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三十六根金針,再三檢查確認無誤後,遞給了李世民道:“事關重大,金針必須按照我的標準來打造!”


    “匠作營匯集天下能工巧匠,區區金針難不到他們,來人啊,把畫交給匠作營,讓他們連夜打造兩副出來,決不能有所偏差。”


    待侍衛走後,李世民道:“賢侄,還有什麽需要嗎?”


    “沒了,明天隻要長樂公主配合就行了!”說到這裏,秦風再也說不下去了,他遇到難題了。


    “怎麽回事?”


    秦風現在是眾所注目的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大家的心,但見他神色大變,人人都擔起心來。


    “李叔叔,你和我出去一趟!”不由分說的把李世民硬生生的拽了出去。


    到了外麵,看四下無人,李世民低聲道:“什麽事不能當大家的麵說?”


    “李叔叔,我有些想當然了,我施針長樂公主必須配合,如果她不配合我根本完不成這個任務。”


    李世民奇怪的說道:“事關性命,長樂有什麽不配合的?”


    “叔叔有所不知,我的施針手法和醫者不一樣,我是用暗器手法隔空一針一針的刺到長樂的穴位上,容不得半點差錯,所以,長樂公主必須脫去全身衣裳。長樂公主剛烈,她寧願死也不肯嫁給陌生人,您想她願意在我麵前脫光麽?”


    “這……”李世民也傻了眼了,想不到還有這麽一個環節,神色古怪的說道:“你小子不會是想占長樂公主的便宜吧!”


    相識數日,李世民還真有些不相信秦風的人品。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秦風在此發誓,如果我有半點私心雜念,就讓我被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


    古有:舉頭三尺有神明一說,對於神衹和誓言是相對重視,即便是李世民也不敢輕易盟誓,因為他也是一個在神論者。


    聽了秦風的誓言,李世民動容了,經過趙王李元霸被天雷轟死一事,他就更加相信神明一說,現在聽到秦風發下這麽重的誓言,他再也沒有懷疑,歎息道:“玩笑罷了!賢侄不必放在心上,長樂那邊就交給皇後來說服吧,隻不過卻是需要時間了。”


    “這樣也行,以免過於倉促。”秦風同意了李世民的意見。


    商談完畢,兩人回到禦書房。


    秦風以事關長樂的性命,不能馬虎為由,表示等到金針到手之後再行施針排毒,以免出現差錯。


    對於他的說法,除了深知其中緣由的李世民,旁人自是沒有懷疑,而且經過秦風的解釋,都覺得剛剛的安排確實倉促了一些。


    稍做交待,秦風就離開了皇宮。


    ……


    回到寢宮,長孫皇後顫聲問道:“二郎,長樂是不是沒有救了。”她不傻,也了解李世民雷曆風行的性格,而且也相信匠作營完全能夠在一晚的時間裏做出秦風的金針,但是兩個人出去一回後,居然推翻了事先的安排,容不得她不做他想。


    李世民摟著長孫皇後的腰肢,笑道:“秦風賢侄說沒問題,隻不過在長樂這裏遇到了難題,所以我們拖延了時間,此事還需觀音婢出麵方可化解。”


    “什麽事需要用到我?”既然不是無法治療,長孫皇後鬆下了口氣。


    李世民也不隱瞞,把秦風說的話發的誓一一的講了出來。


    長孫皇後目瞪口呆,半天也是沒有辦法下結論,長樂公主的堅決,大家都看在眼裏,她是一個把清白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人,讓他在一個輕年男子麵前脫光衣服,其難度不亞於治好她的病。


    饒是李世民這樣一個精明能幹的千古一帝,麵對這種事情也是束手無策,想了半天得不到一個好辦法,不由道:“什麽都不如長樂的性命要緊,大不了便宜那混小子,把長樂許配過去得了。反正那小子也非凡人,不至於辱沒咱家長樂。”


    長孫皇後眼神一亮,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過了半晌,猶豫道:“隻是前日我哥哥和我說項,想讓我們打長樂許給衝兒,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呢!”


    “衝兒?長孫衝?”


    長孫皇後疑道:“是啊,怎麽了?”


    李世民想了想道:“衝兒也是十分出色,但是和秦風一比,卻是差很遠,衝兒麵對我的時候,哪次不是心驚膽寒的,一個男子漢沒有一點擔當和大氣,如何能成就大事?相比之下,我倒是看好秦風這孩子,他有勇有謀,絕對是青年一輩的頂尖人物,關鍵是他和乾兒投緣,我們的孩子我們自己知道,乾兒表麵上謙和,他的心氣實很高,經過一番比試,他似乎放下了很多,這是一件好事,而且也隻有秦風這樣的人才能讓乾兒認清自己,所以說,將長樂許給秦風是一舉數得之事。”


    “這……”


    長孫皇後對於自己的娘家還是很在意的,尤其是長孫衝。


    長孫衝乖巧機靈,長孫皇後對他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自從長孫無忌提了此事,她就想著怎麽撮合長孫衝與長樂公主的婚事。


    李世民看出長孫皇後的心思,歎息道:“如果沒有叔寶兄,就沒有我們的今天,更沒有長樂。自晉陽起兵,叔寶兄投奔我們之後,一直為我衝鋒陷陣,落下了一身子的病根,他不但是我李家的救命恩人,而且還是我李家最大的功臣,重要的是叔寶兄家教甚嚴,他的兩個孩子沒有沾染其他不良毛病,秦戰素有君子之風,秦風更是不凡,膳房上的表現你也看到了,簡直是神乎其技,若是將長公主許給衝兒,畏於朕的權威,武將們明麵上沒有說什麽,但難保他們心裏不舒服,認為我們隻重親戚就不好了,叔寶兄是武將中的第一人,把長樂許給他不但報答叔寶兄的恩情,而且也籠絡一幹武將之心。天下未平,朕與天下需要一往無前的武將”


    “早把長樂許配出去,也好絕了輔機雜念。”


    李世民道:“輔機的心思朕也知道,曾也心動過。隻是為了皇室的長治久安,也為了長孫家的百世興旺,朕都不能把長樂嫁過去。朕從來沒有懷疑輔機,也相信輔機,可我們和輔機之後呢?”


    李世民知人善用,根據文武百官的特長安排職務,讓他們在擅長領域發揮淋漓盡致。長孫無忌專權,他也看在眼裏,隻不過身為帝王,也樂於各方勢力的相互競爭。現在長孫無忌已經如日中天,其地位無人可及,他當然不會傻到再加扶持了。


    長孫皇後長歎了口氣,盡管感性上不認同,可理性告訴她,李世民的顧慮是對的。


    曆史上,外戚專權比比皆是。


    若長樂嫁到長孫家,那麽,長孫家的威望將是除了李家後的第二家,同時,這份恩寵也將長孫家推向了懸崖邊。盡管心向娘家,可長孫皇後不敢拿李唐江山、長孫家的未來開玩笑,如果真有那麽一天,自己將是斷送大唐江山的劊子手。


    遙想霍光一族的下場,遙想漢獻帝的待遇,長孫皇後頓時不寒而栗。


    長孫皇後斂裾一禮,由衷道:“皇上,臣妾錯了。”


    李世民扶起長孫皇後,道:“親上加親,確實是讓兩家同心同德的最佳法子,觀音婢的想法沒錯。可是,朕不敢冒這個險哪!手心手背都是肉,朕真的不希望再發生手足相殘的事。那種事一次,就夠了。”玄武門之變是李世民一輩子的陰影,不管他有多大的成就,也堵不住悠悠眾口,正因為背負著殺兄弑弟的惡名,所以,他一再避免舊事重演。


    “二哥,卻是無垢短視了。”長孫皇後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深為自己的私心而慚愧。


    李世民沒有在意,隻是哈哈一笑,道:“經此一事,長樂心裏肯定很難受,觀音婢今晚你過去陪陪長樂,且探探她的口風,這丫頭人不大,可是很有主見的。”


    “我也正有此意,就是二哥不說我也要過去的。”


    ……


    回到住外,長樂公主稟退了所有宮女,對於這種事情,她雖然早有準備,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有些恐慌和舉手無措,她並不怕死,隻是覺得自己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做。


    坐在窗前,玉手支頤,呆呆的出了一會子神,長長一歎,起身來到書桌前,攤開了書桌上的卷軸,腦中浮現著竟是秦風淩空起舞的風姿,於是提筆全神貫注的畫了起來。


    “長樂!”


    敲門聲響起,溫潤的語音在外響起。


    但長樂公主似乎毫無所覺,隻是認真的畫著畫。


    足音響起,長孫皇後來到了長樂公主的身後,即便如此長樂公主依舊毫無察覺。


    長孫皇後見長樂公主如此全神貫注,也不打擾,隻是在一旁看著。


    長樂公主多日未成作畫,這刻心血來潮下畫來竟然覺得流暢無比,整個人進入了一個難以言狀的境界裏,任由著思緒揮毫作墨。


    長樂公主又驚又喜,更不去多想,隻憑意識去畫,待她的意識回到麵前的宣紙上時,才發現,那畫已經完成了。


    驚異之餘,忙凝神打量。


    隻見畫中晚霞印照著膳房,天邊紅霞似錦,但卻朦朦朧朧的印到房裏,看不太真切。近處是青年在房內獨舞的英姿,飄飄然猶若傳說中的神仙,瀟灑,豪邁。


    這真的是我所畫?是我的水平嗎?


    長樂公主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畫出來的,突然她臉色紅如朱砂,顯然發現畫中的人物竟如秦風有七成的相似,確切的說她畫的正是秦風!


    長樂公主麵對著神來之筆,滿腔的得意之情,瞬間把心中的憂愁都給放下了,仔細的撫著卷軸,但又覺得少了些什麽:“對,題詩!嗯!‘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太霸道了,不符合畫意,‘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還’也不行。”


    她低聲念了一遍,但卻怎麽也下不了筆,豪邁的畫,絕妙的意境,應該配上豪邁的詩、豪邁不拘的字,但她卻沒有下筆的自信。


    “若能有他為畫作詩、親筆提筆那該多好!”


    長樂公主悠悠長歎了一聲,秦風的字,她也是在秦風寫藥方的時候看到的,當時雖在擔憂之際,但是包括李世民在內的所有人都讚不絕口,而精於書法的李世民更是說開創了一家,如此評價足已和歐陽詢、褚遂良、虞世南相提並論了。但是長樂公主也知這不可能。不是生怕秦風小氣,而是自己不好意思,要是讓他見到自己把他畫得如此完美,自己以後如此麵對於他?


    “這個‘他’是誰?”站在長樂公主身後的長孫皇後終於出聲了,臉上露出了絲絲詭異的笑容。


    “啊!”長樂公主驚得跳了起來,忙將畫藏在身後,看清來人,頓時手足無措,怯怯的叫了一聲:“母後!”


    “母後,您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事先通知一聲!”長樂公主目光閃爍,做賊心虛的將身子移了移,慌亂之下,竟以掩耳盜鈴的方式將畫藏起來。


    “別藏了,在藏畫要皺了。母後在你畫的時候就進來了,什麽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什麽那個‘他’,母後可聽得一清二楚。別怪母後沒有通知,怪隻怪你畫的太入神,沒有聽見而已。”長孫皇後自若的淡笑著,一對鳳目滿是戲謔之意。


    長樂公主被看得無地自容,隻恨不得找個地窖鑽下去。


    “長樂,如實招來。那個他是誰?”


    “你不好意思說,母後也不強求!你母後也不是蠢人,你說的‘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我就猜出是誰了,你畫的是秦風對吧?”


    長孫皇後輕輕地緩緩地說著。


    不愧是大唐賢後,她隻通過長樂公主的隻言片語就猜測出長樂畫中人,讓長樂公主不得不對之屈服。


    “好了!母後,我說就是了!”長樂公主被逼無奈,跺了跺腳道:“就是那個壞蛋啦!”


    “哪個壞蛋?”長孫皇後故作不知,而心裏已經鬆了一大截,既然長樂有意,那事情就好辦了。


    “除了秦風,還能有誰?哼,他一口妹妹,兩口妹妹的占我便宜,不是壞蛋是什麽?”


    長孫皇後故意道:“秦風這孩子倒是不錯,他文武雙全,幾乎樣樣精通,隻不過性子太過輕佻,母後不喜歡這樣的孩子,可得和你父皇說說,千萬不要把你們姐妹許配給他,這樣的人實非良配。”


    不待長樂有所反應,長孫皇後自顧自的說道:“長樂,前些天你舅舅來提親,你父皇和母後都覺得衝兒不錯,比秦風沉穩多了,故而答應了你舅舅的請求,待衝兒行了冠禮,就給你們安排成親之事。”


    “我不嫁!”長樂公主斷然拒絕。


    “為什麽不嫁,你嫁給衝兒,我們兩家親上加親不是很好嗎?”長孫皇後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裏有著一絲戲謔。


    心神大亂的長樂公主哪裏還會留意,噎了半天才說道:“我活不久了,嫁過去隻會害了舅舅和表哥。”


    長孫皇後眼裏的笑意更歡了,隻聽她說道:“這不是有秦風嗎?他有著神仙一樣的武技,而且也說能夠治好你,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長樂公主啞口無言,狠狠地一跺蓮足,耍賴道:“反正我就是不嫁給長孫衝這種人。”


    “衝兒是哪種人?”長孫皇後立刻扳起了臉,喝道:“那是你表哥,不許胡說!衝兒才思敏捷,可謂人中之龍,正是我大唐難得的棟梁之才。”


    “母後,那隻是你一人的看法。長孫衝就是個小人,你不信就問孔先生。”長樂公主撅著嘴不滿的說著。


    長孫皇後忙問緣由。


    長樂公主問她可知羅通?


    長孫皇後點頭答道:“就是郯勇公羅士信的獨子?記得他被人稱作小霸王,好勇鬥狠,當年將尉遲將軍的兒子打了。你父皇心知尉遲將軍好顏麵,心眼小,擔心他找羅通的麻煩就將羅通調入弘文館,讓他成為弘文館的學生。他怎麽了?”


    “羅通是個性子剛烈的人,曾經看長孫衝仗著人多,欺負杜相之子秦風,他看不慣長孫衝的行徑,隻是說了他一句‘小人得誌’。結果,長孫衝氣不過,招集了一般人去教訓他,誰曾想到羅通武藝過人,不但沒有教訓到,反而被羅通打得鼻青臉腫,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弘文館的人都知道,而且他為了脫身事外,竟然讓柴令武表哥和蕭禹大人的兒子蕭賀來頂缸,這種人陰險卑鄙,敢做不敢為,打死我也不嫁,大不了我不治病了,這樣就讓他娶我的屍體過門吧。”長樂公主有些鄙夷的說道。


    “竟有此事?”長孫皇後一臉的震撼,在他眼底長孫衝是屬於乖寶寶類型的人物,那想他竟會幹出這等事來。


    “所以說,長孫衝是一個十足的小人,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他不學無術,而且狂妄自大,進出弘文館都是呼前擁後,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舅舅的兒子一樣。那排場就算大哥也遠遠比不上,如果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他才是太子呢。”長樂公主越說越氣,想道自己不明不白的成了長孫衝的未婚妻子,說道最後竟然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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