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曆三十九年,高祖皇帝夏超為鞏固帝位,焚經坑武,坑殺萬餘武者。


    舉世震驚,武林大亂。


    燕王夏啟連同八大門派弑君奪位,實行“新政”。


    自此,江湖不再附屬軍隊,武館群立,門派廣建……自由、鼎盛的“武俠盛世”拉開了序幕……


    ……


    一條峽穀,一座孤墳,一個青年,兩株羅漢鬆。


    落日的餘暉映照在青年那蒼白的臉上,給他的臉上添了幾許血色。


    他就那麽四仰八叉躺在那個新墳上,嘴角溢著鮮血,雙手緊握著一把泥土,喃喃道:“咳……兄台,沒想到你就這麽去了。咳,我應該也不遠了……咳,可是你尚且有我來將你埋掉,我又會有誰來埋我呢?大雪山,咳……”


    一徐涼風襲來,吹散了那個斷續的聲音,吹開了夏青的雙眼。


    又是這個難以忘記的夢!


    夏青自嘲的笑了笑。他不知道是第幾次做到這個夢了,他更不知道他是第幾次從這個夢中被驚醒。


    他為什麽會躺到一座墳上?墳中埋葬著誰?他為什麽要為那個人埋葬?大雪山又是哪裏?夢中全都沒有解釋,他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事實還是隻是夢境。甚至,他不知道他是誰。


    鏡子中那個蒼白而陌生的臉,他究竟是誰?


    顯然,夏青失憶了,自從那天在客棧中醒來,他一直沒想到這個答案。而“夏青”這個名字,是“九姑娘”告訴他的。


    九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天,她穿著一身絲綢紫檀罩衣,將重傷的他帶回客棧治療。而這是九姑娘的貼身丫鬟“珠兒”所言。


    夏青也曾問過九姑娘他為何會受傷。九姑娘也隻是重複著那一句:“你叫夏青,你受了傷,我把你帶了回來。”


    他什麽也不記得了,而九姑娘明顯是知道他的身世過往的。不過很遺憾,九姑娘不肯告訴他事。包括他是什麽人?他為什麽受傷?甚至隻問他是在哪受傷的,九姑娘也從不多提半字。


    天剛蒙蒙亮,夏青再也睡不下去,因為他不願意再做那個夢。


    他走出房間時,九姑娘正帶著珠兒坐在窗口處吃著早點。他躬身道:“九姑娘。”無論九姑娘是否願意告訴他身世,他都很尊敬九姑娘,畢竟算他的救命恩人。


    九姑娘扭頭瞥了他一眼,道:“傷勢如何?”


    “已無大礙。”遲疑了一下,夏青說道。


    九姑娘點了一下頭,這才問道:“你當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這句話基本上九姑娘是每天都要問上一遍的,但夏青當然不會感到不耐煩的,他依舊老老實實答道“不記得。”


    “其實這樣也挺好。”一陣沉默之後,九姑娘幽幽說道。“什麽也不記得,便不會有煩惱,江湖事,實在煩心。”


    “但是連自己都不了解卻更令人煩惱。不知道自己叫什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連自己是好人和壞人都不知道”夏青接話,“還請九……”他這話尚未說完,便被九姑娘打斷,“知道了又有什麽用?難道我告訴你你以前是個無惡不作的大混蛋,你就能拿刀去殺人了?你為何非要執著於以前呢?平平凡凡做個普通人不挺好麽?那些事不是你能參與的……”


    夏青怔怔的站在那裏,是啊,管他以前是什麽呢?現在不也挺好麽,可是他又想到了那個夢,如同一個魔怔一般。“不瞞九姑娘,我也曾這麽想,記憶真的那麽重要麽?可每當我閉上眼睛,我就想起了那個夢,像一個鞭子一樣鞭撻這我,逼著我去尋找真相。這種一無所知的感覺,簡直比死更難受!”


    九姑娘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毫無征兆地,她突然站起來道:“沒想到你這麽食古不化,想知道那你自己去找吧。我已經告訴你夠多了,奉勸你一句,江湖的凶險不是你能夠預料到的。珠兒,我們走!”


    江湖是否如她所言那般凶險?夏青又預不預料的到?這沒人清楚,但九姑娘這臉色變化之快卻是夏青萬萬也預料不到的。在夏青那一愣神之時九姑娘竟已扔下早點,帶著珠兒“蹬蹬噔”走出了客棧。也直到九姑娘從夏青視線裏消失,夏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世仍沒有一點頭緒呢,急忙跟了上去。


    結果一出客棧門,夏青卻發現九姑娘早已不見了蹤跡,反倒是珠兒笑吟吟站在他麵前。夏青有點摸不著頭腦,問道:“你笑什麽?”


    “笑你這頭呆頭鵝。小姐怎麽可能讓你跟上。”珠兒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在夏青受傷的那段時間內,倒是珠兒一直在照料夏青,珠兒雖然不會對夏青多說什麽他的事,但他們還是比較熟悉的。


    “我怎麽就呆了。”夏青駁了一句,“話說你家小姐到底什麽身份?”他想著套幾句話出來,結果珠兒並不接這個話茬,反而問道:“你的傷勢可是真好了?”


    “好了啊。”夏青感覺自己真像呆頭鵝了,因為珠兒此時笑得更燦爛了,他更加難以摸透這倆主仆。珠兒突然伸出了手,朝夏青輕輕一拍。夏青這才意識到不好,因為他後麵有個水池,但意識是意識到了,夏青卻反應不過來,身體已經被一股巨力推到了水池裏。很難想象到,珠兒平日裏看起來柔弱,竟也有這麽大力氣,夏青才意識到原來珠兒也是武者。


    “撲通!”水花濺的老高。


    珠兒的笑聲又適時地從頭上傳來:“我家小姐嫌你太麻煩,叫我來教訓你一下。你就安心留在這煙雨莊吧。若還想知道自己身份,自己找去唄。嗬嗬……”


    直到這聲音遠遠離去,夏青終於從水池中爬了出來,也幸於這是清晨,這邊的街上並沒有什麽人,也不至於太過出醜。夏青咕噥了一句:“莫非女人都如此善變,翻臉比翻書還快。這下慘了,我哪來的衣服換啊。”他正苦惱著,手卻在胸口處摸到了一個錢袋。他心頭不由一暖。


    “九姑娘雖然嚴厲了點,但卻能夠這麽照顧我。不過這是什麽時候裝的,莫非是剛才那一掌,沒想到一個丫鬟也有著如此好的身手。”夏青不免又想到了剛才珠兒拍他的那一下,珠兒竟是能在拍他的時候毫不知覺的將錢袋塞入他的胸口,而且那一掌的力道,看似輕飄飄,但是,夏青當時是飛進水池的,由此可見珠兒武功實在不弱。他這邊回憶,手裏也模仿著珠兒的動作往前一拍,嗯?好像,他拍到了什麽?


    “官人,儂想怎麽樣?”一個穿著女裝的男人嬌媚道。


    夏青落荒而逃。


    自然,先去買了一身衣服將身上濕掉的替換掉,夏青回到客棧以後考慮著之後該怎麽辦?九姑娘給他留了大概5兩銀子左右,這足夠他大半個月的生活沒問題。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他起碼的找點活來做。更為關鍵的是,他的身世,他的身世似乎隻有九姑娘知道,但九姑娘卻無論如何不願意講,更何況九姑娘目前已經離開,就是他想問也找不到人。這確實讓夏青苦惱,他想到了九姑娘臨走前的那句話:“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吧,我已經告訴你夠多了。奉勸你一句,江湖的凶險不是你能預料到的。”


    “江湖。”夏青突然明白過來,一時豪氣上湧,“好,我就去江湖去看看,我就不信江湖中還沒人知道我的身份。”


    這股豪氣沒超過3秒就下去了,倒不是不知道“江湖”在哪,夏青還沒無知到以為江湖是個地方。但是,涉入江湖你得是個武者啊!明顯,夏青並不會武功。


    我要學武,我要進江湖,我要找到自己的身世!夏青在心中大喊,他突然又想到了煙雨莊那個“驚鴻武館”。


    我這就拜師去。還有,那個夢中的地方,夢中所說的大雪山,那九姑娘到底是什麽人?都一定要知道。夏青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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