著院子裏一片菜地。


    見杜雲笑來,他從那片菜園子裏走出來,拍拍手上土。


    “姑娘是來送錢給我,還是想出生錢的法子了?”一麵撲撲拍打身上泥土他一麵問杜雲笑,並不抬眼看她。


    這態度讓杜雲笑有些忐忑。


    “我有一個計劃,應當可行。”遲疑一時,杜雲笑小心地說。


    雖然這裏是顯然一個山匪窩子,但她對一切都還並不熟悉,尤其是這些人,他們喜好是什麽,是愛打家劫舍還是更愛殺人放火,她一點都捉摸不準……麵對這些就算外表看起來和善卻依然是刀口舔血生活的渾人,就算確信自己一定可以說服這人的情況下,她仍舊是不得不小心翼翼自己的態度。


    畢竟自己要跟他談的,並不是什麽風輕雲淡的東西,而是勒索綁票了,而且肉票就是她自己。


    換而言之,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勸著一個山匪寨子裏的人,把自己視作肉票去勒索馮家,去為童兒的生爭取到足夠的錢財,而自己要做到的不僅是分到足夠的錢財,還要在這基礎上保證好自身的生命安全。


    刀口舔血的人,誰知道他們的心性何時會變?


    也許下一秒,他想殺你便會殺了。


    心裏有著此類顧慮,杜雲笑的態度便溫和到極致。


    “李寨……”心裏想著說話,想不到在初開口就有些卡住,“不……不,李先……”


    杜雲笑猶豫該稱呼這個人李寨主,還是李先生。


    叫李寨主吧,應該挺好,畢竟他本身就是這山寨寨主身份的人。可是考慮到有些匪徒其實是不喜歡被稱呼的像匪徒的,杜雲笑又覺得叫一聲先生也不錯……可萬一他嫌棄先生兩個字文縐縐的不符合他的身份呢?杜雲笑一時間糾結萬分。


    “叫寨主吧,我聽習慣了。”不知是不是從萬分糾結的表情看出杜雲笑的為難,李不諱溫和一笑大度發話。


    杜雲笑一時間如蒙大赦。


    “李寨主。”她趕緊地喊道,討好一笑。


    李不諱溫和的笑容讓她稍稍放鬆了些。


    “嗯……把你的計劃,說來聽聽,可是需要什麽我能幫忙的?”屋子裏,李不諱和杜雲笑分做在一張簡陋木桌的兩側,青鳳手腳勤快的端上茶水,隨後乖乖站在李不諱身後,垂首頓足,仿佛他是隨身丫鬟,讓杜雲笑忍不住多看一眼,好奇兩人之間的關係。


    ……這李不諱看起來也沒這麽可怕啊,這丫頭怎麽……


    眼裏打量著,杜雲笑知道眼下不是好奇的時候,趕緊收回流連在青鳳身上的視線轉向李不諱。


    “李寨主,這件事情還真得請你幫忙。”杜雲笑像李不諱說道,也沒有什麽隱瞞的,就一五一十把自己昨晚的想法統統說了出來,甚至如何去勒索馮家的具體步驟,都詳細認真巨細無遺地講給李不諱聽。


    “姑娘的意思是,咱們去陽城的馮家綁個人來,用這個人勒索馮家,然後用從馮家敲詐得來的錢財,給那孩子續命麽?”李不諱皺著眉捋了一遍思路。


    杜雲笑連連點頭。


    “姑娘,這就不行了,綁票勒索的事情,李大哥從來不幹的。”誰料李不諱還沒有開口表達意見,青鳳就在他身後很快地說道。


    杜雲笑頓時一愣。


    老實說,她想的挺多,但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


    畢竟這是山間的匪窩,怎麽會不存在綁票勒索這種事情?


    這可怎麽辦?杜雲笑一時間有些為難。


    “也不至於。事急從權,眼下救人要緊。”不知是否看出她的為難,李不諱忽然開口說,並且製止了接下來還想說話的青鳳,轉向李不諱,“姑娘想綁誰,說來聽聽,隻要不傷人命就好。”


    “我……”杜雲笑靜靜望著李不諱。


    “綁我自己。”過一時,她答道。


    “綁你?”李不諱這時候真是有點不明白了。


    杜雲笑笑了笑。


    “李寨主可知道,陽城的馮家。”過一時,她望著李不諱,定定地道。


    陽城的馮家在這方圓百裏的地方都是聲名赫赫,他們家大勢大,又是德善之家,據說年年行善積德花費的銀兩都是上百成千,而馮家一己婦人之力支撐起馮家一個大家,帶著獨子馮修玉孀居多年,將家業經營的風風火火的事情更是在陽城裏傳為美談……當然這隻是眼下現在的情況,如果再過去個幾年,按照上一世軌跡的發展,馮家一個不講理的潑婦少夫人也會跟馮家的許多傳說一樣聲名鵲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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