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娜很不喜歡這樣悲傷的情緒,人活著,想活的不那麽累,不那麽痛苦,那就得回調節自己,葉蓮娜想起自己化妝來看傷兵的初衷,不就是為了給那些寂寞而辛苦的士兵們鼓勵嗎?此時列寧格勒是一個被敵人圍困的城市,所有後方的許多支持活動都無法進行,比如文工團、電影明星,這是士兵們最喜歡看到的,不過能來慰問他們的,隻有城市裏的醫生和瘦弱的市民們,但是,他們的精神,他們的熱情和關懷依然能給戰士們帶來慰藉和鼓勵。雖然他們表演的節目未必很好,但是戰士們還是非常喜歡的,就如同他們同樣喜歡看市民們和來自蘇聯各地的普通民眾寫給他們的信一樣。這些信和他們親人的信一樣重要。正是因為這樣,所有當葉蓮娜收到十幾個‘波韋特金’來信之後,她也依然裝作不知道,在回信當中,盡量的說一些輕鬆的事情,日常的事情,比如今天吃到了什麽,比如很是擔心他們在前線是不是很辛苦,同時也告訴他們,她和大家一樣,都在為他們這些保衛城市的人祈禱。


    換心情,來看看那些還沒受傷的小夥子吧!今天的妝容不能白畫了,至少要去看看炮兵部隊的波韋特金,葉蓮娜的臉色不那麽難看了,大家也明白葉蓮娜可能是受不了有人死在自己麵前,對於葉蓮娜提出要去炮兵部隊那裏看看,侍衛們很痛快的答應了,因為正好有城市裏的一支慰問隊也會去,慰問隊裏還有醫院的護士,大學生,都是漂亮的姑娘,而且還有來自劇院的樂手們。葉蓮娜聽了很是開心,決定跟著去看看。


    上了吉普車,葉蓮娜的吉普車上已經沒什麽了,葉蓮娜從車子的坐墊底下拿出了兩個箱子來,一共有二十四瓶上好的伏特加。侍衛們都歡呼起來,吹起來口哨。車子一路上很是顛簸,還很危險的碰到了德軍的飛機略過,很是驚險,葉蓮娜突然想到了沃爾科夫,她很了解沃爾科夫打仗的方式,他經常到下麵去視察的,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出什麽問題,有如神助了。實在是危險,葉蓮娜有些擔心,但是也沒有辦法做什麽。


    就在葉蓮娜愣神想著沃爾科夫的時候,他們也終於來到了炮兵部隊,在經過了幾個哨所的檢查之後,他們就來到了炮兵團所在地,這裏和別處沒有什麽不同,一樣都是白雪皚皚,所有的戰士都穿著白色的偽裝服,隻有他們圍著的那些正在演奏和歌唱的人是例外,但是此時大家興致高昂,葉蓮娜發現這士兵當中,有人演奏手風琴,有人還拉著小提琴,還真是夠全的,也是啊!列寧格勒是文化古都,這裏的人們受到文化和藝術的熏陶要比其他地方的人多,所以大學生、藝術家和音樂家並不少。愛好者更是多。否則的話,人們在如此的困境下,還去聽歌劇,看芭蕾舞劇,實在是讓人不能不佩服,若不是媽媽離開了,她可能現在已經又走上舞台了。


    白色衣服的人很多,但是盡管是這樣,人們也會很快的從人群當中認出葉蓮娜來,她的身材雖然看不吃什麽了,但是那張精致的小臉,那紫色的眸子,確實是人們無法移開視線的。葉蓮娜和侍衛們一樣,想要坐到士兵當中,看演出,這個時候,一個沒有穿偽裝服,反而是穿著厚實的呢子大衣的上校走到了葉蓮娜的麵前,說道,“您好,是葉蓮娜?捷列金娜醫生吧?您看,我一眼就認出您來了。”


    “您是來看波韋特金的嗎?”戰士中一個人突然問道,


    葉蓮娜微笑著說道,“我是葉蓮娜?捷列金娜,來這裏看望大家,如果能見到我的老朋友波韋特金同誌自然也是好的。”


    麵前的團長黑發黑眼,長得很是帥氣,嘴角帶笑,眼睛有神,聽到這話,對葉蓮娜說道,“非常抱歉,捷列金娜同誌,實際上,波韋特金已經在一個月前就犧牲了,不過他的遺物還在我們這裏,是一張你的照片,還有幾封信。”


    團長的話讓葉蓮娜身後是侍衛有些擔心,本來葉蓮娜就心情不好,此時聽到老朋友也犧牲了,怕是會更難過。葉蓮娜沉默了一下,臉上並沒有什麽不悅的。她說道,“我知道他出事了。您告訴我,不過是證實了我的猜測罷了,本來我想著,他也許是受傷了。這也是克能的。”


    這個時候一個小夥子突然衝了出來,站到了葉蓮娜的麵前,直覺的,葉蓮娜後退了一步,他站在麵前的距離明顯的超過了葉蓮娜的安全界限,但是她很快的鎮定下來,問道,“請問,您是?”


    “我是波韋特金,我就是在真正的波韋特金死後,以他的名義給您寫信的,您既然知道他死了,知道寫信的不是您的老朋友,您為什麽要回信呢?據說得到您回信的人不隻是我一個,您不覺得,這是……不夠忠誠嗎?”


    葉蓮娜看著他,眼神清澈,沒有絲毫的慌亂和愧疚,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說道,“我和波韋特金自幼相識,但是真正的接觸卻是沒有的,隻有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和他的朋友們給我送過花,後來就是他上戰場之前,同我要了照片,而那個時候,波韋特金也是知道我已經是孩子的媽媽的。我把波韋特金當成是我的朋友,一個值得尊重,需要關心的戰士,我的信可以給他一點溫暖和慰藉,這是好事。我對於他,也許是精神上的情人,而他本人也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成為親密的愛人,但是這不妨礙我們成為朋友,不妨礙我去關心為國獻身的戰士們。他不會要求我的忠貞,正如他並不強求我去愛他一樣。而以他的名義給我寫信的人,也是希望從我這裏得到精神上的慰藉,我很樂意這樣做,對於我來說,寫信的人,都應該得到尊重,我無法回應寫信人的愛情,但我也無法去傷害一位前線英勇作戰的將士,不管寫信的人把我當成什麽人,對於我來說,他們都是波韋特金,都是值得我尊重和關心的人。您說,我說的對嗎?”


    黑眼睛團長對著這個戰士說道,“謝爾蓋耶維奇!馬上回去,拆穿自己的謊言,你真是夠蠢的,你看看我,表現的多好。”


    噗!這句話不知道讓多少人噴了,沒有想到冒名頂替的人也有您啊!團長啊!上校啊!在美人麵前,可真是一點不要麵子。他笑著對葉蓮娜說道,


    “我還沒有通您介紹,我叫格裏高利?羅科菲耶夫,是這個團的團長,今年二十八歲,我比您大八歲,見到您真是我最好的聖誕禮物,您的到來讓我徹底的忘記了一切。”說道這裏,帶著點埋怨的說道,“盡管身後的那群臭小子時刻提醒著我,他們是智商隻會數十隻羊。”


    葉蓮娜笑了,不是那種禮貌的微笑,而是那種從心底裏發出的笑,不過葉蓮娜也看到了,來自其他女人不善的目光,馬上說道,“團長同誌,認識您很高興,不如我們一起坐下來看演出吧!我聽說這裏有演出也是很期待的,我沒有想到在我們的戰士當中,還有人會樂器,這真是太完美了,不是嗎?”


    羅科菲耶夫皺著眉鄭重的說道,“是這樣嗎?您是這樣認為的嗎?您說的沒錯,我們團的戰士都是多才多藝的,要知道總是在廣播裏聽您唱歌,也是很辛苦的,我們今天讓您休息,我們來露幾手,嘿!霍爾金,你來一個節目。”說完又對葉蓮娜說道,“這家夥是大學生,會唱英語歌曲,還去過西班牙。”


    “好啊!我很想聽的。”


    此時大家都坐在臨時拿來的彈藥箱或者是沙袋上,葉蓮娜來了,馬上有人讓了位置,這裏放著兩個麻袋,在葉蓮娜坐下之前,一個戰士脫下了自己的偽裝服,鋪在沙袋上,葉蓮娜看著他,很是驚訝,有些惶恐的說道,“您不能這樣,沒有關係的,我不怕髒的。”


    這個瘦小的金發戰士則笑的很開心,說道,“您別客氣,等您走了我再穿上,您別指望團長了,他的偽裝服早就給那個金發碧眼的女護士鋪在彈藥箱上了。幸好我沒有為色所迷!”


    葉蓮娜很是尷尬,低著頭坐下了,旁邊馬上被兩個姑娘霸占住了,團長和其他幾個躍躍欲試的人都歇了火。


    一串歡快的樂曲聲響起,葉蓮娜就看著被叫出來的那位戰士開始跳起了俄羅斯的傳統舞蹈,一時間,大家都被樂曲和小夥子的熱情表演所感染,甚至有好幾個戰士也跟著下場了,穿著普通服裝的慰問隊的姑娘們也參與到其中,葉蓮娜看著,也跟著開心起來,一邊笑,一邊跟著打拍子,鼓掌。


    等一曲結束,又來了一位演奏小提琴的家夥,竟然不錯呢!然後是一位豎笛演奏者,之後又有一位戰士上來唱起了歌,葉蓮娜此時置身在這些戰士中間,心裏感覺很好,仿佛對未來,對戰爭的前景都充滿了希望。


    葉蓮娜一位黑眼睛團長就這樣放棄了對葉蓮娜獻殷勤的行為,那可真是太小看人了,他很是自在的走到了場地中間,把帽子歪戴著,一條腿向前,還不斷的搖著,音樂響起,他用渾厚的嗓音唱了起來,


    ‘黑眼睛的哥薩克姑娘,


    為我的黑馬打馬掌,


    真有一副出色的手藝,


    活兒幹的真漂亮,


    請問您叫什麽名字,年輕的姑娘,


    姑娘含笑把話講,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不妨去聽那馬蹄聲兒響……’


    天啊!這飛眼,真是銷魂,尤其是唱那句問姑娘叫什麽名字的時候,更是眼睛盯著葉蓮娜,而姑娘的回答,他則是把姑娘翻白眼的樣子學的活靈活現,葉蓮娜真是被他給逗樂了。


    等他唱完,不隻是是戰士們,就是慰問隊的人也是興奮的鼓起掌來,葉蓮娜對這個和自己獻殷勤,卻非常幽默而有趣的人一點兒都不反感,若是在中國,這樣一個已婚的男人,追求一個很可能是已婚的女人,那簡直是不得了大事,不過在西方國家,在蘇聯,這是一種時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追求者不會覺得尷尬,哪怕身邊可能還有女人的丈夫,而女人也不會覺得被冒犯了,這是對你的一種肯定和欣賞,其他的人則是對於這樣男歡女愛的美好事情很有看戲的欲望,當然,這僅僅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真的會發生點什麽,那可就是絕對不可饒恕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葉蓮娜才沒有反感,反而是團長的幽默詼諧,讓戰士們不那麽拘謹了。葉蓮娜馬上讓侍衛們把酒抬上來,讓他們給大家分一些,慰問團也是有男人的,但是他們堅決的拒絕了誘惑,而其他戰士,能夠得到酒顯然是非常困難的,如今哪怕是得到的很少,但也能解饞,小酌怡情,何況此時的氣氛實在是好。


    樂曲再一次響起,竟然是舞曲,還是西班牙舞曲,探戈!黑眼睛團長羅科菲耶夫戴好了自己的帽子,來到了葉蓮娜的麵前,彎腰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葉蓮娜的心砰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倒不是為對方的魅力折服,而是響起了過去聽過的那個傳說,一個姑娘因為拒絕小夥子的邀舞,就被對方從三樓給扔下去了。想到了那個姑娘悲催的遭遇,葉蓮娜馬上想到,如果自己此時聚集了邀舞,恐怕回被這些士兵暗槍打死,這是不禮貌的,她馬上說服了自己,站了起來,甚至摘掉了自己的手套,將白嫩嫩的手放到了對方的手裏,羅科菲耶夫聽說過,葉蓮娜是從來不接受別人邀舞的,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邀請到葉蓮娜,而且自己手裏的這隻白嫩嫩的手,也太漂亮了,嫩嫩的,軟軟的,拉過來就低下頭,親吻了一下葉蓮娜的手背,頓時,起哄的,口哨聲都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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