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堅持一會兒,最後一道……”


    秋一水靠椅背上稍仰著頭,小莊彎腰給她右眼抹藥。<strong></strong>


    “好了。”


    小莊向後挨桌沿坐著,蓋好藥盒帽簷兒,看見秋一水傾身拿起桌上的鏡子左瞧右瞧。


    好多了,淤紅還有點。


    她真是隻豔鬼,人眼睛上留這麽點傷情一定不怎麽好看,


    可到了她這裏,愣還有些“曬傷妝”的效果,更美豔。


    小莊個大男人會抹個啥藥,這是給秋一水抹,手盡量輕了,指尖上多餘的藥抽出衛生紙兩下揩幹淨丟紙簍裏,沒再看秋一水臭美。


    秋一水又把口紅拿出來抹,


    小莊知道她這麽隆重是為啥,今兒一來上班一聽說終於下來的“盼望多時”的總後視察團裏就有謝兒玉!……原來他這趟回燕州不光為他那棵要死的石榴樹啊,正兒八經,人家是下地方來視察工作滴。……秋一水眼就沉下來了。真是冤家路窄。


    小莊彎腰把藥放她辦公桌下邊屜子裏,抬身時看見秋一水已經把她的唇抹得很紅豔了。


    “你這是去誘惑他,哪是震懾。”小莊起身撈起軍裝外套穿上。


    秋一水看他一眼,指著自己的唇。“我這叫正紅,今兒要的就是這個‘正’。一,邪不勝正;二,確實有研究表明。男人麵對女人紅得很正的唇,不容易集中注意力。我誘惑他幹嘛,他是我兒子!”


    小莊忍不住笑,“你家稀爛的關係呐。”


    ……


    “謝主任,這位是秋副院長。秋副院,這位是總後政令部的謝主任。”


    最尷尬的倒成為這個做介紹的書記王石全了。


    如小莊所言,燕州誰不知道他謝家稀爛的關係,


    這表麵大伯子和弟媳婦,實際後媽和繼子的關係。簡直臊得人都沒地兒說,


    但是,


    謝家這二位卻均坦蕩如砥,


    秋一水十分官場地麵帶微笑先伸出手,“謝主任辛苦了。”


    她當然笑得出來,這實話實說,心裏都在笑,


    因為謝兒玉臉上的“五指印”也沒消全,都她個狼爪子抓的!謝兒玉也沒說怎麽遮掩。<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人心裏都犯嘀咕,這“五指抓痕”多曖昧呐,多叫人浮想聯翩呐!……謝兒玉不在乎。當然誰還敢真當麵問他不成?


    話說回來,也就秋一水看得爽,


    兒玉臉上這“抓痕”多少人心疼,也多少人癡迷……兒玉著實一塊冷得美爆的玉。謝棠兩個兒子都有直擊人心的美顏,小陽英年早逝,多少人慨歎臭名昭著的禍害天不容壽,卻也惋惜,多漂亮的個孩子啊……


    “不辛苦,職責所在。”兒玉淡笑握住,也是公事公辦。


    兩人手握住……


    估計,這是多難握在一處的手哇。


    平常,如這兩隻手握在一處,


    一,人倫不容,他們那稀爛的“親戚關係”……


    二,天理不容。反正就秋一水這邊而言,誰會去握仇人的手?估計兒玉也絕沒這個興致……


    於是,


    此時這兩隻手握在一處是具有“劃時代意義”滴,


    雖然短暫,


    兩人這點說起來蠻有默契,


    一握,


    幾乎同秒裏鬆開,


    恐怕連對方掌心裏的溫度都沒探明……


    也就打了這聲招呼,


    秋一水麵見其它視察組的高官了,兒玉也和其它院領導說著話兒……


    王石全已經算小心安排了,


    盡量不叫秋一水與兒玉有直接匯報工作的時候,


    但是不可能完全避免他兩不見麵撒,


    比如說隨堂聽大課,


    秋一水是院裏負責教學這塊的,


    兒玉下來視察分管的也有教學這板塊,


    一些工作匯報可以由下麵的處室主任代勞,


    “聽課”這類主要環節秋一水還是得主要負責的。


    她就坐在兒玉左手邊。


    看起來兩人都放鬆,


    都翹著腿,


    全右腿壓左腿,這樣可以連哪怕動一下碰到對方的可能都完全消滅了。


    兒玉腿上放著小黑皮本,有時候寫幾筆。


    秋一水的黑皮本放在前邊小桌上,要記錄時,她伸手拿過來,劃幾筆。


    有時候秋一水會餘光瞟幾眼他寫什麽,


    他的字很輕,龍飛鳳舞,看不清。


    秋一水腹誹,連謝小陽的字都摹的顏體,字跡雋秀,你寫這麽飛故意的吧,怕我看見……


    正淡冷移眼移向講台,


    出狀況了,


    這個平時講課蠻叫秋一水放心的青年女教授忽然在講台上暈了過去!


    當然身體為重,一番救援後,中斷的課還是要上啊,


    這件突發事件其實也充分展現了秋一水平常的工作能力,


    關懷教師,


    穩住課堂,


    處置幹脆利落,


    這樣大的檢查跟前,臨時叫誰上去頂都帶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秋一水也叫勇於擔責吧,


    看了看表,穩得很,“還有二十來分鍾,直接把後麵的ppt調出來,做個當堂小討論……”


    秋一水走上台,土夾嗎才。


    麵帶微笑,


    “看看這就是有領導聽課的潛壓力,小陳教授都頂不住了。”一下活躍了氣氛,學員們紛紛笑起來,秋一水兩手相握稍抬放於前,“言歸正傳,小陳教授這些時頸椎就有些不舒服,謝謝大家剛才對她的關心與體諒。”又稍一欠身,顯出優雅從容。“接下來這半堂課,我們就順著剛才小陳教授的思路做個討論吧。說說我認識的一個人,他叫馮道。對了,有人認識這個小人麽,”抬起右手笑著向下麵示意,示意知道的舉手回答,


    沒人舉手,


    真挺冷門的一個小人,確實沒幾人如她記史這樣倒背如流撒,


    秋一水故意選這麽個冷門例子也是為了激趣,


    有人舉手了,


    叫多少人吃驚,


    謝兒玉舉起右手,規矩,也自是他的一派灑脫感,


    “五代時的馮道吧,先後為十位君主效勞。”


    秋一水不得不在心裏感謝一下他,


    他此時的“配合”著實隻有“更錦上添花”的效果,“事十位君主”噱頭一拋出來,學員們更想聽聽她講講這馮道了……


    “馮道原在唐閔帝手下做宰相,公元九三四年李從珂攻打唐閔帝,馮道立即出麵懇請李從珂稱帝,別人說唐閔帝明明還在,你這個做宰相的怎麽好請叛敵稱帝?


    馮道說:我隻看勝敗,‘事當務實’。果然不出馮道所料,李從珂終於稱帝,成了唐末帝,便請馮出任司空,專管祭祀時掃地的事,別人怕他惱怒,沒想到他興高采烈地說:隻要有官名,掃地也行。


    後來石敬瑭在遼國的操縱下做了‘兒皇帝’,要派人到遼國去拜謝‘父皇帝’,派什麽人呢?石敬瑭想到了馮道,馮道作為走狗的走狗,把事情辦妥了。


    遼國滅晉之後,馮道又誠惶誠恐地去拜謁遼主耶律德光,遼主略知他的曆史,調侃地問:‘你算是一種什麽樣的老東西呢?’馮道答到:‘我是一個無纔無德的癡頑老東西。’遼主喜歡他如此自辱,給了他一個太傅的官職。


    身處亂世,馮道竟然先後為十個君主幹事,他的本領自然遠不止是油滑而必須反複叛賣了。被他一次次叛賣的舊主子,可以對他恨之入骨卻已沒有力量懲處他,而一切新主子大多也是他所說的信奉‘事當務實’的人,隻取他的實用價值而不去預想他今後對自己的叛賣。因此,馮道還有長期活下去不斷轉向、叛賣的可能。


    那麽大家可以結合剛才小陳教授講述的‘舊製專製’哺育出來的所謂‘自由人’……”


    秋一水在講台上來回走動了幾次,表達清晰,語速適中……小莊很佩服她注意細節的本領,預感自己可能要上去“救場”了,秋一水第一件兒就是叫小莊去打濕紙巾抹去了正紅的口紅!於是,台上的秋一水幾乎素顏,盡管清麗裏還是見美豔,卻已不具侵略性,緩緩細致而言,認真的眼神,很得人親近……


    秋一水把這後二十分鍾的課堂掌控得很精彩,


    告訴世人,她坐上這個“副院”的位置,一定不是憑她身旁這位謝家人所謂的“裙帶關係”,


    紮紮實實,憑板眼自己打下來的這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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