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神威門的客房之後,方子軒一個人站在一排客房的盡頭,失望地歎了口氣。


    大致上逛了一遍神威門的少年對於這麽一個宗門多多少少有一些失望,畢竟出去這一排客房就隻剩下兩排師兄同門住的臥室和一間門主住的屋子,然後整個神威門沒有練武場,沒有主事殿,沒有後院子,更沒有藏書閣樓。


    不過最靠北有一間洞穴,用鎖鏈關著,這倒引起了方子軒的注意,直到孫宏旭湊近解釋這鎖著的洞穴是每一屆門主死後屍首埋存的地方。


    至此,方子軒已然對這座不大的神威門感到了深深的無奈。


    萬欣怡換上一身新衣服,和夏婉婷言語幾句便出門看見站在客房外走廊盡頭的少年,自然走過去,站在他的身旁,從其認真的眼神裏捕捉視線,看向前麵的一株梅花。


    “很難得,一株梅花居然在荒廢了的神威門依舊開得鮮豔。”


    方子軒沉浸在思考神威門到底和夏家存在著什麽樣的聯係死老中,沒有察覺到萬欣怡站在自己的身邊,聽聞少女對自己視野裏的梅花這樣讚歎,稍稍附和道:“嗯。”


    萬欣怡也不顧方子軒這聲嗯是不是敷衍了事,看著那株梅花,繼續侃侃而談:“我記得我小時候,娘親就在我屋外種了一株梅花,後來母親和父親矛盾積怨,最終拋棄我離開了京州,去了邊境寧州,在哪裏離開了人世。以後我隻好在想念我娘的時候看那株開得爭豔的梅花,而恰好那會是冬天,冬天最冷的時候。”


    少女就梅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在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別人都可以依偎在娘親溫暖的懷裏,而萬欣怡卻隻能在屋裏開著窗看著梅花,想念自己已經去世的母親,這確實是一件傷心的事情。


    方子軒見少女欲哭無淚的樣子,隻好稍稍靠近她,想要伸手拍拍其肩膀來安慰,可想到自己和萬欣怡的關係,雙手尷尬地懸在那裏,說道:“我的娘親在我還沒記事兒的時候就被我祖母害死了。”


    人和人不能共情,方子軒不知道自己說自己的母親也離開了人世,能不能安慰到萬欣怡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仔細想來,李氏從他小時候就派人教自己學習醫術和禪宗,看樣子確實是為了控製自己的思想,把自己培養成那種懸壺濟世和慈悲為懷的人。這樣下來,自己對娘親被害的事實就會逐漸遺忘。


    事實證明,李氏這件事做的很對。幼時還未記事便離開自己的娘親,在方子軒的記憶裏的確近乎於零,一直由先帝的貴妃,也就是現在的太後代養的少年,如今就是將李氏作為仇敵,不過是因為李氏想要顛覆掉自己這個皇帝罷了。


    “祖母害死你母親麽,那你祖母該有多……”


    萬欣怡不敢相信方子軒的娘親是被方子軒的奶奶所害死的,她脫口而出剛要說方子軒的祖母多麽多麽的惡毒這樣的話,可是話到嘴邊總覺得不合適,隻好加上壞字。


    聽起來就是:“那你祖母該有多壞啊。”


    少女自己給自己的點頭,給


    自己的預言藝術打滿分。不過看著默不作聲的方子軒,萬欣怡感覺還是說錯了話,隻好小聲地帶著歉意說道:“我,我也不是故意說你祖母……”


    評判別人親人的好壞,確實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萬欣怡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深刻地反省。


    “沒事,她確實很壞啊,我的母親,二娘,三娘,九姨,好多親戚都在她手裏生不如死過。”方子軒背著手,隨意提及這些身份的女人。


    這些二娘,三娘,九姨都是方子軒編的輩分,這些都是先帝的妃子,死在太皇太後手中的妃子。


    不過就是他胡編亂造的身份,讓少女陷入深深地恐懼。


    “那……那你祖母她還活著嗎?”萬欣怡心有餘悸地問。


    方子軒聽到這樣的疑惑,一下子沒忍住笑:“你猜她今年多少歲?”


    “六十?七十?”


    萬欣怡盡量把老妖婆想的可怕一點,老一點,這樣的話就算老妖婆沒死也快死了吧,這樣的家夥還是不要留在世上禍害別人了。


    方子軒搖搖頭,豎起三個手指:“三十多歲,是不是很驚訝?”


    當然驚訝,而且是驚訝掉下巴的驚訝。萬欣怡四下打量方子軒,心想這個家夥好歹也是十八歲了,怎麽祖母還在三十多歲,就算三十九的話,那方子軒一歲出生時,他祖母才二十一歲。


    “你說的那是你娘親吧。”萬欣怡驚訝過後,甚至懷疑是方子軒說錯了身份。


    方子軒冷笑道:“我祖父去世前三年娶的年輕小媳婦罷了,輩分上的祖母,實際上啥也不是。”


    這樣一說萬欣怡可就明白了,這個時代老夫少妻就是個常態,畢竟有錢人哪怕快要入土了都能娶到嬌滴滴的小娘們。


    “那你父親豈不是和你祖母年紀相仿,那他老人家會不會尷尬呀?”


    聽方子軒的語氣平和了一些,萬欣怡也想讓其稍稍放鬆一些,就調侃起已經去世三年的陌武帝方泠。


    “……”


    方子軒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轉過身仰首看蔚藍色的天空,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我父親也已不在人世了,若是他還在世,今年也才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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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道三十八這個數字,方子軒深深長歎。自己的父親死於頑疾,可是孫宏旭卻告訴過自己當年先帝的頑疾其實是有人故意為之,那麽如此年輕的父親死於奸賊的暗算之中,是少年心中無限痛徹的質點。方子軒在心中暗自發誓:“父皇,兒臣終有一日,會將那些賊人繩之以法!”


    此刻,方子軒身旁的少女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哪裏想過這位時而高冷時而溫暖的少年居然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就連他的父親若是在世也隻有三十多歲。


    萬欣怡從方子軒的背後一下子將其抱住,貼著方子軒的背,泣不成聲。


    那一刻,少年的內心忽然一顫,閉上眼,有些感動,感動之餘,想到萬欣怡一路跟隨自己至此,有些感覺對不起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方子軒,你知道嗎?”萬欣怡貼著少年的後背。“你真的好像帝王,孤寡,無助。沒有父親母親,隻能一個人獨當一麵。”


    “帝王,就必須獨當一麵嗎?”方子軒自言自語,想到自己不能如此消沉,便調侃道:


    “不至於,帝王好歹還有太後,妃子和大臣,不是一個人,我可比他孤寡多了,孤寡孤寡。”


    萬欣怡自然像自己喜歡的男孩堅強才好,開心地抹一把眼角的淚水。


    “怎麽哭了?你不會吧眼淚鼻涕擦在我衣服上吧?”


    少女抹眼淚的聲音,方子軒聽的一清二楚,對於輕易就能感動的小姑娘,方子軒免得她陷入悲傷過久,轉過身抹去萬欣怡眼角多出的淚痕,咧嘴笑道:“你這個樣子,和我認識的萬大小姐差別真大,你應該舉著劍吼一吼,好歹說與我共同獨當一麵吧。”


    萬欣怡也笑著咬文嚼字:“共同和獨當一麵是不成立的兩個詞,既然共同就沒有單獨了。”


    兩個人說完,互相笑了起來。方子軒笑萬欣怡哭的眼都腫了,萬欣怡嘲笑方子軒孤兒……


    正當兩人笑的前仰後翻時了,夏婉婷依靠在欄杆前,醋意猶濃道:“你們在這躲著我麽?難道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笑的這麽開心?”


    兩個關係極好的女人一下子眼神四目相對,帶著濃厚的殺意。


    方子軒站在兩人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此刻,遠處的孫宏旭換上了神威門的服飾,朝著三人招手喊道:“門主,萬姑娘,婉兒姑娘!”


    方子軒見狀,一躍而起,揮手應道:“在呢,孫兄何事?”


    孫宏旭見方子軒朝他招手示意,還以為是他要一個人和兩位姑娘相處,讓自己不要搞事不要礙事,心領神會地準備離開。


    方子軒察覺不對勁,趕緊用越極輕步逃離,一把拉住正要離開的孫宏旭。


    “怎麽走了?”方子軒問。


    “門主不是要泡妞?”孫宏旭問。


    “你哪隻眼看見我泡妞?”方子軒不服,繼續問。


    “難道門主你不在泡妞?”孫宏旭瞪著圓圓地眼睛,無奈地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件。“門主,這是前門主留給您的信件,師尊臨終前囑托我們,隻有等新門主上位才能打開這封信件。”


    方子軒接過孫宏旭手裏的信件,帶著一會打開信件。


    認真讀完信件過後,方子軒遞回到孫宏旭手裏,言道:“孫兄你看看這個信。”


    孫宏旭聞言急忙搖頭解釋:“我不能看,這是門主留給您的,我們不能看。”


    方子軒搖搖頭:“你看,前門主的意思沒有說你們不能看,何況我現在是你嗎的門主,規矩是活的。”


    這樣說來,孫宏旭終於能夠把自己的好奇心給解決了,照著信件讀了一遍。


    方子軒就靜靜地聽著,等到孫宏旭讀完,以及他那驚訝地語氣發出的感歎:“沒想到玄機變這種絕世暗器,和我們神威門還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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