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繆早前就打點好了。(.無彈窗廣告)宋景心進去,有人領著她一路往裏。她從未來過這裏,雖不如想象裏的陰冷潮濕,卻四處浸淫著冷寂和駭人。


    在這裏關押著的人中,有失去本性偏執成狂。有一念之差走上錯路,或心狠手辣,或錯手逞凶的種種。他們中的每一個,出生時也都滿承長輩的希望,浸浴著清晨最幹淨澄亮的陽光。可最後,他們墮入人間黑暗的泥淖裏,來到這裏。


    宋景心坐在玻璃窗這端安靜的等待,很快,門鎖響動,有人從門的那端走過來。


    她牢牢握住自己的手,拇指不停在戒指上摩擦。非這樣不能平複洶湧起伏的恐懼不安。


    她低垂著眼。睫毛微微顫動,臉頰一點一點變白。


    顧長寧瞧著她更顯消瘦的模樣,死寂的眼中燃起幾分光的顏色。他拿起話筒,敲了敲玻璃窗。


    宋景心似恍然大悟。又似驚嚇過度,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呆呆望著玻璃這端的他,下一秒才回過神來,佯裝鎮定的去抓話筒。


    兩次,她險些掉了話筒。


    顧長寧眼裏又黯淡下去。


    “小景。”


    他的聲音傳來,恍若隔世,宋景心鬆開戒指,垂下了眼皮。


    “對不起。(.無彈窗廣告)”


    顧長寧手貼在玻璃上。想要描摹她的樣子,卻發現自己不能夠。不是因她低頭的緣故,而是自己早沒有了那樣的資格。


    他張了張嘴,唇都幹裂了,呲得刺痛。他嗓子沙啞。卻像從前那樣溫和緩慢的說:“我隻想再見你一麵。”


    宋景心深吸著氣,想到在那之前他待自己的種種。恐懼裏又生出愧疚,愧疚中見到從前的溫暖。她緊握著話筒的手鬆了一點。


    顧長寧又說:“如果他是真心對你,我沒必要非見你不可。可冷長風他不是好人!”


    宋景心驀然抬起頭來,眼裏眸光盈亮。顧長寧簡直無法正麵麵對她,他別開眼,閉了閉眼睛。


    他等她開口,然而她並沒有。


    顧長寧緩緩睜眼,迎上她的視線。她在等待他繼續說下去。沒有震驚、懷疑和追問,隻有平靜的等待。她不信他,她不在意。他對她來說已到了無關緊要至陌生人也不如的地步了嗎?這感知令他更死心幾分。長長吸口氣,他憔悴不堪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那笑悲淒又哀涼:冷長風啊冷長風,你掐住了我的七寸。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


    “小景,聽我一句,冷長風他是有目的而來!無論如何千萬別信他!他一步步籌謀,他毀了顧家,也不打算放過宋家!其中原因我雖不清楚,但是小景,他是來複仇的,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他會毀了宋家,也會毀了你!”


    他激動起來,手敲在玻璃窗上,人也站起來。<strong>.</strong>後麵的獄警趕過來,將警棍壓在他頭上,控製著他。


    宋景心一動不動看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顧長寧認為她不信,更著急擔心,左右想要擺脫獄警。他想要出去,想要站到她麵前告訴她。


    她從進來未開口說過一句,在顧長寧越加激動時,她動了動唇,終於說了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她說:“長寧,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


    她掛斷了話筒,不管身後的人怎麽激烈敲打窗戶想要衝出去,不管他怎麽和獄警掙紮,被打得頭破血流。她有她的固執,從今往後,顧長寧與她再無關聯。


    每一個人都有執念。長寧的執念是她,方繆的執念是長寧,而她的呢?她的執念又是什麽?


    宋景心站在機場外麵,看飛機飛上天空,直至不見,才轉身。


    方繆的大伯走過來道歉:“小繆給宋大小姐添麻煩了,鄙人在這裏替她道歉。”


    他們從監獄回來,半路被方繆的大伯攔截,方繆百般無奈下被押送到了機場,再度送上了去國外的飛機。宋景心沒進去送她,她請司機繞道到了這極目遠眺的地方,目送方繆的班機離開。


    宋景心頜首回禮,未和方繆的大伯多聊。時間是下午的四點二十,雨已停,天微暗,她該回去了。


    七嬸搓著手等在外麵,看起來焦急不悅。一見宋景心回來,忙迎了上去。景心見她異樣,剛想要問怎麽了,有個女人的聲音就冒了出來。


    連聲喊著:“七嬸七嬸,毛巾呢?我要的毛巾在哪裏?”


    大冷的天,她裹著浴巾就那麽跑出來,頭發濕噠噠垂在胸前。身材玲瓏難掩,眼角眉梢風情動人。


    宋景心蹙眉,生出不好的預感:“你是誰?”


    那女人上下將她一掃,牽起嘴角:“你就是ryan養的小白兔?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邊說邊對二樓陽台喊:“ryan!你的小白兔回來了!問我是誰呢!”


    宋景心聽她一喊,不自禁一顆心“噗噗”直跳,看到二樓陽台出現的那個人,她胸口直悶起來。低陣雜巴。


    冷長風摘了眼鏡,頭發也帶著濕氣,穿著睡袍。半倚在欄杆上往下看,睥睨的眼神像是帝皇一般。他擎著酒杯,晃動紅酒品了一口。慢條斯理的開口:“漫露,你是客人。”


    那叫漫露的女人捏握著欲掉不掉的浴巾,嬌嗔的朝他看了一眼,嘟了嘟嘴。拖著鼻音慢悠悠的說:“知道了。”


    眼梢挑著轉過來看宋景心,她嘴角上揚,露出驕傲的笑來,把未著寸縷的一隻胳膊送出去,晾在宋景心麵前:“我是徐漫露。”


    景心渾身都在發抖,卻不是因為寒冷。她望著麵前的女人,轉向陽台上的冷長風:“我不想接待任何客人。”


    徐漫露晾在半空的手立刻收了回去,兩手抱著胳膊看她。宋景心不與她對視,隻望著陽台上端然無恙的男人。一字一字說:“帶著你的客人離開!”


    冷長風兩手搭在陽台上,居高臨下看她:“你確定要我帶著一個對我有企圖的女人到你看不見的地方去?”


    宋景心心頭似點燃一根引線,她再忍耐不住,渾身顫抖著喊了出來:“滾!”


    她像個偏執的瘋子,僵持著一動不動。徐漫露挑眉朝陽台上看,那人目光沒有她,隻落在顫栗的女人身上,徐漫露眼裏著了光,半揚的唇角更抿得厲害。


    “ryan,什麽時候你身邊多了河東獅了?你不是最討厭自以為的女人?”


    她邊說邊睇著宋景心,發覺她果然抖得更厲害,扭了扭身體,徐漫露心裏好過幾分。


    冷長風未理她,將紅酒喝了幹淨,他一側身,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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