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了晚膳,一行四人往寢宮而去。得知秦風醒來的李世民與孫思邈以及幾位德高望眾的禦醫早已在正殿中等候。


    秦風與眾人寒暄過後,李世民鎮靜道:“風兒,準備好了麽?”雖是鎮靜如山,可秦風卻發現李世民緊握成拳的雙手在微微的發顫,便道:“準備好了,走吧。我們去看看嶽母。”


    一行數人沉默無言、魚貫而入,


    長樂、豫章先一步走到龍鳳禦榻前,揭開了禦帳,以便秦風就近觀看。


    這時候的長孫皇後再無離別時的風采,麵容黯淡無光、削瘦蒼白,昔日發亮的秀發也是幹澀無光,她靜靜的側躺在床上,若是沒有斷斷續續的氣息,真讓人懷疑這是一具屍體。秦風湊到近前,才隱隱聞到一股臭味,仔細一看,卻是傷口傳來一陣臭味,那匕首附近的衣服已讓剪了一團,露出的部分肌肉黑乎乎腫起一塊,還流著膿水兒,胸口肌膚已腐爛了一片。這一道傷口並不太大,可是腐爛的肌肉卻將那傷口硬生生拱起好大一塊,心知必須去除腐肉,才好上藥。內腑不知傷成什麽模樣,外邊又是一團腐肉,若不清除便是上了藥效果也不好,


    秦風想了一想,拿起了旁邊的剪刀,將原有的破洞擴大了兩倍有餘,這古代有男女之防,可在秦風眼裏,卻隻有病人一說,沒有那麽多的顧慮,再說了,長孫皇後算是他的半個母親,也無須像外人在著太多的顧慮,果然不出所料,這附近的肌肉也是高高隆起。


    他仔細瞧過傷口,又去為長孫皇後把脈。大家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聲大了也會影響這位“神醫”號脈的效果,李世民也瞪大了眼睛等著秦風說話。


    過了片刻,秦風道:“首要之務便是將匕首取出,敷藥療傷,但這匕首所處位置太過險惡,若拔劍之後,傷口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處理,立時便流盡鮮血,大有生命之危。”


    李世民隻聽得心頭一抖,並用顫抖的聲音低沉道:“風兒,你可有把握拔出這把匕首。”問出這話後,他摒住了呼吸,一雙虎目死死的盯著秦風,這眨眼的瞬間,對他而言,卻如同度過了幾十年一般。


    秦風點了點頭,毫不猶豫道:“在不傷及其他地方的情況下,匕首,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拔出……”


    “這就好了!”李世民大大的舒了一口氣,而冷汗卻如水一般的頭上滾滾而落,他腿腳一軟,若非一邊的李承乾及時扶住,非得摔個屁股蹲不可。


    “萬幸的是這匕首沒有淬毒,而且是一把神兵利刃,沒有生鏽,要是淬毒亦或是生鏽,神仙難救。”秦風說的話,與孫思邈當時說的一模一樣。


    孫思邈在一邊連連點頭,問道:“大將軍,眼下應該如何醫治?”雖說秦風現在的實職是幽州大總管,可他叫大將軍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其他知道秦風醫術出眾的禦醫也在豎耳聆聽。


    秦風蹙眉道:“匕首的方位分明是心肺要害,雖未傷及心脈,可也傷到了肺葉,萬幸沒有穿心而過,要不然嶽母斷無生理。要是我當日在場,我的選擇是立刻拔出匕首,然後用藥慢慢調理即可。可現在麽,由於匕首在體內的時間過長,使得肺葉沒有得到及時醫治,內腑已潰爛化膿,雖然用了止血的藥物,匕首附近的創傷已經結疤,但內腑傷處卻不曾好,因此始終病榻纏綿,不見清醒。”


    孫思邈與一眾禦醫微微點點頭,大家均知這匕首在體內的時間確實是太長了一些,導致錯過了最佳了黃金時期,一禦醫蹙眉道:“那依大將軍之見,該如何救治?”。


    秦風沉吟道:“我須得將嶽母胸膛剖開,清理腐爛之處,敷上生肌療疾的藥物,方可令她完好如初。”


    藥物已經無法治理,動手術是唯一的途徑了。


    李世民、李承乾、長樂、豫章聽了都大吃一驚,李世民更是大呼道:“甚麽?要剖開觀音婢胸膛,那……,這世上哪有這樣治病的法子?剖開了胸膛,那人還活得下去麽?”


    秦風信心十足地說道:“若是旁人去治,自是活不下去了,若是由我來治,那又不然。嶽母傷勢拖延太久,除了這個法子是無法完全治好的,如果不用這個辦法,嶽母便是醒了也是疾病纏身,而且還將有損壽命,頂多活不到五年、八年。”


    “草民學醫大半生,大將軍這辦法聞所未聞!”孫思邈苦苦思索,他腦子急轉,翻遍了腦海裏的記憶,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案例,不過,從醫學的角度而言,他聊聊覺得秦風這個法子似乎是可行的,可,患者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唐的皇後、一國之母,此刻,他也不敢說什麽。


    “你們可曾聽過刮骨療傷這個成語?”


    “刮骨療傷?”眾人均是一愣,麵麵相覷,這個詞語確實是首次聽過,不過從字麵上推測,也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秦風暗罵自己多嘴,華佗為關雲長刮骨療毒是《三國演義》虛構的情節。曆史上的華佗並未給關羽治過箭傷,二人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因為華佗死於建安十三年,而關羽中毒箭則是建安二十四年的事,其間相隔十一年,死人焉能醫活人?


    不過關羽中箭刮毒確有其事,這在《三國誌?關羽傳》已有記載,其詳細情況與《三國演義》所述相似,但可惜書中沒有記下醫生的姓名。


    羅貫中之所以將醫生寫成是華佗,大概因為華佗是當時的名醫且擅長外科手術,治箭傷理更不成問題。如此“有根有據”,加之作者的生花妙筆,把故事寫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何人不信“刮骨療毒”的真實性呢?


    秦風沉吟片刻,念道:“《三國誌?關張馬黃趙傳》記載:羽嚐為流矢所中,貫其左臂,後創雖愈,每至陰雨,骨常疼痛,醫曰:‘矢鏃有毒,毒入於骨,當破臂作創,割骨去毒,然後此患乃除耳。’羽便伸臂令醫劈之。時羽適請諸將飲食相對,臂血流離,盈於盤器,而羽割炙飲酒,言笑自若。”


    “《三國誌?關張馬黃趙傳》確實有過這麽一段記載,可畢竟年代久遠,真實與否誰也無法考證啊。”倒是熟讀史書的李世民說話了,盡管他相信秦風不會害長孫皇後,可是依舊頭皮發炸。


    秦風盯著李世民,誠懇道:“嶽父,你要相信我。但凡遇到正事,我什麽時候說過大話、假話了?一個辦法是刮骨療傷,換得一世平安;一個辦法是短期,而且是久病在身,且壽元短暫,選擇哪種辦法這還需要嶽父定奪。”


    大家麵麵相覷,他們隻會剖開肚子殺人,何曾聽過剖開胸膛可以救人的道理,李世民若不是相信秦風醫術高明,又是自己與皇後的女婿,且與長樂感情深篤,要是換了別人這麽說,早就動手剖開他肚子,讓他先給自已治上一治了。


    “這個法子實在太過凶險,萬一……”長樂公主剛說到了這兒,便給秦風作出噤聲的動作,不再說話。


    秦風對於手術治療可不陌生,這時代的人看得匪夷所思的治病手段,在他看來實是再正常不過。他知道動手術對於李世民,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是一個艱難的抉擇,生怕李世民受外人幹擾,故而讓長樂與大家都噤聲。


    李世民踱了幾個圈子,霍然肅立,凝視秦風,問道:“風兒,若行刮骨療傷之法,你有幾成把握?朕要聽實話。”


    “九成。”秦風看來是個個小手術,心裏是有十成把握的,不過話不能說得太滿,免得害人害已。


    李世民目光漸漸堅定了起來,道:“既如此,就用刮骨療傷之法。”


    秦風點了點頭,其實不用猜,他也知道李世民會做這樣的選擇。


    “父皇!”


    “父皇!”


    倒是李承乾、長樂、豫章兄妹,大為緊張了起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道:“不必多言,風兒從未讓朕失望,這一次,朕也相信。”他拍拍秦風的肩膀道:“需要什麽,盡管開口,由此刻起你就是大元帥,自朕而起,天下每個人都是你的兵,要什麽你盡管開口,下令吧。”


    秦風點頭道:“孫神醫,與幾位先生留下協助即可,其他人全部回避。”


    他目光一轉,見平這間房子十分寬闊,窗子居然還大開著,便對他的“助手們”道:“大家盡管放心,這個法子的確是治這創傷最快最好的法子,隻是一會動刀之時要關門閉窗、將刀具燒上一燒,藥巾用具用熱水燙燙,以免……”,他忽地想到這時的人還不懂得什麽叫病菌、發炎,遂改口道:“以免髒物汙染傷口,再次腐爛”。


    孫思邈本來嚴肅著一張臉,聽了秦風的話不禁一怔,他目閃奇光道:“不瞞諸君,草民認為大將軍這法子在理論上說是行得通的,老實說,草民也在一些動物身上試過,隻是從未在人的身上使用,這法子太過驚世駭俗,世人一聽便視做邪門歪道,因此,草民一直在思索著要不要說出來。大將軍,草民在理論上支持你,可畢竟沒有先例在前,便是有,也僅是《三國誌》上的記載,是真是假誰也未知。關於大將軍這個辦法,草民有幾個疑點要問,如果大將軍能夠解決了,草民會舉手造成。”反而言之,那就是不同意了。


    “神醫但請發問。”秦風微微一笑,這或許是動手術前,醫療團隊商議手術方案的結節了。


    孫思邈也不客套,問道:“大將軍說再次汙染腐爛是怎麽回事?我曾用這法子給一頭受傷的梅花鹿治傷,梅花鹿便是傷口之內再次腐爛,差點兒送掉性命,你說的法子可管用麽?”。


    秦風瞧他大有求教之意,便解釋道:“這,這空氣之中、器物之上有許多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這個微小生物麽?你也可以理解成空氣中的灰塵,灰塵細小得肉眼也看不到,可灰塵是怎麽形成的呢?是一些塵土揚起所致,可誰又能保證這灰塵之中沒有對人體有傷害的東西呢?或許一兩樣不會有害,可無數個一兩樣加起來就有可能形成無色無味的劇毒物,這‘劇毒物’平時對人體危害不大,不過若是內腑要害處沾染上了,不免會腐爛化膿,故而室內盡量清潔一些,接觸內腑的器物以火或沸水清理過,便可殺死這些微小生物,內腑開刀之後除了生肌藥物,再上些消腫化膿的藥物便更好了”。


    孫思邈與幾位禦醫自然知道同樣配方,用不同比例所形成的各種各樣的效果的理念,所以聽了秦風之言均是若有所悟,孫思邈大喜道:“原來如此,這法子本是極妙的治病之法,隻是這開刀之後常有反複,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啊哈,原來是這個道理,對了,當前,我在軍中時,見軍士在處理傷口時,包紮用的布料都要經過沸水煮了一遍方才使用,莫非也是這個道理麽?”。說著搬過一條凳子,滿臉熱忱,激動得一張臉騰起紅光。


    秦風瞧他模樣,不禁暗暗苦笑,一談到醫術,竟然興奮若狂,真是一個醫癡,忙對孫思邈道:“孫神醫,是不是先給皇後娘娘治過了傷處再說?”


    孫思邈啊了一聲,把手在額頭上連拍數下,不迭聲地道:“正是,正是,治好了皇後娘娘再說!”然後紅著臉對李世民行了一禮道:“陛下,草民平生最喜鑽研稀奇古怪的醫術,一說到醫太就忘乎所以,請陛下恕罪。”


    “無妨,無妨!朕巴不得這天下的醫者都有神醫這份孜孜不倦的求醫之心,若人人像神醫這般,將是百姓之幸,千秋萬世之幸。”李世民笑著說,見孫思邈也認同這個法子,他不安的心又平定了許多。


    秦風在這一刻也做了術前的吩咐,並將自己所需的物件羅列出來,道:“烈酒、棉花、縫衣針、羊腸線、剪刀、銀筷、銀碗、銀盤……”(棉花的原產地是印度和阿拉伯。在棉花傳入中國之前,中國隻有可供充填枕褥的木棉,沒有可以織布的棉花。宋朝以前,中國隻有帶絲旁的“綿”字,沒有帶木旁的“棉”字。“棉”字是從《宋書》起才開始出現的。可見棉花的傳入,至遲在南北朝時期,但是多在邊疆種植。棉花大量傳入內地,當在宋末元初,關於棉花傳入中國的記載是這麽說的:“宋元之間始傳種於中國,關陝閩廣首獲其利,蓋此物出外夷,閩廣通海舶,關陝通西域故也。”)


    至於生肌藥物、消腫化膿的藥物秦風就有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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