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思和戴錦都已是大四學生,即將畢業,現在主要是寫論文,已經不必天天去學校上課,也就騰出了幾天空檔,陪著兩家父母兄長四處去逛。


    戴先胤和解衍還真是說到做到,過兩天便攜全家齊赴大西洋城。


    雖是冬季,這個幾乎與西岸的拉斯維加斯齊名的東岸賭城照樣夜夜閃爍著奢侈華麗的光彩,海濱大道旁的幾十家賭場熱鬧非凡。


    進了賭場,年紀最大的戴先胤宣布“紀律”,每人發給兩千美金籌碼,輸完了就不準再下注,贏了的話可以繼續玩。


    隨後便分成了兩隊,兩對老夫婦一起去玩二十一點,年輕人便笑鬧著去玩別的了。


    解意最沉穩,沒有任何意見,被三個活潑的年輕人拉著到處走。


    他們很隨性,先玩了一會兒老虎機,然後又跑去賭大小,接著又玩輪盤賭,都是一些簡單的賭法。


    他跟著他們一百美金一百美金的下,輸了如清風過耳,贏了便笑著看他們三個人歡呼。


    戴倫一直跟在解意身旁,不時有身材玲瓏浮凸的美女從他們身旁走過。


    戴倫一見便會兩眼放光,長長地吹一聲口哨。


    美女便回頭朝他們一笑。


    幾乎所有美女看見淡淡微笑的解意都會眼前一亮,隨即極富**性地對著他放電,再轉眼看渾身洋溢著年輕熱情的戴倫,卻隻是惡作劇地拋給他一個飛吻。


    戴倫大叫:“不公平,不公平,丹尼斯,你把我的豔福全給搶走了。”


    解意隻是笑:“這好像不關我的事吧?”到後來,不時有美女借故前來跟解意搭訕,他總是和藹地笑著,用英語說:“我不會說英語。”


    有的女人便知難而退,有的卻仍然不肯放棄,反而傾身上前,幾乎要貼著他的身子,柔膩地道:“那就不說,我們來做……”每到這時,解意便會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微笑著搖頭。


    然後自然就是戴倫或者解思挺身而出,替他解圍。


    解思多半比較客氣,戴倫卻會耍寶似地將胳膊搭上解意的肩,得意洋洋地對美女笑道:“寶貝,你來遲了,他是我的人。”


    那美女便會頗為遺憾地“哦”一聲,然後含笑而去。


    解思知道哥哥的性取向,聽到戴倫這麽說了幾次後,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解意,卻沒說什麽。


    解意知道他的擔心,忽然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放心,他是百分之百的異性戀,否則我不會讓他靠近的。”


    解思這才在心裏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輕聲說:“哥,對不起,我隻是有些擔心……”解意不等他說完,便按了按他的肩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們正玩著,解意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他拿出來看了看,見是路飛的電話號碼,便走出門去接聽。


    這時正是北京時間下午,路飛的聲音仍是從容不迫:“解總,今天的媒體上出現了一些對你不利的消息。”


    “是什麽?”解意問著,飛快地想了一下,便記起現在是中國的農曆正月初八,大部分單位都上班了。


    路飛略微猶豫了一下,便不去虛詞掩飾,直話直說:“有報紙暗示,說你是同性戀,他們找到了在海南時被你包過的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同意公開出麵證實此事,現在,報紙上鬧得沸沸揚揚,宣布說過兩天將有重大消息透露。”


    解意微微皺了皺眉:“報紙上說了我的名字嗎?”“現在還沒有。”


    路飛的聲音很清晰。


    “隻說是一家著名的裝飾公司的老板,當年在海南曾有傑出表現。”


    解意略一思索,便冷靜地道:“路飛,我從來沒有包過人,無論男女。”


    路飛一怔,隨即便有些興奮:“那也就是說,他們找的人是假冒的。”


    “也不見得。”


    解意想了想,說道。


    “我以前也找過幾個男孩子過夜,給了錢的,不知他們找到的人是不是其中之一。


    不過,就算找到了,他們也沒有任何證據,空口無憑。


    那種孩子職業曖昧,說的話應該不足以取信於人。”


    “嗯,我明白了。”


    路飛沉靜地聽完,鎮定地應道。


    “我懂得怎麽處理。”


    “好,我大概再過十天就回來了。”


    解意平和地說。


    “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好好放鬆一下吧,也不急。


    我還沒收到開庭通知。”


    “好。”


    解意忽然笑了起來。


    “這段時間有不少媒體找你吧?”“那是肯定的,我能應付。”


    路飛的聲音裏也有了一絲笑意。


    解意思忖著,謹慎地說:“他們忽然這麽做,一定是有所指,多半最後會將矛頭指向某人,你應對的時候要當心。”


    “我明白。”


    路飛也很認真。


    “你放心。”


    “好。


    還有事嗎?”“嗯……那個,你朋友讓我帶話給你,首先是給你拜年,另外就是,現在雖是驚濤駭浪,不過有驚無險,船很穩,舵手很冷靜,四周還有不少船隻保駕護航,所以,沉不了,他向你道聲辛苦,要你多多保重。”


    解意知道那人是誰,不由得心裏一暖,笑著說:“好,請你代我謝謝他。”


    掛掉了電話,在閃爍不停的璀燦的霓虹燈下,他才覺得冷氣逼人,趕緊走進了溫暖的大門。


    熱氣迎麵撲來,竟讓他打了個寒噤,臉上雖然凍得發白,卻掛著愉快的笑容。


    剛走到賭桌邊,戴倫便不由分說地攬住了他的肩,活潑地道:“來,丹尼斯,我們合個影。”


    對麵的戴錦已經衝著他們舉起了數碼相機。


    解意隻好對著鏡頭微微一笑,等著戴錦按下快門。


    這幾天他們這麽拍了不少照片,無論在屋裏一起打司諾克,還是在院子裏騎馬,戴倫總喜歡拉著他,黏著他,戴錦便趁機拍了不少照片。


    這時,戴錦看了看效果,滿意地道:“丹尼斯,你的真人比照片好看,不過這樣的相片也完全可以上時尚雜誌了,我明天就給大哥發過去,洗洗他的眼睛,嘿嘿。”


    “你這不是找罵嗎?”戴倫笑嘻嘻地說。


    “大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知道一板一眼地工作,看見我們這麽頹廢,一定不以為然。”


    “哼,我們是陪爸媽。”


    戴錦頑皮地做了個鬼臉。


    “我們代他盡孝,他還敢罵我們?嘁。”


    在不斷的笑聲中,悠閑的生活又過了兩天,解意便與解思和戴錦回到了紐黑文。


    解衍夫婦仍被戴先胤夫婦留在了長島,由司機開車遊覽紐約,主要參觀各種藝術館和博物館。


    戴倫也要跟到紐黑文,卻被戴先胤叫住了,讓他在別墅指揮監督訂婚儀式的準備工作,頗讓他鬱悶了一番。


    這時,網上開始有了許多消息。


    傳統媒體雖在報道時仍然沒有直指其名,但網絡卻不同,在一些論壇上傳播著某位明星跟某位同性老板有曖昧關係的緋聞,有的更是將解意的姓名說了出來。


    這種傳播途徑根本無法去追查根源,也就不能有效澄清。


    風波愈演愈烈,馬可很快被牽扯出來。


    白天,解思和戴錦去學校上課或到圖書館查資料,解意一般就在家裏上網,密切留意著網上的各種消息和一些傳統媒體的官方網站。


    偶爾太陽好的時候,他會去海邊散散步。


    冬季的景色雖然蕭瑟,卻也十分安靜。


    隔著蔚藍色的大海,遠處便是長島。


    解意常常站在那裏,心裏卻不似眼前的海洋那般平靜。


    接著,馬可的電話便到了。


    最近幾天,他一直被媒體圍追堵截,參加活動或者新專輯、新片子的新聞發布會時,都有記者問他這個問題,首先追問他的性取向,其次追問他的情人是誰。


    雖說公司和他的經紀人替他擋了許多這類來者不善的記者,但直接麵對麵提問的仍有不少,對此他已是筋疲力盡。


    “意哥,我不行了,撐不住了。”


    他在電話裏委屈地叫苦。


    “我現在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去電視台,在片場,還有公司和住的地方,到處都要被記者堵,問來問去的。


    他們還有好多人在海南找人調查,我的過去都要包不住了。


    我該怎麽辦啊?”解意的聲音依然溫和鎮定:“馬可,你先別急,你打電話找路飛,他會指導你怎麽做的。


    你有什麽困難就告訴他,他也會幫你解決。”


    “意哥,這不是錢的問題啦。”


    馬可急道。


    “你把音像公司的股份轉給了我,再加上我自己的片酬、薪水和唱片分紅,錢早就夠用了。


    現在是他們一定要逼我說出真相,我當然不能說,可是……再這麽逼下去,查下去,我真不知接下去會是什麽局麵。”


    “我明白。”


    解意很抱歉。


    “馬可,你這次是被我連累了……”他清楚地知道,在商界中,他的身份實在是微不足道,即使爆出他是同性戀,也算不上什麽大新聞,隻有扯上了紅得發紫的影視歌三棲明星馬可,才會掀起滔天巨浪,鬧得滿城風雲。


    馬可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意哥,你怎麽說出這種話來?我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我隻恨不能幫你做些什麽。”


    解意歎了口氣。


    最近幾天來,他反複想過這些事情,媒體的突然發難與種種行動之間的分寸,都向他清晰地傳達了一個信息。


    他們不就是想向自己施加壓力,逼自己妥協嗎?所以,他們總是向他傳達著馬上就要“揭露真相”的威脅,但一時卻不揭破。


    想著,他突然一咬牙,說道:“馬可,我大概一周後回國,到時候會接受媒體采訪,給大家一個交代。


    你跟公司商量一下,看同不同意你出麵。”


    馬可一怔,隨即又驚又喜:“意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你要承認了?”解意淡淡地道:“有可能,到時候再看看情況吧。


    如果實在不行,我決定向媒體承認我的性向,如果你覺得頂不住了,也可以承認我們曾經是情人。”


    “不隻是曾經。”


    馬可激動地說。


    “現在也是,將來也是。”


    解意被他的孩子氣逗笑了:“將來的事就不去說了,先顧眼下吧。


    馬可,我已經傾家蕩產了……”沒等他說完,馬可便大叫:“沒關係,我有錢。”


    解意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好吧,馬可,等我回來再說,好嗎?再堅持一周吧。”


    “好。”


    馬可高興地笑著,這才掛斷了電話。


    沒過幾分鍾,酈婷的電話又來了。


    酈婷和張唯勤結婚後,在上海開了一家酒吧,取名“北回歸線”,這自然是張唯勤的意思,源自美國著名作家亨利•米勒的小說《北回歸線》。


    酒吧的裝修是典型的歐洲風格,開張後生意興隆,解意來美國前,在上海時幾乎天天光顧。


    這幾天,“北回歸線”裏也是擠滿了記者,因為有關馬可和解意的調查,都有線索指向這個美麗的女子。


    他們在裏麵鑽營著,一心想找老板娘了解當年的情況。


    酈婷躲在家中不敢再去上班,隻有張唯勤在那裏敷衍。


    酈婷在電話裏不斷歎氣,讓解意忍俊不禁,安慰道:“放心,酈酈,天塌不下來。


    我一周後回來,到時候會出來說明情況,你就這麽告訴他們。”


    終於跟幾個有關的人把事情交代清楚,解意這才放下電話,決定出去散散步,放鬆一下心情。


    已是下午,他悠閑地走過中心廣場,向海邊走去。


    忽然,身後響起一句漢語:“請問,是解意先生嗎?”解意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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