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柳霓花隻覺得自己那麽辛苦,女兒也應該努力,拿到全班第一第二……以後考上好大學,要成為人上人,不再重走柳霓花的老路。


    柳霓花隻認為那是為瓷瓷好,現在想來,難道不是給瓷瓷施加了沉重的心理負擔麽?


    就像剛才,柳霓花聽到女兒的綜合成績是全班十八名。卻不想女兒已經打敗了三十多個對手,是競爭的勝利者。隻讓她看到自己被十七個同學打敗,是競爭的失敗者、落後者。


    真的太可怕了。柳霓花心中悚然。她作為十八名的家長,都這麽罵小孩,那些名次二十多、三十多的家長,又會怎麽樣?


    柳霓花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嘴硬道:“我是讓她上進,她會理解我的。你看瓷瓷就不來不進網吧。”


    “她進過。”王不負笑道:“不過是我拉著進去的。”


    “我說的是她不想主動打遊戲。”柳霓花說。


    “那是因為有我。我帶著她遊山玩水,我帶著她吃各種好吃的。我讓她見識到學校之外的世界有多大,我告訴她學習成績並不決定她的未來。”王不負說,“我相信,除了瓷瓷天生就很乖的因素之外,我所做的,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柳霓花不說話了。心中暗暗自責,不應該一著急,就大聲地罵女兒的。


    她終於明白了。瓷瓷有王不負開解,其他的小孩呢?可不就像王不負說的那樣,沉迷遊戲麽?


    “家長和老師以為打擊小孩的自信,就能讓他們上進。卻不知道,這樣隻能讓他們感到挫折和失敗。除了少部分學生真的被打擊後奮起直追的,大多數就會選擇進入虛擬世界,去獲得最容易獲取的勝利感。”王不負將鯽魚沒下幹淨的鱗片清了,跑出廚房大聲問,“瓷瓷,鯽魚是吃清蒸的還是紅燒的?”


    “清蒸的!”瓷瓷很開心的聲音傳了過來。


    柳霓花站在廚房門口,心中感歎。若瓷瓷不是這個年紀,而是二十多歲,然後被王不負這麽一個大富豪寵著,那該多好。王不負什麽都好,就是女兒年紀太小。柳霓花怎麽都放不了心。


    其實她知道王不負不會做什麽的。今天早上她一看瓷瓷就知道,王不負沒有對她做什麽壞事情。就算要做,早就在五月份的時候做了。


    可柳霓花就是提心吊膽。王不負和夏瓷之間的關係,實在太令人費解了,前所未見,連電視劇中都不會出現這種情節。


    她走神了一會,又說正事:“小孩打遊戲,和你做慈善有什麽關係?”


    “人都是社會動物。不管是我,還是青瓷科技,都要在社會上立足。做慈善幫助別人,也是在給我自己打造一個附身符。現在,我通過‘青瓷助學計劃’,和網吧業者同氣連枝。接下來,我還要和更多的人群結善,讓更多人對我有客觀的認識。”王不負笑著說:“就好像你一樣,一開始恨不得殺了我,但現在不也願意幫我考慮麽?”


    “胡說。”柳霓花被揶揄一下,立刻受不了。


    王不負笑著說:“現在我做的事情,基本上隻在網民、玩家或者相關從業者之間建立了口碑。但是,更多的人是不用電腦不上網的,想要爭取他們的好感,就需要做更多的事情了。當我們能夠改善了他們的生活,或者他們通過我們的慈善平台改善了別人的生活。都會建立起對我們的認同。”


    柳霓花聽王不負說了一番,發現慈善業務群居然承擔著公關的職責。


    她想的沒錯。在王不負的規劃中,慈善業務群的最大作用,除了做好事之外,也起著改善公共關係的作用。因為肯定會有一大批學生家長毫無道理地厭惡王不負和青瓷科技,他們的人數可要比玩家多得多。王不負不能讓自己的形象被妖魔化。


    柳霓花歎氣道:“你的心都黑透了。做好事為什麽不專門做好事呢?我搞好一個老兵之家,才住進去幾個人,你的人就來了一大幫。非要挖點好處才能走。”


    王不負不以為然:“難道隻有把自己的身家都豁出去,才算做了好事?我確實是得到了老兵們的經驗和記憶,但做成遊戲後,受益的難道隻有我們麽?多贏才是真的贏。一件事做出來,包括我在內,所有參與者都有好處,那才能做得久。”


    王不負做“老兵之家”時,他得到了太令人驚喜的回報。到現在位為止,《我的抗日》第一章的賬號銷量已經超過五百萬了。這已經是王不負都無法想象的數字。雖然這個數字還有日本首相拉仇恨、安全盒做廣告、出書等一係列的加成。但“老兵之家”確實是引爆玩家熱情的奠基石。


    做好事為什麽不能得到回報?王不負覺得,“修橋補路無屍骸”實在是太悲哀的一件事情了。


    柳霓花生出過去的年代,還是覺得做好事就應該像雷鋒一樣,無私付出,不計回報。對王不負的**不以為然。但她明白了慈善業務群的重要,問:“這麽重要的工作,你放心給我做麽?”


    “當然。這個活本身不難,隻要要管錢。你是瓷瓷的母親,所以我相信你。當然,還是要查賬的。”王不負說。


    柳霓花翻了個白眼,問道:“慈善業務群的具體編製有多大?”


    “上不封頂。現在有兩個項目,老兵之家和青瓷助學計劃,那就組建兩個團隊。以後每多一個項目,就增加一個團隊。”王不負說。


    這個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除了西北的失學兒童,還有很多。但王不負一時之間肯定無法麵麵俱到。一點點來吧。


    接下來的慈善,王不負也打算用《我的抗日》小說版或者網吧捐款的模式,發動社會的力量,將青瓷科技變成一座愛心的橋梁。到了以後,那些學生家長若是為了逃避自己的責任,來攻擊青瓷科技的時候,就不會那麽容易了。


    柳霓花看著正給蒸魚調澆頭的王不負,問:“我不理解一件事情。你的遊戲在歐美賣得也很好,為什麽不去美國?在中國,你又要考慮盜版,又要政策,又要考慮學生家長。”


    “早在三月份,我還是窮光蛋的時候,就有人來勸我去美國了。而且直接給我二十五萬美元的年薪。但是我沒有答應。”王不負笑著說。


    柳霓花傻傻地聽著,這件事她第一次聽說。王不負在一貧如洗時,就篤定自己一定能成功麽?否則誰會拒絕二十五萬美元的薪水?快兩百多萬的人民幣了啊!


    王不負繼續說:“在成為遊戲製作者


    前,我先是一個玩家,在中國做事雖然難,但做成之後,成就感是無法言喻的。《我的抗日》在美國賣出幾百萬,對我來說隻是數字。在中國賣出五百萬,卻能讓我激動得做夢都笑出聲來。可能什麽‘不願意被人製衡,不願意給人打工’都是假的,真正讓我留在中國做遊戲的,大概是因為我想看那些原本不可能出現的奇跡吧。”


    柳霓花不知道王不負是真的被召喚而來,沒有聽出他的真正意思。但能聽出,王不負的聲音悠揚而堅定,並沒有因為艱難險阻而心生失措。就好像一個直麵風暴的水手,一個勇往向前的戰士。


    就連不玩遊戲的柳霓花,也有些被感染了。


    隻聽王不負又說:“話說回來,美國可沒有瓷瓷。我為了瓷瓷,也不會去美國的。”


    “你不要叫瓷瓷!叫她名字!”柳霓花轉身就走,結果又回過來,輕聲問:“瓷瓷的生日在下周一,你打算怎麽給她過?”


    “在家過吧。周一我中午回來燒菜,你去買蛋糕。”一提起來,王不負突然就想到了:“她的生日禮物就是珍寶獸。我打算等她吃完蛋糕、吹完蠟燭,再把禮物當做驚喜送給她。你別說漏了。”


    “我注意不說漏。你打算請多少人?蛋糕要買多大的?”柳霓花問。


    正好夏瓷跑來了,拉著柳霓花說:“媽,教我織圍巾吧!”


    柳霓花心中鬱悶,知道女兒要學這個,純粹是為了讓王不負開心的。她有心想打發瓷瓷走,說:“你去做作業去!”


    “做完了呀,昨晚已經做了很多,隻留下一點點了,剛才徹底做完了。”夏瓷期待得不行。


    柳霓花暗暗歎氣,果然女大不中留。當年她也是這個樣子。無奈地問瓷瓷:“你生日那天,王不負要在這幫你做菜,你請幾個同學來這吃麽?”


    “就請我的……羅彩球吧。”夏瓷本來是想說“我的洗腳婢”的,結果話一出口,就想起來這樣會讓守護靈心痛膝蓋痛的,所以連忙轉口。


    這句“我的羅彩球”出來,真真地把王不負給嚇到了。他狐疑地打量瓷瓷,心中在想:不會吧,我好心想為她找個朋友,居然把她給掰彎了?這罪過可大了呀!


    “怎麽了呀?”夏瓷被看的不好意思。


    “……沒事。”王不負滿心疑竇,這個情況得留意!雖然百合大.法好,但隻有瓷瓷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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