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寧靜湖麵波瀾在底。


    院門輕啟之後閉鎖,月牙微弱的光照下,少女站在老梧桐樹旁,倩影倒映在樹幹,與枝椏重合。


    “安羽,你消失了半天,去哪了?”


    鎖門的少年身子陡然僵硬,閉著眼頓了三息回道:“少主這麽晚還沒睡嗎,在下隻是論劍大會太過無趣,所以下山逛了一圈,回來晚了,讓少主擔憂是屬下的失職。”


    言語流暢,好在他對這場麵有過估計,大致上編了一套應對的話,沒想到正巧派上用場,屬實萬幸。


    白晚秋站在梧桐下,見安羽回答時並未有所遲疑,暫且選擇相信。自己則感覺到在這院裏等安羽回來,屬實浪費時間,便扭頭回屋。院裏隻留下安羽一人。


    安羽抬手抹去額汗,心中慌亂如浪濤翻滾,若不是白晚秋並無多疑的性子,怕是自己假傳少主令讓白甲人送信回新劍神宗一事定毫無波瀾地暴露無疑。


    房門緊閉,安羽長舒一口氣,嘴角倏忽間勾起一抹笑意。房間裏氣流的遊走,足以證明此間屋內有其他人存在。


    “你來了。”安羽笑道。


    披著黑袍的老者邁著緩慢的步伐從陰暗的房間角落走出來,站在月光所及的位置,袍簷遮住了幾乎整張臉,幾乎無人能夠一眼識得此人是誰,直到那蒼老的聲音從袍下傳出。


    “老夫若不來,豈不是失信於安公子,此來就是想知道安公子是否已經安排妥當?”


    黑袍老者正是風間舵,一向老謀深算的他不知何時竟然和新劍神宗少主身邊的護法安羽走到了一起,兩人的話裏無不透露著交易的味道。


    安羽點頭言道:“安排自然妥當,等到風先生奪得半邊天下之後,記得答應我的條件即可,還有那顆神藥也希望先生盡快。”


    風間舵笑道:“安護法做事既然這麽有效率……”


    言罷,他從黑袍寬袖中拿出一塊精致的木盒遞到安羽麵前,嘴角笑意明顯。看這樣子,此盒中該是安羽口中所求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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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羽接過精致的木盒上下打量,不知是何物品。


    風間舵搖搖頭,依舊笑著說道:“世間情癡多,可憐伊人不知曉。縱然情癡窮盡天下事,不抵梅花一落丸。”


    聲音在未點燈的房間裏回蕩,安羽捧著木盒,目光鎖在其上,直到忽然的明亮,照得他刺眼。


    新劍神宗的女侍推開門,捧著一盞明燈,關切地問道:“少主讓奴婢來問問護法大人,還沒睡?”


    聞聲,安羽急忙收木盒於袖,轉過身笑臉盈盈道:“睡了睡了,馬上就睡了。”


    轉念一想,風間舵還在他房內,一轉身卻發現黑袍不知何時消失了。於是背著手言道:“退下吧,明日論劍大會我還得早起。”


    女侍看著安羽奇怪的表現,心裏疑惑,可不敢表現出來,隻好點著門口的蠟燭,順著他的意思退下,再加快步子急匆匆地離開。


    等到女侍離開,安羽迫不及待地取出木盒,謹慎地觀察四周情況,借著門口蠟燭的光亮打開木盒,三顆隻有米粒大小的藥丸錯落有致地立在木盒內的布綢上。


    “情癡什麽情癡,本少自小就陪在你身邊,你就該歸本少所有,你的一切都該是本少的!梅花香丸,老子尋你尋得好苦!白晚秋!等這次論劍比試過後,縱然你是臻極境的修為,也逃不過三顆梅花香後……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桀桀桀。”


    次日,清晨。


    五場對決按照門派修煉的劍道路數,將像似的安排對決,以招式公平切磋為主,彰顯論劍本色。分別安排成,北歌劍派路撿對決真武殿蘇千洛、天道劍域趙固對決千機門分劍宗風秋和、新劍神宗白晚秋對決聖劍宗朱從真、琳琅劍秀劉一千對決嵩山劍派華天地、花果福地孫小聖對決萬劍閣沈七葉。五場同時在天地劍方上側五方論劍高台上進行,天下習劍人皆可觀之。


    閣樓上,梅子鶴公布排位情況。


    重新易容的方子軒坐在北歌劍派的論劍等候台上,托著下巴。他十分肯定楊誠的理解能力,經過自己昨夜提點兩句,便知道按照南劍門開辦江湖論劍大會來看,江湖人會將所有安排都歸於南劍門的指示,哪怕就像今日安排好的對決,在眾人心底依舊會當做是南劍門經過細枝末節的考慮之後安排的絕對公平對決。


    但,他依舊很想告訴楊誠,他這次排位排的很失敗。


    真武殿的論劍等候台上,蘇千洛聽到自己對決的人是北歌劍派的路撿,下一刻目光便投向距離不遠的北歌劍派論劍等候台上,看著托著下巴發呆的少年側臉,心底不由地慌了神。她不知道自己的這份慌神是從哪裏來,但能預料到的是南劍門論劍大會,她真武殿要止步今日了。


    十年一屆的江湖論劍,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後輩才能參與。這一次的止步,意味著下一次就是小道姑代替著真武殿參加,或許那時候小道姑能夠圓了師尊生前想要打入江湖論劍大對決的夢,可告慰真武曆代門主的在天靈。


    蘇千洛歎口氣,依據梅子鶴的指示,躍到對決的論劍台上,等待著北歌劍派那位北域劍宗第一人路撿。


    方子軒想了一會,決定在論劍時偷偷告訴蘇千洛自己是方子軒,以免真武殿也是為了秘寶殘卷而來產生不可避免的衝突。雖說自己已踏入無上臻極境,修為至此猶如凡塵神仙,收放氣海內力自如,若為陌生人,一劍可斬之。


    可偏偏,楊誠安排的好啊!


    “路撿!”


    溫北拍拍發呆的方子軒,還以為少年依舊在昨日夏姑娘死的低迷裏沒有走出來,說道:“路撿,實在不行回北域吧,江湖論劍而已,縱是求敗高手,離開時一樣抵不住江湖討伐;縱不是求敗高手,以北歌劍派於南州安排的棋,搶奪秘寶殘卷,也隻是名不正罷了。”


    聽到溫北的呼喚與他將心比心的措辭,方子軒站起身拍拍身上


    褶皺的衣角,抱拳道:“溫前輩放心,世上事由始至終不完美,江湖更是血雨腥風不可免,有人來就會有人走,古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夏姑娘的離去,是我接下來的全部力量!”


    言罷,方子軒縱身一躍,彈指間將溫北的佩劍天臨劍帶上,平穩地落在蘇千洛麵前。


    秋風輕拂,今日蘇千洛身著青絲黑綢袍,袍絲細膩將腰束的剛好,青絲質感極佳,將蘇門大小姐的身材曲線勾勒得魅力出眾。


    方子軒腦海裏頓時閃出初次見蘇千洛時看到了兩隻大鴨梨,趕忙搖搖頭清醒過來,抱拳客氣道:“北歌劍派路撿見過仙子。”


    這哪裏是什麽道姑,這就是仙女姐姐啊!


    “仙子……”蘇千洛噗呲笑出聲。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登徒子第一次在真武山上也是叫的自己仙女仙子的,看樣子就算易了容貌也改變不了有個人的性格和品行。識破了路撿真實身份就是方子軒之後,蘇千洛倒是想來一個敵在明她在暗的法子,抓好機會,好好逗一逗這位武學大奇才。


    “你說仙子,難道不知道江湖人最不喜仙字,倒是你啊,一上來就叫人仙子仙女的,難道不覺得有失禮儀,和登徒子也沒了差別?”


    蘇千洛搖搖頭,抱拳都不抱拳,說著就有趁機偷襲的後搖。其實她這是準備棄權比賽,將這一場對決的勝利留給方子軒。


    可方子軒以為蘇千洛這是要出手前的準備,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電閃雷鳴,活脫脫的平靜海麵激起浪花多多,接下來便是狂風將至,海水洶湧,有毀天滅地之勢,直接打破海麵,湧現出仰衝蒼穹的真龍。


    還沒等方子軒借力出劍,轟隆一聲巨響在天地劍方上炸開。


    浮空的論劍台轟然倒塌,白晚秋拍拍手從沙塵裏走出來,臉色平靜。


    而聖劍宗的朱從真則痛苦地從廢墟裏爬出來,朝著聖劍宗論劍等候台的方向,發出痛苦的哀嚎。


    “魔鬼?這其他四座論劍台還未開戰,獨新劍神宗與聖劍宗已見分曉?”


    觀戰的江湖人士滿臉的驚詫,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人群裏,有著昨日劍門關下的看客們,他們似乎忘記了昨日的恐懼,重新收拾情緒,開始了他們近乎眾所周知的分析。


    “看樣子這個小妖女足以媲美當年的楊不爽了!”


    “楊不爽?格局太小,要我說,現在的白晚秋至少能一指覆滅當年的劍帝楊證道。”


    “吹牛皮你不打草稿是麽,誰啊,在這亂講話?”


    聽到一指覆滅楊證道這種事,對著劍有獨特信仰的劍宗看客們極其不爽,他們四下探尋說這種話的人。


    溫北站在人群裏,擺擺手歎口氣。對於中原看客無知、誇大、自以為是的現狀,他深感痛心,引以為戒,也自有喜悅……慶幸正是因為九州江湖的這些庸俗者們,九州天子才無法整合武林,攻打北域,統一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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