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徹底倒了。


    三日後,沐清風來找瀾雪,瀾雪見到他的第一眼嚇了一跳,臉色蒼白的嚇人。


    “你怎麽了?”瀾雪還是忍不住問道。


    沐清風搖搖頭:“沒什麽,瀾雪,今晚你的仇就可以報了。你和文信之間有什麽恩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恨他,那麽今晚就徹底做個了結吧。”


    “你是想借我的手殺了文信麽?”瀾雪笑。


    沐清風看著瀾雪那張滿是嘲諷的臉說道:“你若是不想,我們就不去了,我帶你走吧。”


    瀾雪卻忽然甩開他的手說:“我沒說不去,我的恩怨,我自己了結。”


    沐清風凝視著她,不說話。


    傍晚,瀾雪叫來文信,以慶祝文信重掌大權為由,叫他來喝酒。


    “皇上,恭喜你這次重掌大權,以後這江山……就穩了,奴婢鬥膽,敬皇上一杯酒。”瀾雪說。


    文信看了看酒杯,倒是笑著接了過來,對瀾雪說道:“你傷勢還沒好,別喝了,朕喝。”


    一杯酒入口,第二杯,第三杯……


    瀾雪怕文信起疑,總想要自己喝,可都被文信給攔了下來。


    終於,文信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瀾雪知道,他的生命,也就在此走到了盡頭。


    可瀾雪卻沒想到,他沒有任何詫異的表情,就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麽一般,異常的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


    瀾雪冷冷的將酒杯丟在桌子上,看著他說道:“你都知道了?”


    文信艱難的一邊擦拭著嘴角,一邊說道:“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你說什麽?”


    “從朕……端起酒杯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知道這酒裏麵有毒。可朕不知道……你為什麽,想要……想要朕死……”文信看著瀾雪。


    瀾雪皺眉:“那你為什麽要喝?”


    “因為這是……朕欠你的,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的……那日若不是你替朕擋下一刀,朕早就……為什麽……就算是死,朕也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文信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弱。


    瀾雪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很巧麽?那麽我告訴你,你的直覺沒錯,我不僅認識秦雨軒,還熟悉的很,因為,我就是她。”


    文信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說……你說什麽?雨軒她已經死了……不可能!”


    瀾雪低頭看著他:“沒什麽不可能呢,就算我自己也不相信,我還能以另一個人的肉體再活過來,但這就是事實,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不是麽?”


    這一刻,文信忽然有些釋然,扯著瀾雪的衣角說:“雨軒……對……對不起……想不到我這輩子還有機會親口和你……說……這三個字,也算是……沒有遺憾了,這條命,算是我欠你……欠你的……”


    瀾雪紅著眼眶,眼淚止不住的流,她扯著文信說道:“你殺了我全家,你死一百次也不足為過,若不是你,根本不會有今天的我,司徒文信,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一開始不該愛上你!愛上一個禽獸!”


    文信笑,眼皮已經開始變得沉重:“但是我……不後悔……愛你……”


    文信死死的攥住瀾雪的手,從有力,到無力,最後徹底的閉上眼睛:“這樣……也好……”


    殭國皇帝駕崩,太後被廢黜心有不甘,下毒謀害皇上,賜死。


    而先帝無子,唯有其弟文軒現任將軍一職,驍勇善戰,戰功赫赫,文武百官決定推舉文軒為帝。


    瀾雪最後一次看見文軒的時候,還是在她出宮的神武門。


    此時的文軒,已經是龍袍加身,正巧和瀾雪撞了個正麵。


    “奴婢參見皇上。”瀾雪仍舊照常行禮。


    文軒看著瀾雪許久,甚至忘了說平身,隻是很久之後才問道:“瀾雪,你過的好麽?”


    瀾雪不知怎麽的,眼淚一下子就劈裏啪啦的掉了出來,卻拚命的低著頭不讓他看見。


    這一次,她沒在說自己不是瀾雪,瀾雪已經死了,而是點頭說道:“多謝皇上關心,奴婢已經得到內務苑的批準,今日就出宮了,以後……會很好的。”


    “打算去哪?”文軒問。


    瀾雪抬頭,眼睛紅紅的,卻笑道:“不知道。天高海闊,或許是時候真正的活一次了。”


    “還回來麽?”


    “可能……不會了,皇宮是個金絲牢籠,盡管華麗的遙不可及,可我還是喜歡外麵的自由。”瀾雪答道。


    “那你去見王兄麽?”文軒又問。


    瀾雪神色忽然黯淡,搖頭:“不會了,我和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要回梁國繼承王位了,而我……也完成了自己該做的事。對不起皇上,之前騙了你,不過是因為迫不得已,還是很高興,我的生命裏,能認識你,謝謝你曾經對我所有的感情和惦記。”


    文軒笑:“朕不怪你。隻要你沒事,就好。”


    看著瀾雪出宮的背影,文軒知道,她從此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會出現了,曾經自己那麽瘋狂喜歡的一個女子,徹底的消失了。


    雖然心底像是被什麽抽空了一般,疼的有點難以呼吸,但是她還活著,就挺好的。


    馬車上,瀾雪不知道要去往何處。臨行之時,文軒給了自己一個小盒子,說是禮物。


    瀾雪好奇的將它打開,意外的發現裏麵放著那個唯一有自己身份線索的玉佩,還有一張字條:


    王兄都已經告訴我了,拿著這個玉佩,去找你的父母,若是找不到,再回來。我現在是皇上了,能保護你了。


    還有一件事,我想我還是得告訴你,當日你重傷危在旦夕,是王兄用他的血為你護住了心脈,你昏迷七日,王兄整日不吃不喝,每天還要打量的放血給你熬藥。若說曾經我對你的喜歡,在他麵前,我才知道,根本不夠,他真的很愛你。


    王兄以為你恨他,不想見他,知道你的傷勢還沒痊愈,怕你情緒激動傷了身子,才沒親自來見你。所以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現在……我想你們應該是血脈相容了,如果有緣的話,老天一定會讓你們再次相見,那時候,請不要放手了。


    瀾雪的眼淚,早已經浸濕了這張字條,想不到自己的命是沐清風換回來的。


    想起幾日前,沐清風托人告訴自己,他要回梁國繼承王位了,雖然瀾雪心中很是不舍,可當時的怨恨太多,賭氣甚至不願見他一麵,以為他自己不來,是根本都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關係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瀾雪叫停了馬車,匆匆的從馬車上跳下來,她不知道要去哪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麽拚了命的是要跑去哪,但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麽追下去,一定能見到他!


    然而,當她停住腳步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是清風閣。


    以前在太傅府時的無數個夜晚,自己都是在這和他見麵的,那個時候,不管是彼此心懷猜忌,還是各有所圖,但這裏的月亮永遠都是那麽好看。


    這竹林的感覺,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如同清風般,徐徐而來。


    推開門,那個男人就站在院子裏的不遠處,像是許多個曾經那般,平淡,安然的修剪花草。


    陽光很好,時間卻像是凝固在了這一刻,變得特別漫長。瀾雪站在他身後,哽咽的說道:“清風,我回來了。”


    最後的最後,沐清風並沒有回梁國繼承王位,而是擺脫了質子和王爺的身份,帶著身後這條小尾巴去四處遊玩。


    很久之後,傳說皇上娶了個皇後,很像當年那個刺殺過先皇的西域公主,隻不過那個公主服毒自殺了,也很少有人見過,這一切都隻是傳言罷了。


    瀾雪卻忽然明白了當時她為何要對自己下死手,因為她說過,來中原是因為信仰,而她的信仰,就是文軒。


    是的,幽兒喜歡文軒,可聰穎的她卻知道文軒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所以她才想殺了自己。


    不過還好,最後她終於如願以償,和文軒在一起了,也希望他們兩個能好好的,有個女人能特別特別的愛文軒。


    再次回到這兒的時候,瀾雪和清風意外的撞上了一對兒夫婦在街上吵架,大概也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與其說是吵架,不如說是打情罵俏。


    他們還有一個兒子,調皮的很。


    瀾雪和沐清風坐在麵攤上,看著對麵那家客棧裏跑進跑出的孩子說道:“清風你看,靈兒都長這麽大了。”


    沐清風回頭,那吵架的夫婦,不正是薛長恭和無憂麽?


    “老板,多少錢?”沐清風指著桌子上的兩碗麵問道。


    小二跑過來笑嘻嘻的說:“嘿嘿,對麵那家客棧的薛掌櫃,已經把帳結算好了,對了,他還托我將這個字條給這位姑娘。”


    瀾雪和沐清風湊到一起,將字條打開,上麵赫然挺立著四個字:


    此生,安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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