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感到詫異的是,經過最初的不適後,小蛙對她的第一個胸罩、同時也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胸罩,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興趣。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她親手又做了十幾個,而隨著手藝的日漸純熟,她甚至開始考究式樣是否美觀。


    我一度想把這種行為歸咎於女人愛美和愛漂亮衣服的天性,但問題是,她是一條蛇。


    盡管是一條母的蛇。


    出於好奇,我仔細考察了她的審美觀。你們想,一條蛇,居然覺得胸罩很符合她的審美,這件事難道不詭異嗎?如果小蛙的審美已經和人類同步,那等哪天她遇上一條追求她的公蛇,會不會覺得對方長得太醜?如果到了那一步,今天灌輸給她人類審美觀的我,是否害了她的終生幸福?


    好吧,我是有點多愁善感,所以我有一條50多米長的蛇做好朋友,而你們沒有。


    我向小蛙表達了我的擔憂,她表示,開啟了靈智的妖類,並不把沒有開啟靈智的同族看成同類。


    “它們隻是野獸罷了,一個妖如果要尋找伴侶,那必然是找另一個妖,種族倒不重要,反正可以化形。但這種情況很少,大部分妖都不會尋找伴侶。妖和妖之間,更多的是朋友或食物的關係。”


    順帶一提,這些都是小蛙本能地、與生俱來就知道的信息。我的理解是,就像魚生來知道怎麽遊泳,這些關於生存的必要信息天生就寫在所有生靈的基因裏,一旦變為妖,這段基因就被激活了。


    哦對了,這一段話,是小蛙用普通話說的。


    這得從前麵說起,大概是在第二章裏,我和你們提到過意識交流的缺陷---沒有群聊天功能。每次三方或以上交流的時候,總是麻煩至極而且氣氛詭異。就拿上次我們和那隻猛獁的聊天來說吧。當小蛙和猛獁交流的時候,我隻能站在旁邊,無語地看著他們兩個一蛇一象大眼瞪小眼;在我和猛獁交流的時候,小蛙則隻能在旁邊百無聊賴地咬自己的尾巴玩;而我和小蛙交流的時候,猛獁把自己長長的鼻子伸出來,不耐煩地撓著自己的後背。


    更別提每次雙方交流完,都要向第三方解釋剛剛聊了什麽。


    這種聊天簡直是酷刑。


    這還隻是三方,我簡直不能想象6方以上的聊天會是什麽樣子。


    語言,還是很重要的。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小蛙,她也深以為然。於是,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天,我開始教她普通話和漢字。


    當然,這其中也有些問題,最大的一個,就是蛇類的發聲器官,無法發出漢語絕大部分的音節。這個問題引發的後果就是,自打開始學漢語,小蛙除了早晚各一次吞吐內丹時還現出原形,其他時候幾乎全天候保持了半人半蛇的模樣。


    我一開始以為,教語言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情。但是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錯了。如果你的學生智商很高,情商為零,常識為負數的話,這份工作幾乎能把你逼瘋。像“蘋果”、“大樹”這種具象的詞匯尚好,一旦涉及到一些抽象的詞匯,我簡直不知道從何說起。


    有一次我在教她“會”這個字的時候,很隨意地提到了“社會”作為舉例。


    “社會是什麽?”


    “很多妖在一起形成的有組織的、分工明確的群體。”


    “有組織是什麽意思?分工又是什麽?”


    “有組織就是係統地配合,分工就是分別從事各種不同而又互相補充的工作。”


    “什麽是係統?什麽是配合?什麽是互相補充?什麽又是工作?”


    “......那個,小蛙啊,想不想吃烤青蛙?”


    以上隻是在和諧大環境下的一個小小不言的小插曲。坦白說,教小蛙漢語和漢字是我打發時間的一個有效手段,在洪荒世界的生活其實是很無聊的,我無比想念溫哥華的一切,包括假使我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將會麵臨的期中考試周,在那裏起碼我能看到現代文明的痕跡,看到建築、汽車和各種膚色的人們。而這裏呢?荒野、藍天,藍天、荒野。雖然不時也會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生靈,大眼瞪小眼地交流一番,但總的來說,依然是無趣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不屬於這裏。


    我嚐試過修煉。既然這些動物們從胃裏吐個球出來就能吞吐日月精華,那麽看過諸多修仙修真小說的我,說不定也可以嚐試凝丹築基什麽的,最後修煉成一個厲害的大仙人呢?


    可惜然並卵。除了當了一段時間的野人,身體健康了些,體力好了些,其他幾乎沒什麽變化。我也詢問過小蛙她的內丹是怎麽修出來的,但是很顯然,她自己也是懵懵懂懂,全憑本能行事。


    這種枯燥而又無聊的日子在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漸漸有了轉機。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有一天,在我給小蛙上完漢語課後,她突然很認真地說:“我一定要把語言教給所有的妖,這樣大家交流起來多方便啊。”


    對於她的這個宏願,我是不置可否的。不過小蛙很顯然是一條執行力很強的蛇,從第二天開始,一旦路上遇到了其他的生靈,小蛙就會一一拉住,像做傳銷工作的一般,絮絮叨叨介紹著語言的好處,發展對方成為“下線”。當然,在我眼中呈現的場景,往往隻是小蛙攔住對方,雙方默默對視一陣,然後對方或是搖頭拒絕,或是點頭加入。


    但總的來說,還是點頭加入的比較多,於是,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後,我和小蛙的二人隊伍,漸漸擴充了起來。而小蛙那半桶水的水平,很顯然當老師還有些難度。理所當然的,授課這種高難度的教學任務,幾乎都壓到了我的身上。


    天地初開,洪荒始成,而我已經開了一個語言班。這叫什麽事?


    我的新學生成分很複雜,上次的猛獁象是其中一個,這個話嘮真的很煩人,如果不是我打不過他,我絕對會在他每次一開口的時候就揍他一頓。光意識交流就能讓我煩躁到無以複加,簡直不能想象學會說話以後這會是怎樣一個禍害。而且他每次都喜歡用鼻子把內丹噴出來,很惡心。


    還有一個讓我影響深刻的學生是一隻洪荒異種,他有著駿馬的身體和頭顱,但身上卻布滿老虎的斑紋,背生雙翅,完全展開將近10米,每天吞吐內丹的時候喜歡飛到天上去。我一開始騎著他飛過一次,很爽很刺激。可惜後來開始學語言以後,他就幻化成了馬身人首,我看著那張酷似吳彥祖的臉,實在克服不了心裏障礙再次騎到他身上去。在所有學生中,他是比較聰明的,在知道小蛙的名字是我幫著取的以後,他第一個請求我幫他也取個名字。


    我叫他英招。


    有了第一個榜樣,同學們紛紛有樣學樣,我也隻好一視同仁。一開始還仔細琢磨一下,到後來幹脆愛咋咋。比如班裏有一隻金剛巨猿,我幫他取了個名字,叫悟空。另外有一隻5米多高的野豬妖,叫悟能。


    好吧沒錯,這是我個人的惡趣味。


    由誰來認領蠟筆小新呢?


    在我進入洪荒世界2個月左右的時候,每天早上醒來,映入眼簾的場景已經很壯觀了,空曠的原野上,四五十個體長幾米到幾十米不等的大妖集體吞吐著妖丹,虎吼猿啼,象鳴蛇嘶,有時候,我覺得我麵前是整整半本活生生的《山海經》。


    同時我也發現,我們正在漸漸走出荒野,四周的樹木開始變得越來越多了,逐漸開始有參天巨木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一直以為小蛙是帶著我漫無目的地亂逛,真的是這樣嗎?


    我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全班同學都回頭看著我,好像很驚訝我不知道似的。


    又來了,好像我應該知道一樣。


    還是小蛙好,她告訴我,我們這是去分寶岩。


    不光我們,所有洪荒世界的妖都在往那裏趕。


    去分寶岩。


    分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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