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


    蘇安然走過來,把門拉得直貼到牆壁上。


    葉紹齊點了點頭,蘇安然轉身把鑒定報告拿過來,遞到他手上。


    蔚藍目不斜視,在蘇安然把報告交給葉紹齊的時候,往電梯直接走過去。


    葉紹齊囑咐蘇安然等一等他。轉身追著蔚藍過去,他看了一眼已經按下的電梯按鈕,對蔚藍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我和葉先生並不熟。”


    電梯到站,蔚藍迎門進去,葉紹齊攔住:“景心!”


    “葉先生認錯人。”


    “宋景心!”


    葉紹齊不讓,蔚藍木著臉,忽然歎了口氣,她垂下眉眼:“記不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什麽?”


    “你說如果我想,你會幫我。我現在過得挺好。”


    葉紹齊噎住,長長吐了口氣,他說:“是。我說過。”


    “可是景心,這些年他並不好過。你被人綁架,你失蹤,你被判定死亡。他也像跟著走了。剛得到消息的那段時間,他酗酒,飆車,撞得在醫院裏待了三個月。大大小小的手術兩百多場,你絕不能夠想象他那段時間過得是什麽日子,他有多在乎你!”


    “所以你是來替他說情的?”


    看著電梯門關上,落下,蔚藍手有點冷。眉眼嘲諷的輕嗤。


    “身為朋友,我想我有必要替他說出事實。”


    “ryan自小流離失所,被那對白人夫婦收養後非但沒能得到照顧,反而被丟到街頭靠偷竊養活他們,要不是lisa和徐……”


    “夠了!”


    蔚藍有幾分惱怒的打斷葉紹齊:“你和我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他的不幸不是我給予的。可我的不幸卻是他造成的!”


    “我對他從前的生活不感興趣,對他今後的日子也不打算參與。”


    蔚藍有點控製不住情緒,緊緊抓著包帶子,深吸了幾口氣壓抑著說:“葉先生就不要跟我這個不相幹的人提那些別人的事。晚了,我該走了。”


    葉紹齊還要攔。蔚藍忽然把右手晾起來,她剛剛套上的鑽戒在走廊燈光下耀眼奪目。


    “紹齊,我已經結婚了。還有了孩子。不管是替你的朋友的著想,還是替我的丈夫著想,過去的事,真真假假都不適合再提。”


    “如果你想幫他,最好的方式是請他往前看,而不是困在從前的錯誤裏。”


    “他錯過一次,別再錯第二次了。”


    蔚藍再度按下電梯鍵:“我在國外見過徐小姐,她年紀不小了,卻始終不肯嫁人。仔細想想,她也不是壞人。”


    “我這次回來,沒想過要報複誰。真的。”


    她走進電梯。麵對葉紹齊微微笑了一下。門一寸寸關上,將葉紹齊有點肅穆的臉慢慢,慢慢遮住。


    周邊安靜下來。除了頭頂的燈光,隻有她的影子陪著自己。


    掛在肩上的包一下子掉到地上,蔚藍捂麵靠上電梯壁。冰冷的觸覺告訴她不是做夢,不是幻想。可聽到的和曾經奢望的交織在一起,隻因為錯了時空,錯了人,她再不可能抓住那已從手中溜走的流沙。


    她原來是多想,多想能得到那個人一句“在乎”。哪怕是別人替他說的,隻要有,她就能滿足。


    可是在她傷心欲絕的時候他沒出現,她被人侮辱的時候他沒出現,她在生死邊緣掙紮的時候他也沒有出現,現在由葉紹齊來告訴她,他很在乎她。他為她幾乎丟了性命,這算什麽?


    蔚藍恍恍惚惚的,像在海水裏沉浮,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醫院的,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家。


    樓晉承聽到聲音,從書房裏出來,看她失魂落魄的,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低喊了她幾聲。蔚藍目光都是散亂的,看著他的樣子像隻有空殼的屍體。樓晉承心裏一緊,要擁她入懷,她卻像忽然醒過來一般,單手撐在他胸前。低說了一句“我累了”。


    推開樓晉承要回房裏去。


    “蔚藍。”


    她不應,垂頭推門。樓晉承抓住了她的手,手背上一熱,才發現她掉了眼淚。


    樓晉承有點慌,拉了她抱到懷前。蔚藍推著他不肯,輕輕搖頭。


    “你又去見他了?”


    會讓她為之哭泣的東西不多,那個人是一件。樓晉承心裏不是不堵,卻能怎麽樣?她肯答應下嫁是因為奶奶的遺願,他們徒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她在他心裏紮了根,發了芽,他在她心裏卻隻是恩人的孫子,是和她做了協議的假丈夫。


    蔚藍搖搖頭。


    她不肯說,任何人都沒有辦法。他更沒有辦法。宏宏溝圾。


    樓晉承鬆了手,把門推開:“你累了,去休息吧。”


    他眼裏的黯淡和無奈,她哪裏會看不到。可是蔚藍心緒紊亂,沒有辦法顧及到他。


    內疚也無奈。


    “晉承……”


    她嚐試說點什麽,能使他不會難過,張了張嘴,似乎無話可說。她拿手在臉上摸了一下。


    “你別擔心,我沒事。回來的時候車子壞了,遇上個朋友,聊了一會,所以有點累了。”


    她說得簡單,也算不上撒謊。


    樓晉承點點頭:“我也沒事,快去睡。”


    這對話有點乏善可陳,幹巴巴的像沒了水的兩條魚,互相問著各自的困境,明知道無法更改,卻又想能說點什麽來令對方不至於絕望。最後卻不如不說。


    蔚藍也點點頭,關了門。她走到床邊,衣服也沒脫,闔身倒進床裏。眼淚一顆一顆的掉,那種酸脹,怨恨卻又無法刻骨的滋味像螞蟻蝕骨,她痛恨自己這樣軟弱,隻要牽連到感情,就像沒了骨頭的貓。


    可要忘記真的太難,太難了。


    她記得他從人群裏走出來,矜貴的擦著眼鏡,微笑著對脅迫她的家人說: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強迫別人,尤其是女人。


    記得她從傷痕累累的顧家逃出來,他陪在她身邊淡淡的講:無論是哪一種感情,得不到回應的,都是自作多情。


    還記得他惱後討饒時小狗似的蹭她:別在我麵前說其他男人的好話,我吃醋!


    她記得每一個字,每一段過往,記得每一道傷痕。


    他有刻骨的戀人,他對她以挾忿報複為目的。


    他說,你們怎麽會一樣?lulu,她隻是床伴,而你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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