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秘寶圖紙殘卷!


    方子軒昂著眉頭,蹲在房梁上早已靠著天地劍訣的劍意混淆進自然,隱匿了氣息。有著越極輕步傍身的臻極境高手若是想要藏的不為人知,本就是信手拈來的事情,何況有能將自然氣息融為一體的天地劍意,那更是輕而易舉。


    房梁上少年的本意是想看看這衛南道到底是什麽成分,不成想居然能這麽巧合地碰到堂堂安鎮府的都護在這裏和冀州前朝四舊貴族的談話。聽這位阿西久盧莫也律所說,想當然四舊貴族一樣也已經知曉秘寶圖紙殘卷在路撿的身上,隻不過他們還不知道路撿就是自己,以及自己到底是什麽身份。


    此時房梁下的都護衙門正堂,衛南道對於莫也律開出來的一萬兩並不滿意,但是冀州安鎮府出去八萬兵士外也拿不出手什麽高境界的武者,這無異於將安鎮府在四舊貴族設局中的地位縮小了太多,一萬兩好像一下子又多了起來,隻是相比傳言裏的九州秘寶則又成了九牛一毛。


    考慮再三,衛南道還是答應了下來。畢竟京城那邊已經來了人,幹完最後一票,別說是升調京城,哪怕是讓他告老還鄉都無妨,這三年來利用安鎮府都護的身份與四舊貴族做暗中苟且事早已經賺得盆滿缽滿,隻要留著命,他衛南道就算是光宗耀祖,也能夠安享晚年。


    莫也律見此事談攏,起身抱拳。


    “這不請我喝杯茶?”


    衛南道起身倒茶,莫也律忽然笑道:“衛都護記性真差,我都說了我不愛喝茶,隻吃瓜果喝越王頭。”


    言罷,轉身告退。


    霎時,安鎮府內又變得冷清起來。衛南道突然將手中茶杯摔上地上,杯子未碎,茶卻灑了一地。看著自己這雙連茶杯都摔不碎的手,衛南道心中太多埋怨無處訴說,積在心頭的怒氣陡然爆發,朝著門外吼道:“去你娘的越王頭!”


    “哎,都護大人,你罵人就罵人,罵個水果算什麽本事呢。”


    衛南道話音剛落,隱藏在屋頂房梁上的方子軒翻身落下,調侃道。


    滿臉青筋暴起的衛南道正怒火中燒無處可泄,哪裏還聽得了什麽調侃的話,同時又想到剛剛到談話一定也被從房梁之上下來的少年所聽去,憤怒和恐慌頓時全都湧上心頭。他轉頭拔出兵架上的佩刀,不由分說劈向方子軒。


    佩刀極快,落在了方子軒的兩指之間。任憑衛南道如何用力,這刀就是紋絲不動。


    適才的憤怒煙消雲散,被恐慌占據了全身的衛南道喘著粗氣鬆開刀柄,後退幾步癱倒在椅子上,泄了氣問道:“你也是美蒙貴族的人?”


    畢竟在這冀州能有練武機會的隻有原先的舊貴族,除此之外隻剩下冀州南部青絲郡的飛劍峰和飛峰寺。飛劍峰一向和安鎮府井水不犯河水,飛峰寺更是佛門寺廟,他確定以及肯定,眼前的束發帶冠的少年絕非佛門弟子。


    所以唯一的可能隻能是四舊貴族的人,否則以阿西久盧莫也律入神巔峰的實力,又怎麽會沒有發現有人藏


    在房梁之上。


    方子軒本還在想自己該換個什麽身份來套路隻有飛劍佳境的武夫衛南道,沒想到這衛南道心裏戲份那麽足,白白給自己送了一個身份。既然如此,少年答應的自然幹脆,笑道:“自然。”


    有著自然二字的默認,衛南道平複了心情,他以為是莫也律對自己的不放心才會留下眼線在此窺視,急忙表露願意合作的決心,起身鄭重其事道:“安鎮府向來信守承諾,適才我口出不遜也隻是逢場作戲給外邊的兵將們看,底下人到底還是要糊弄,還請閣下不要,不不,是煩請閣下如實相告莫也律,不要壞了兩方合作的基礎。”


    方子軒點頭應道:“那也是自然。”


    套到了剛剛來人姓名的少年心中竊喜,自己兩句話不到八個字就已經知道了剛剛那位入神巔峰境界的奇裝異服男人的名字,這要是再多說幾句怕是連他們之前的那些合作都能給問出來。不過現在問過去的事說到底還是太過突兀,既如此方子軒心中有譜,決定還是先將計就計,利用四舊貴族的身份摸清楚安鎮府內部的狀況之後,再做打算。


    衛南道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麵對著這位隻需動動兩根手指就能輕而易舉將他佩刀接下的舊蒙貴族少年,他還是稍作謹慎地問起名字。


    方子軒從容淡定地冷笑道:“這你無需知道,非要稱謂,叫我呂葉即可。”


    呂葉乃是四舊貴族姓氏之一,安鎮府原先職責所在就是安撫舊貴族,衛南道自然清楚其中詳細,即便少年不說全名,也已經提到了姓氏,想來呂葉氏年輕後輩裏怕是也隻有呂葉爾卜棋比較出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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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能讓阿西久盧氏的稀世高手托以重任的人物,也隻能非呂葉爾卜棋莫屬。


    差不多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衛南道不再有過多的謹慎,而是親切問道:“呂葉公子喝茶否?”


    ……


    ……


    冀北驛館客房裏,君雪姑娘將屋裏屋外打掃了一遍,看著外麵偏西的太陽,估算距離晚宴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便又拿出方子軒留給她的玉佩。


    少年留給她的是執劍時的俠骨與替她把脈時的柔情,少女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比陽光還燦爛的微笑,心中所念已飄到世外桃源。


    咣當!


    客房的門突然被打開,還在幻想的少女瞬間被拉回到現實,不過還沒等少女起身詢問是誰,那說書人般壯誌豪言的酸秀才破天荒地喊道:“方大哥,我泡澡睡過了,現在肚子很餓,你這有吃的嗎?”


    劉逸臣跨過門檻,鼻尖輕嗅到一陣清香。這是讀書人十幾二十年從未聞過的香味,書上說這種男人從未聞過,聞了卻想一而在再而三聞的隻有一種香氣,那就是少女的清香,此香脫離凡塵,君子亦不能為其所不動。


    “嗯?怎麽回事,方大哥的房裏怎麽會有這種香味?難道……”


    劉逸臣開始胡思亂想,他一拍手掌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個背著劍的劍客武夫還能長得


    那般稚嫩秀氣,原來他的方大哥並不是大哥,而是女扮男裝的姑娘家。這麽說來仿佛通透了許多,於是書生自然小心謹慎,躡手躡腳地跳進來,壓低聲音。


    “方大哥,啊不,是方姐姐,我進來啦,你洗完澡了沒?”


    讀書人的腹有詩書氣自華此時在劉逸臣的身上那是絲毫沒有體現,反倒是讓人覺得覺得這佝僂著背的灰袍書生像極了話本故事裏鄰家偷看隔壁的猥瑣老流氓。


    王君雪被這一前一後,一大一小聲音的外人嚇得不敢出聲,隻死死攥著手心裏的玉佩,和捂著胸口藏在懷裏的“天子詔令”,躲在床隔的後麵。


    她沒有等來少年口中所說的嬰孩肥臉讀書人,等來的隻有令人膽怯的“淫賊”。


    等等,嬰孩肥模樣……


    少女探出腦袋,偷偷瞥向進門男子的臉。


    劉逸臣嘟囔著為何不見了方子軒,事先懷疑方大哥是方姐姐的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驛館的客房,誤入了某家小姐的閨房,直到他看見桌上的舊衣服,上麵塵土飛揚,汙漬斑斑,才認定這裏就是方子軒的客房。


    “方大哥!你在嗎?”


    得不到回應的劉逸臣繼續往裏探去,眼看著就要靠近床邊的隔板,少女終於看清了來者的臉,確實是一張嬰孩肥的書生臉。


    “站住,你是讀書人嗎?”


    王君雪扯高嗓子,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扯高嗓子問這樣的話。


    劉逸臣的驕傲在於他讀的聖賢書很多,所以讀書人無疑是對他的最大認可。若是有人問他是不是讀書人,他一定會抬頭挺胸氣質昂揚地告訴別人,他就是讀書人!何況問話的還是個姑娘家。


    確認了這就是少年欽差口中的嬰孩肥讀書人,王君雪這才長舒一口氣從隔板後麵走出來,站在劉逸臣的麵前。


    個子不高的君雪姑娘伸出手,一枚玉佩就這樣躺在少女白皙的手心璀璨奪目,她抬頭雙眸看向愣在原地的書生,朱唇輕啟。


    “這是大人讓我留給你的玉佩,說你就是京城來的欽差,與我一同赴今晚都護大人為欽差大人設的晚宴。”


    如此標致的姑娘就站在自己的麵前,還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驛站客房,這般情況,再怎麽文質彬彬的書生也忍不住吧。隻不過劉逸臣不一樣,他的目標不是書生,而是成為同儒家聖人站在平齊高度的人物。


    劉逸臣接過玉佩,問道:“姑娘是方大哥的人?”


    王君雪慌亂擺手:“啊?我不是!我叫君雪,是安鎮府副將的女兒,方……隻是方大人讓我在這兒等一個臉有點嬰兒肥的讀書人……”


    臉有點嬰兒肥?


    劉逸臣不敢相信地揉捏自己的臉,搖搖頭自言自語確實有那麽點,樂嗬著說道:“既然是方大哥讓我假扮欽差,那咱們就按大哥所說的來做,隻是這時辰還早,君雪姑娘要不帶我出去吃點東西?”


    書生指著自己咕嚕叫的肚子,尷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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