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橋長街多繁華,不來常香不知香。


    北橋縣長街道最熱鬧的地方,當屬這常香居。


    當年陌武帝年少時曾遊曆九州,路過這襄州北部北橋縣城,在此處停留三日並為這常香居題詩一首。


    當事人不知道陌武帝的太子身份,方泠隨口一句:“北橋長街多繁華,不來常香不知香。”被當時的文人雅客評為上上詩詞,常香居老板娘為此特花一字百金,一共一千四百金,請當朝書法大家顏正鑫為其揮墨,題於長街常香居門庭外長柱上。


    方子軒沿著長街走了半裏路,來回問了四個行人才找到這處繁華長街。


    小道姑緊跟其後,也走了很多冤枉路。


    小女孩本來走路多了就會覺得很累,平日裏多是騎馬,這一路有方子軒陪著,也是方子軒扛在肩頭、背在身後,或者抱在懷中。


    現在跟在身後,看著方子軒這個路癡來來回回不斷問人才摸索到常香居所在,又想到適才方子軒給自己亂起名字,還沒有好好安慰自己,便帶著不愜意故意朝著走在前麵的方子軒大喊:“太陽都快要下山了,找個地方都找不見!”


    方子軒停下腳步,明白小道姑估計是真生氣了。明著安慰隻會讓她一昧地不懂事,但是又不能不顧及小道姑的感受。


    “小仙女生氣了嘛?”方子軒轉過身一把抱起小道姑,眼神示意她看向前方。


    兩道鳳凰飛於屋簷之上,鳳凰之間一落紅日直掛,猶如烈火。烈火順著簷角滑下,流落自然。簷下隱約鐫刻著圖案,細看圖案上的聖獸直挺著身軀,傲然浮於磚瓦紅牆之上,居高俯視著來往不斷的行人。扇扇窗戶半掩,在冬初寒冷的暖陽下熠熠發光,四層高樓層層相扣,看似分散卻又密集,整座酒樓如同小說話本之中的巨人一般,矗立在北橋縣中央。


    “好壯觀的閣樓!”小道姑深吸一口氣,她自記事以來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酒樓。


    方子軒微微一笑:“這可是平北皇帝在太子時候遊九州大地待過最久的酒樓,看這門口的兩排詩,平北帝親口吟誦,書神顏正鑫親筆所題,世間罕有。”


    小道姑循聲看去,果然出了這壯觀盛大的高樓外,娟秀的字體配上這兩句詩,可謂是雅俗共賞。


    “好厲害啊!”小道姑讚歎道,小女孩的心思全在這座酒樓之中,早已忘記了適才還要生氣,還在腦海裏構思了再也不理方子軒,讓方子軒難受到發瘋的事情。


    方子軒抱著小道姑,微微用膝蓋墊了墊手臂,輕手輕腳地走到常香居的大門前。


    “歐陽公子!”岑捕頭擦擦手上適才又吃過東西的手,從酒樓內迎了出來。


    小道姑見岑捕頭從酒樓裏走出來,拍拍方子軒的手臂示意方子軒給她放下來。方子軒抖抖手給小道姑從懷裏放在地上,看著岑捕頭走來幹笑道:“岑捕頭辛苦了!”


    小道姑也隨手抱了一拳,但是卻沒有抬頭看岑捕頭一眼。小女孩是記仇的,有多記仇呢?至少,一個時辰之前,岑捕頭帶人抓了他們,可是要說給他們押解到縣衙,過去殺頭償命的。


    “真是個古怪的女娃娃。”岑捕頭無奈一笑,伸開右臂,示意方子軒和小道姑先往裏麵進,自己則走出酒樓,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張望著什麽重要大人物的模樣。


    “那付大人已經在四樓等公子了。”岑捕頭沒有回頭。


    方子軒轉過身瞅上一眼,岑捕頭抱著寬刀,站在常香居的門外。拉上小道姑的手徑直的往酒樓裏走。


    四層閣樓,八道樓梯,方子軒每一步都走的穩重,他已在心裏將接下來的所有可能設想了一遍,無論付耀祖如何隱藏,都將在他手裏落下把柄。


    方子軒把易融劍遞到小道姑手上,讓道姑抱著易融劍跟在身後。


    小道姑接過易融,抱在麵前,嘀咕著。


    “哎,這樣倒還挺像一個侍劍丫鬟!”方子軒壓低聲音,不忘逗一逗小道姑。


    小道姑也壓低聲音:“你也挺像那個百裏家大少爺的!”


    “……”


    方子軒無言,緩緩推開四樓閣間的大門。


    付耀祖劍方子軒,臉上頓時樂開了花。這要是放在外人看來,叔侄倆的關係那不是一般的親切。


    可惜叔是真的歐陽鶴的叔,侄可不是真的歐陽鶴的侄。


    “賢侄,為何這麽久才來,讓本官好等!”付耀祖揮手示意四下捕快散到宴席兩邊,自己則親切地上前拉住方子軒的手,隨後就座上桌。


    方子軒微笑示意:“付大人見諒,小子第一次來北橋縣城。”


    付耀祖聞言也是立馬明白,想來他北橋縣河流繁多,橋路縱橫,長街又大又亂,外來人沒有人帶路確實是會這樣。再說這歐陽鶴是歐陽震天的二兒子,平日裏疼愛有加,從來都不讓他獨自外出,甚至這北橋縣,也隻是小時候帶著來過。


    後來歐陽鶴長大之後自命清高,不再來北橋縣和他這些所謂的叔父們聚一聚。付耀祖本來心想到這,還覺得歐陽家真慘,但是一看到歐陽家落魄了,就不自命清高,就知道往北橋縣投奔自己的歐陽鶴,心裏頓時生出厭惡和譏諷。


    “無妨無妨,賢侄都十年沒來過了,坐吧坐吧”


    方子軒答應一聲坐下。


    兩人互飆演技!


    看著滿桌山珍海味,小道姑想到一個時辰前已經在麵館吃了兩大碗肉絲細麵,心裏懊悔不已。


    方子軒坐下時候也注意到小道姑失落的表現,便微笑著招手道:“小仙,來本少身邊站著。”


    小道姑不去,方子軒正要起身,付耀祖攔住方子軒,小聲道:“賢侄何必和丫鬟計較?叔父明日就派人去武家給你把武仙兒給抓來。”


    方子軒一聽臉上立馬樂開花,連連點頭。實際上此刻已經在準備給老狐狸下套了。


    他和小道姑雖然真的是因為北橋鎮的路很難走,所以才迷了路。不過這迷路的半個時辰,兩個人早已“串通”好如何給付耀祖下套。


    看似方子軒是故意逗小道姑,實際上正是做給付耀祖看,隻要付耀祖想近最大可能巴結他來獲取所謂歐陽家秘寶的藏匿地點,就一定會提及武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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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及倒是事小,隻怕是付耀祖真的去做。那麽按“強搶民女”定罪,作為知縣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第一個套已經下好,方子軒抱拳感謝:“付大人對我這麽好,我歐陽家的秘寶,定會分大人一半,以示歐陽家誠意!”


    說到秘寶二字時,方子軒故意壓低聲音,顯得秘寶更加真實和撲朔迷離。


    付耀祖哈哈大笑,一副極為滿足的樣子,心裏卻謾罵道:“去他娘的一半,老子不給你歐陽家秘寶搬空,能做的了這北橋縣令?”想著就端起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誇讚道:“賢侄爽快!”


    “爽快!爽快!”方子軒也迎合付耀祖。


    可他怎麽會不知道這個老狐狸在想什麽,如果自己是真的歐陽鶴恐怕早被這個老家夥給玩死了,哪裏還輪到和他鬥智鬥勇,給老狐狸下套。


    兩個人一言一語,很快便有了醉意。


    方子軒也在喝酒時以《天地劍訣》的心法將體內的酒氣化作七分劍意,隻留有三份呈現在臉上,看起來就是一副醉如爛泥的姿態。


    “付大人,我歐陽鶴用歐陽家二少爺的身份向您擔保!這秘寶啊,它就在,嗝!”方子軒故作醉意,指著腳下的地板,靠近付耀祖的耳朵。


    付耀祖激動不已,這寶藏很快就全部是他的了,這什麽歐陽哪裏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賢侄你說。”付耀祖臉上掛著笑容,隨之壓低聲音,盡量顯得自己的聲音很親切。


    “嗝!明天小子就想看到武小姐,唉,那秘寶分您一半!”方子軒扭過頭,對著小道姑眨一下左眼。“小仙,來給本少扶回家去!我父親還……還在等我回家吃飯呢!”


    說完,方子軒身子一傾將小道姑壓在身下。


    小道姑連連拍方子軒的肩膀,還以為他真的喝醉了,大聲喊道:“你們來幾個人抬一下啊!”


    兩側的捕快低著頭,聽見小道姑的聲音,卻無動於衷。


    “你們幾個給他扶起來。”付耀祖沒聽到秘寶的下落,側身瞥一眼方子軒,嘴邊勾起一抹笑意,看起來也不是很生氣。


    “你這小家夥倒是色心不小。你們倆去外麵找岑捕頭,讓他明日去一趟武功鎮,把武家那閨女帶來縣衙。”


    “喂,什麽東西呀?”小道姑心裏氣不過,拍拍身前身後的衣服,聞了聞自己被方子軒沾上的酒氣,撿起地上的易融劍,跟上扶著方子軒去客房休息的捕快。


    所有人走後,四樓的閣樓內,隻剩付耀祖一人。他微微咳嗽一聲,閣樓內的屏風裏,走出來兩位黑衣人。


    “歐陽鶴!”付耀祖將桌子上的酒杯摔在地上。“讓你們四大山頭的人今天白跑了,這一百兩銀票拿著,就當給弟兄們耽誤費了。”


    付耀祖從懷裏拿出一張百兩麵額的銀票,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閣樓。


    付耀祖走後,黑衣女子拿起銀票,看著握緊劍鞘的男黑衣人:“公公,那個叫歐陽鶴的少年真的是那個人嗎?”


    男黑衣人點點頭,麵罩尖細的聲音:“不會錯的,看來這次有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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