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裏,各種迂腐的聲音幾乎把太極殿給淹沒了,此時,房玄齡站了出來,高聲道:“幽州大總管不是古之州牧,也不可能是古之州牧,理由有二:一、秦大將軍擔任幽州大總管是暫時的,是擔任吏部尚書前的曆練與考驗,陛下給他三年時間,不管合不合格都將回京聽用,如果他將民生凋敝的幽州治理成朔方、慶州那般繁榮,則證明他有本事擔任吏部尚書一職,反之,則繼續當他的將軍,三年時間,又能做得了什麽?”


    “二、高句麗狼子野心,世世代代有南侵中原之誌,此次內訌是高建武與淵大祚真的決裂,還是唱雙簧來欺騙大唐,誰也不好早下定論,若我們放鬆了警惕,高句麗一舉入侵幽州,我大唐讓對方打個措手不及,到時,這個責任由誰來承擔呢?諸位大人,若高句麗進軍幽州,我大唐打還是不打呢?說打吧,可大唐國庫空虛,錢糧無法支撐一場大戰,前朝是怎麽失敗的?是高句麗占據著天時、地利上的優勢,硬生生把數百萬大軍給耗死的,楊廣有文帝之雄厚根基尚且讓其耗死,我大唐底子薄,若與其幹耗下去,損失不可估量。諸位大人別望了,我大唐周邊除了高句麗,還有吐穀渾、百濟等等敵視大唐之國,他們是光腳不怕穿鞋,他們本就不怎麽樣,打著消耗戰,也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何況他們是占據主動的一方,想什麽時候來攻,就什麽時候來攻。耗,大唐也不是耗不過。隻是這一耗就是一次持久戰,足以讓大唐的經濟走向下坡路。不打也不行,若我們麵對高句麗這個跳梁小醜的挑釁,而無動於衷,草原各族、西域諸國將如何看我大唐?不用說,結果就是威嚴掃地。陛下任命秦大將軍擔任幽州大總管合情合理,首先秦大將軍在北地之威望無人能敵,人人畏之如虎,有他坐鎮邊境,高句麗將不敢有絲毫異動,諸位大人,這是一舉兩得之事,大家沒理由反對。”


    戰事一旦挑起,打與不打各有各的優點弊端,耗,考驗的是彼此之間的耐心耐力,不管最後的結果怎麽樣,都是兩敗俱傷的局麵,沒有一方能夠獲得好處。打則簡單實在,快刀斬亂麻,然而也是最危險的。不穩定是因素太多太多,萬一失利將會把大唐推入一個萬分危急的絕地,很有可能就走上楊廣昔年的道路。


    這也是保守與激進的選擇。


    惜字如金的杜如晦這時也說道:“若高句麗真的進軍,我大唐為了威懾天下,為了剛剛重啟的絲綢之路的安寧,結果將是不得不打,而且拖不得。慢不得,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一舉功成。將損失減值至最小,將利益獲得最大。可高句麗地勢險惡、氣候惡劣,再加上戰場瞬息萬變,誰敢保證自己在大勝的前提下,還能將戰爭時間縮得最短呢?故而,此戰能避免盡量避免。秦風擔任幽州大總管,正是最合適的人選,況且,他治理地方的手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前無先例的治國良策,除了他,又有誰能做得更加完善?”


    杜如晦作為大唐傑出的頂級謀士。對於大唐的庫存經濟,比之李世民還更要清楚。


    李世民與杜如晦深交十餘載,對於他話中的意思,了然於心,聽明白杜斷這一席話飽含的意義。


    房玄齡善謀,杜如晦善斷,杜如晦最大的能力優點便在於總能在第一時間整理清楚錯綜複雜的關係,用最短的時間做出判斷,找到理智的應對方法。


    房玄齡之言引起了迂腐、主和派的共鳴,同時也讓大家放心,秦風這個權力過大的大總管隻擔任三年時間而已,三年時間,以秦風之力,在一個地廣人稀、民生凋敝的幽州,他又能鬧出什麽事來?


    而杜如晦,則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秦風去幽州就是將可能燃起的戰爭之火撲滅!


    長孫無忌低沉的道:“正如房杜二相說得,我大唐目前不宜再戰,戰,必須勝,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勝得漂漂亮亮的,不然就是敗了,敗了,就沒有威懾天下威信。且不說西域其他國度,單說我們的近鄰吐穀渾,就野心頗大,當年選擇至大唐揚威,有幾分不將大唐放在眼裏的態度。吐穀渾所在之處,位於西域門戶,他們挽扼絲綢之路要道,時常威脅我河西走廊安全。吐穀渾對大唐並不恭敬,將會是絲綢之路上的毒瘤,終有一天會眼紅絲綢之路給我大唐帶來的豐厚回報,終將明裏暗裏給大唐使絆子。絲綢之路對我大唐極為重要,即將成為我國最為重要的經濟來源。何況要發展西域,必先將西域的門戶掌控在手。一旦大唐與高句麗交戰,一旦陷入了戰爭之泥淖,吐穀渾必將配合高句麗,攻我大唐之西南、西北要地。屆時,我大唐將兩麵作戰,實不利大唐之安穩,短時間內能不戰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借秦大將軍之威名威懾高句麗是再好不過之事了。”


    杜如晦、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更是深知李世民決心已下,多說無益。


    朝堂內鴉雀無聲,李世民原地站了起來,鏘鏘聲音回蕩在整個大殿,“朕意已定,此事無須再議!”


    眾臣凜然,李世民這話的語氣以不容他人質疑,於誌寧和褚遂良、孔穎達等人對視一眼,默然苦笑。


    這時,侯君集急切的大步走出,高聲道:“陛下,臣願意前往西南,坐鎮邊疆,防備吐穀渾入侵大唐,若其來犯,臣必將揚我大唐之軍威,讓吐穀渾有去無回。”


    李靖由兵部尚書升為司空,以他的功績理所當然。侯君集眼見李績後來居上,由十二衛大將軍升為兵部尚書,成為大唐軍方第一人,侯君集的妒忌簡直達到了頂峰。眼下天下太平,大唐短時間內無戰事,這也意味著他很難遇到立功的機會。


    他可以容忍李靖超越自己,但絕不能容忍秦風與李績。


    秦風、李績因為破突厥而威震天下,聲望、功績已經蓋過了他這位“老人”。此時此刻,他最需要的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大勝,向李世民證明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才是軍方第一人。


    侯君集野心極大,他善於經營,這麽多年來,也可謂是人脈深厚,他做這些準備,都是為了以後登上相位而準備的,他相信自己一旦擁有在外帶兵的機會,就不怕沒有功勞,吐穀渾有沒有不軌之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的話裏聽出了兩國必有一戰之事,吐穀渾不出兵,他有的是手段讓吐穀渾興兵作亂。


    侯君集貪戀權位,同時,他又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看來的是赤裸裸的功勳,至於大唐能不能在短時間裏打仗,國庫能不能支撐一場戰爭,他根本就不會去考慮。


    李世民也深有感觸,想著侯君集的話,亦是一陣頭疼。


    侯君集瞧著李世民複雜的表情,心中暗暗高興。


    “侯愛卿中心可鑒,不過,有張亮這位沙場宿將坐鎮,吐穀渾斷然無法入侵。”李世民帶些君王的霸道,以及對於大唐軍事人才、布局的絕對自信。


    眾人退下之後,李世民猶豫了許久,心中琢磨不定。


    獨自一人,愁思深夜,李世民心中始終有些顧忌,不知如何安排,對外叫道:“來人,擺駕,去司空府。”


    當前已是淩晨時分,李靖年紀漸長,早已入睡。得知李世民深夜到來,門房也不敢馬虎,直接將李靖從睡夢中叫醒過來。


    李靖匆匆忙忙的換上衣裝來到了客廳拜見。


    見李靖臉上倦意由在,李世民有些過意不去,“深夜造訪,打擾愛卿好夢了。”他上前幾步將李靖扶起道:“愛卿,君集今天的話你也聽到了,卿對此有何看法?”


    李靖想了想回答道:“不好說!”


    “為何?”李世民真正頭疼的地方就在於此,對於侯君集這位心腹的安排。


    李靖道:“以侯大將軍的能力,即便統帥三軍,剿滅吐穀渾也絕無問題。可還是那一句話,我大唐不能戰。不知陛下可記得,臣曾經說過:侯大將軍是雙刃劍,傷人的同時有可能會傷及自己。侯大將軍性子頗為好強,不甘於人後。此刻,已生起爭比之念,臣擔心他立功心切,到了邊境,將吐穀渾給逼反了可不好,吐穀渾亦是西域一霸,實力並不弱,不是那麽容易打下來的。”


    李世民點了點頭,長歎道:“愛卿所慮不無道理,朕知道了……唉!君集的為人與表現,太讓朕失望了。”


    以前,李世民無人比對,覺得作為自己人的侯君集有著前途無量,不但能夠為他開疆擴土,在年歲上不出意外還能托孤輔佐下一代。然而秦風的意外崛起。讓李世民有了鮮明的對比,發現身為自己人的侯君集在很多地方,遠遠比不上同樣身為自己人的秦風……


    侯君集的請命,他猶豫過。


    但是侯君集的性格,讓他很不放心,這邊境之事,關係國家,尤其是當前的大唐,實在無力言戰了。


    一個人能力出眾,並不意味著戰無不勝,並不意味著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曆史上因為性格原因,慘敗的例子數不勝數,就算是能征善戰的名將,亦不例外。也是因此,他猶豫不決,直到發現李靖的感覺與他一致,方才決定下來。


    翌日早朝,李世民否決了侯君集的請命。


    當他見侯君集一臉懊惱、嫉恨、惱怒、不滿的模樣,暗歎之餘也覺得李靖對他的評價毫無差錯,並不誇大其辭之處。心想:還是看觀察一陣吧!希望君集早日醒悟,發覺自己與秦風、李績等人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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