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頓時讓所有人都一怔,像他的父親,他的父親難道不是皇帝嗎?


    皇帝登時大怒,喝止了他,說:“你說夠了沒有?難道你要你母親死了也不得安寧嗎?”


    梁逍冷笑著,那俊美無儔的臉上全是淒然和失望,更是痛恨:“讓母親不得安寧的,是你!若不是你,今日,我自有一雙疼愛我的父母!”說著,他狠狠一劍朝太子劃去:“既然這樣,今日就讓你也嚐嚐喪失至親的滋味!”


    太子驚叫著躲避,卻始終不及他劍的速度。(.無彈窗廣告)隻見漫天血紅飄落,皇帝的眼也被染得血紅。他怒聲喝道:“給朕把這弑兄的逆子殺了!”


    頓時,滿院的禦林軍如潮水般高呼著將梁逍團團圍住。


    梁逍長嘯一聲,揮劍格開前後左右刺來的刀劍。他隨意揮舞長劍,挽出了一個個雪亮的劍花,在四周燈光的照射下,映得他臉上一片雪白。


    夜色越發深了,那雪亮的劍在夜色中晃出一個個流暢鋒利的弧,伴隨著那個頎長的光影飛舞。


    不知何時,漫天飛雪悄然落下了,襯得那片血色更是觸目驚心的紅。一層層的雪鋪在血上,又不斷有新鮮的血滴在上麵,覆蓋了地上的蒼茫。


    風越吹越大,不斷將院中的血腥味回蕩吹開,也將那些痛楚呼喊聲吹散了。


    不知道何時,院中多了一條黑色人影與梁逍背對背,相互廝殺那一撥撥衝上來的禦林軍。


    長劍往右再刺倒兩人,二人仿佛花園遊玩一般自如。


    梁逍哼了一聲對那人說:“你幹嘛再不晚點來?到時來了也好替我與她收屍。”


    那人也輕哼一聲:“要來,也得趕得及!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神出鬼沒?”


    梁逍隨手揮落近身過來的一個侍衛的首級,說:“若我不早點,可再沒法子救她了。”


    那人冷笑道:“我看,你還是先走好了,不然等下他們肯定會用她來迫你被擒,你那才叫九死一生呢!”


    梁逍眼眸轉過,剛好被瞥到的幾個禦林軍正要衝上來,卻被他眼中的泛著殺氣嚇得不敢再上來。[.超多好看小說]他輕輕翹起一邊嘴角道:“你若當初肯聽我說多帶幾個人來,可不就沒這麻煩了?我不管,你一定要帶她走!”


    黑衣人一劍插入身邊一個欲要偷襲的禦林軍的腹中,再狠狠拔劍出來。絲毫不管那血花濺了一身,他說:“你若被擒,好歹別讓自己太傷了。你要真的為她死了,恐怕她也不活了。”


    梁逍聞言一震,不可置信地看了那邊小屋一眼,卻隻是揮舞手中長劍,並沒有再說話。


    “梁逍,再不停手,我便將蘇清雨殺了!”不知道是誰喝了一句,讓那在中央的身影頓時停住了。


    隨即便是刀劍入了骨肉的聲音,便聽得梁逍痛哼了一句:“快將她帶走!”


    未及眨眼,隻見那條黑色人影忽然飛落到抱著女子的侍衛旁,手起刀落,侍衛和旁邊幾人未及反應,便身首異處。


    眾人眼睜睜地黑衣男子眼疾手快接起女子那軟綿綿的身子,頭也不回地便在禦林軍瞬間射發的箭雨中飛到旁邊的樹上。腳尖再次輕點樹枝,人已經消失。


    皇帝不發一言,大力用手一揮,便有禦林軍上前,將已經倒地的梁逍綁住。


    如出現時一般,滿園的禦林軍也一下子消失了。大雪飄飛在地上,將那層層疊疊的厚厚血跡蓋住了,如同從沒出現過一般。地上再次變成一片蒼茫。


    蘇清雨發現自己當真就是這樣的命,每次醒來的時候,都不會在自己原本的屋子裏。


    如今,她也發現,自己睡著的那張雕花大床,雖然厚厚地鋪著幾層的床褥了,可還是有種舒服得太過的感覺。不過,當滿眼盡是孔雀藍時,她卻驚得跳了起來:這是梁逍的房間麽?


    這鮮豔卻帶了凝冷的顏色布滿了整個房裏。[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窗簾掛的是,帳幔垂的是,連黃花梨木桌椅上墊的都是!


    在這個孔雀藍的世界中唯一亮眼的,居然是書桌旁那盆修建精致的木槿。


    她自前世以來,一直喜歡木槿,因為木槿的花語是堅韌。來到這異世,她也一樣喜歡木槿,隻因在這裏生存,更需要堅韌。


    她一直都不知道為何梁逍會如此偏執地喜歡這種很少人喜歡的顏色,可是如今她更不明白的是,為何他居然會在房中種著一盆木槿。


    這花向來難種,可他分明伺候得很好,都這樣的季節了,那花色,白的白、紅的紅,開得荼靡,滿樹花朵嬌豔奪目,甚為壯觀美麗。


    手腕處傳了撕裂的痛,低頭看見包了雪白紗布的手腕,她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


    她急忙坐了起來,卻無意打翻了放在床邊的銅盤。銅盤落在地上時那巨大的響聲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卻看見門被人急匆匆地推開了。


    “阿清!”寧煥之情急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對她的稱呼。


    她心裏跳了跳,卻抬眼看見他那緊皺著的眉頭,那星點分布在下巴上的胡渣,那略帶疲倦的清雋眉眼,告訴了她,這素來一身暖意的男子肯定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忙碌。可是,那是為了什麽?


    見她好端端地坐在床上靜看自己,他鬆了一口氣,淡然的眼神依然暖意融融。可她卻無法像他一般笑起來,隻是定睛看著他:“他呢?”


    寧煥之的笑凝了一凝。她向來聰慧過人,當時雖然是被下了藥昏迷,可如今一醒來就看出這是梁逍的房間,又怎會猜不出梁逍的去向?


    看到她固執地盯著自己,他隻得低聲歎了口氣,說:“在天牢裏。防範得很嚴,我們暫時還進不去。”


    一聽到這樣,她眼中頓時酸了。淚無法遏製地滾落下來,落到墨綠色的絲被上,如在滾動荷葉上的明亮露珠。


    她看向寧煥之,顫聲問道:“是為了救我嗎?”


    這是明知故問。那夜她雖然昏迷,可恍惚間也感到打鬥聲震天,想來就應該是他。


    寧煥之點點頭,倒也不隱瞞她:“聽到你要和親,他自關外趕回來。怪我多慮,不肯多帶幾個人,不然也不至於讓他落入敵手。”


    她默默地披衣下床。寧煥之不解,終於在她要出門時問道:“你要做什麽?”


    “我去找楚瑜,要他想法子把他救回來。”她拉開門,卻被猛地灌入房中的冷風吹得倒退了幾步。


    寧煥之一手將她扯入房中,沉聲說道:“傻子!你以為楚瑜隻是為你嗎?他要的固然是你,可他更想要王爺的命!不然,他怎麽可能與大乾皇帝合作,演了這麽一出戲?以他的能力身手,若他不肯,天下又有人能強迫他?”


    她驚愕地抬頭,問道:“怎麽會?梁逍與他素無瓜葛,他怎麽可能這樣做?”那個滿口說著要和自己一生一世的人,那個出塵飄逸的人,怎麽可能隻是利用自己?


    寧煥之臉色鐵青,話也重得讓她喘不過氣:“王爺自出生那刻便被國師說是真龍之身。所以不但皇上和太子,連身為郝國四皇子的楚瑜也一向視王爺為強敵。當日他與你這樣親近,為的隻是王爺!隻不過,連他自己都沒猜到,竟會在與你接觸時,對你動真情罷了。”


    “如今他們坑壑一氣自然要將王爺置之死地!你以為用你自己就可以換王爺回來嗎?恐怕到時隻會連你也被囚在楚瑜身邊!”他的拳頭忽然重重地在桌上一捶,那堅硬的黃花梨木居然應聲裂開了一道細縫。


    呼吸聲越來越沉,不僅有他的,也有她的。


    她用力地吸著每一口氣,卻依然覺得這屋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在腦裏費力地想了好多遍,她慘白著臉,卻第一次瞪著寧煥之:“你跟我說實話。楚瑜不會這樣做的!”


    “那為何偏在王爺遠征西北的時候,他就來大乾出使了?皇上原本隻是囚著你,卻又為何要你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出來?接待使臣一事與你何幹?再加上太子偏就在你變成了和親公主再誘你。這一切,難道你不覺得太巧合了?”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寧煥之痛聲說著。


    她沉默了,他卻後悔了。這清冷端方的女子,他真是昏了頭才會這樣傷她的心,哪怕那是真相。


    往事一一回放。是的,寧煥之說的沒錯,太多巧合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楚瑜的真心竟是源自於對梁逍的殺機。她更沒有想到,在和親的背後,竟是早已策劃好的一場陰謀。


    隻是有一事她尚不明白:“那當日在木湖中,楚瑜為何想要帶我走?”


    寧煥之冷笑著說:“如今恐怕他也是萬分後悔自己這一時衝動了。若真的帶了你走,大乾天子還怎麽能趁著你歇息的時候,將王爺引去禦書房談話呢?若沒有談話,和親也就不會如此順利了。”


    一時衝動……要帶自己回他身邊,竟是他的一時衝動……那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是不是也是他的一時衝動?


    她心神俱裂,沒有想過自己曾想要托付一生的人,竟是以欺騙來開始二人的感情的。不管他後來如何投入真心,自己始終都是他鏟除梁逍的工具。若自己真的是他眼中的工具,又有何資格要求他一生一世呢?


    心裏忽然痛得像被人捏住了一樣,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朦朧淚眼中,卻聽到寧煥之輕歎了口氣說:“你如今不要再想著用自己來救王爺了。因為……”


    “因為,即使換上我的十條命,也不可能將王爺換回來,對嗎?”她輕聲接了下去。


    寧煥之不想瞞她,隻得點著頭說:“你的命,是王爺拚死救回來的。你放心,王爺既然能去救你,他肯定也想好了對策。雖然如今受的是皮肉之苦,但若無全身而退的法子,他也絕對不會貿然而行。”


    說著,他將她扶著坐下,柔聲安慰道:“你如今不要著急。且多等幾日,自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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