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來之前本想著要好好的跟劉寡婦解釋一番,看能不能勸她不要退了這門親,三妞兒是個好姑娘,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可是聽了劉寡婦的一番話之後,方怡立刻打消了這念頭,這樣的人家就算三妞兒嫁進來也是個悲劇,將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從劉寡婦家裏出來,方怡的情緒十分地低落,難道三妞兒的事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想到那個可愛的丫頭以後都要委屈的低頭過日子,方怡就覺得很心疼,隱約還有些自責。


    再度來到楊嬸兒家的時候,之間一貫開朗的楊嬸兒這會兒也皺著臉,時不時地歎一口氣,三妞兒跟著楊叔下地幹活兒去了,心情不好找些事做也省得整天在家裏瞎想。


    方怡道:“嬸兒,這事兒該怎麽辦呢?”


    楊嬸兒歎了口氣:“還能怎麽辦,這親肯定是要退的,現在就算他們不退我也要退的,我不能看著三妞兒去他們家裏受罪。”


    方怡沒料到楊嬸兒居然這般開明,換了別人,怕是會低聲下氣想方設法先保住這門親事保住女兒和他們的名聲吧,她低聲道:“嬸兒,都是我不好,沒想到那麽多,害了三妞兒。” ”“


    楊嬸兒抹了把眼淚:“別瞎說,怎麽能怪你?你當嬸兒也是糊塗人麽!這事兒怨不得別人,隻怪我當初瞎了眼,居然找了這樣的人來接親。”


    方怡道:“嬸兒,這事兒不怪你,起初你也不知道他們是那樣的人啊。三妞兒是個好姑娘,一定會找到好人家的。”


    “哎,話是這麽說,可這退親的消息一傳出去,那些好點兒的人家誰還會跟我們接親呢。”


    方怡抿了抿唇,想起昨晚趙立夏跟她商量的話,半晌才道:“嬸兒,立夏哥讓我來問問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讓立秋跟三妞兒定親,兩年後再成親。”


    楊嬸兒一愣:“這咋行!”


    既然話都說出口了,方怡也沒了顧忌,當即勸道:“有什麽不行呢?雖然三妞兒比立秋大了一歲,但是古人都說,女大三,抱金磚。這大了一歲,怎麽也能抱個銀磚吧。而且立秋和三妞兒都是彼此相熟的,兩人的性子也都很好,肯定是能過到一起去的。還是說,嬸兒你信不過立秋?”


    楊嬸兒卻絲毫不為所動,態度很堅決:“這不行。我是瞧著你們長大的,你們什麽性子我還能不清楚?怎麽會信不過?隻是這事兒不成,三妞兒是因為跟你們去城裏才被人說閑話的,如今若是再跟立秋定親,那這閑話就給坐實了,那我們三家人這輩子都別想在趙家村兒再抬起頭來!嬸兒知道你們是好心,但這事兒做不得!”


    方怡道:“別人愛說讓別人說去!我們不在乎!反正也不會掉塊肉,等將來孩子們出息了,誰還敢再低頭看我們?”


    楊嬸兒正色道:“話不是這麽說的,丫頭,我們祖祖輩輩的根都在這裏,怎麽能不管別人的看法?趙家村兒這麽大,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活生生的淹死人。更何況,立年辰辰他們將來是要有出息的,那就更不能招惹這樣的流言了。”


    方怡不做聲了,細細地想著楊嬸兒的話,她也不確定楊嬸兒這話是對還是錯,她終究是現代人,從骨子裏就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日子是要自己過的,管別人說那麽多做什麽,隻要自己出息了,別人巴結都來不及哪裏還會說什麽,自古而今都是如此。可是楊嬸兒的話也有她的道理,人言可畏,這並不是空穴來風,三妞兒的親事就因為幾句流言而被告吹,若是她跟立秋當真訂了親,那在別人眼裏,確實就是坐實了流言,將來會說成怎樣,方怡甚至都能預見到,她是能扛得住,但是三妞兒扛得住嗎?趙家那一群孩子們扛得住嗎?趙立夏又能扛得住嗎?


    楊嬸兒又道:“你回去好好跟立夏說說,這種話以後提都不要提了,三妞兒的親事不著急,等過兩年風頭過去了再找人家也是來得及的,你們都是好孩子,不能腦子一熱就做出糊塗事來,立秋是個好孩子,有那白叔幫襯著,將來保不準還能討一個城裏的媳婦,嬸兒不能害了你們。”


    方怡悶悶地點頭,等回到家裏,把楊嬸兒這一番話都轉給趙立夏聽了,趙立夏沉默良久,才道:“既然楊嬸兒這麽說了,那這事兒我們就別再提了,也別讓立秋知道。”


    “嗯。”方怡輕輕應了聲,又問:“若是楊嬸兒回頭又想通了,願意讓立秋跟三妞兒定親,那些流言你怕嗎?”


    趙立夏看著方怡,墨黑的眼分外的明亮:“比起流言,我更怕失去親近的人。”


    方怡迎著他的目光,輕輕地笑了。


    ……


    隨著定親物品的退回,劉寡婦和楊嬸兒的這門親事算是徹底地告吹了,短短幾日,三妞兒整整瘦了一圈兒,原本圓潤的臉頰如今都露出尖尖的下巴了,天真爛漫的笑顏也不知不覺消散,行為不檢這頂大帽子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所幸她的家人都不錯,時常地勸慰她,不然方怡沒法兒想象三妞兒會變成什麽樣兒。


    這幾天方怡沒有再去楊嬸兒家,作為朋友,她很想每天都去關心三妞兒的,但是想到三妞兒被退親的原因,方怡有些退縮,她知道自己的名聲在村裏頭已經很不好了,不確定她若是再去找三妞兒,會不會給她帶來更壞的影響。至少村裏頭已經有流言傳出,說三妞兒之所以會這樣都是被她帶壞的,對此,方怡嗤之以鼻,卻終究還是沒有再去給楊嬸兒一家添麻煩。


    心情不好的方怡整天的悶在家裏,絕大部分家務事都被劉三娘接手了,方怡無所事事,心裏愈發地沉悶起來,之前抄書的活兒因為掌櫃的給孩子們授課而停止了,畫繡樣的活兒已經被趙立夏攬過去了,方怡在家裏轉了幾圈兒,最終把目光落在了幾個小的身上。


    於是,這一天,除了去地裏幹活兒的趙立夏和趙立秋,剩下的幾個都慘遭**,各種突擊檢查不說,背不出來還被義正言辭的教訓。等到趙立夏回到家裏,迎麵而來的就是幾張苦哈哈的小臉兒,就連方辰都露出了委屈的神情,趙立夏看了眼在廚房裏忙碌的方怡,小聲地安撫了幾個小的一番,最後道:“你們三妞兒姐被人退了親,方怡姐心情不好,你們要聽話些,讓她說幾回就好了。”


    幾個小的立刻乖巧地點點腦袋,原來是因為三妞兒姐的緣故,不是因為他們功課沒做好,幾顆小玻璃心就這麽被修補如初。


    趙立夏去後院兒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走到廚房裏,劉三娘早在他們回來的時候就出去收拾東西了,這會兒廚房裏隻有方怡一個人在忙碌。趙立夏看了會兒,才道:“我今天看到楊嬸兒他們了,三妞兒看起來還好,你別太擔心了。”


    方怡的動作一頓,轉過頭看了趙立夏一眼:“是嗎?那就好。”


    趙立夏換了個話題:“明天一早,我送立年辰辰他們去城裏,你要去嗎?”


    方怡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們路上小心點兒。”


    “嗯,你在家休息也好,前些日子太辛苦了。”趙立夏說完,見方怡沒什麽反應,又問:“你有沒有想買的東西?回頭我買了帶回來。”


    這笨拙的討人開心的法子讓方怡心裏一暖,又生出些許好笑的意味來,她故意板起臉,訓斥道:“好不容易掙點兒錢,別總想著花出去!”


    看著那陽光小少年紅著臉落荒而逃,方怡心底的沉悶頓時散了許多。


    ……


    第二天一早,趙立夏套了牛車,帶著一家子小孩兒去了城裏,隻留了方怡和趙苗苗跟那三個人在家。牛車的速度自是比不上馬車的,但是有趙立夏在前頭牽著,那速度也不算太慢,等到了白城山的店裏,正好是以往去書店的時間,趙立夏讓趙立秋帶著幾個小的去找柳叔,他自己則是跟白城山說了會兒話。


    白城山把趙立夏帶到後屋,問道:“方怡這回怎麽沒來?”


    趙立夏道:“三妞兒被退了親,她心裏難過,我就讓她在家裏休息了。”


    白城山一臉驚訝:“三妞兒被退親?這是怎麽回事?”


    趙立夏把事情大致說了一番,聽得白城山一陣無言:“就為了這事兒,那家就退了親?”


    “可不是麽。”趙立夏歎了口氣:“我本想讓立秋跟三妞兒定親的,隻是楊嬸兒說什麽都不同意,我也就作罷了,三妞兒是個好姑娘,卻因為我們遇到這種事。”


    白城山皺眉道:“那樣的人家不要也罷,嫁過去也過不上好日子!你去楊家提親了?”


    “那倒沒有,隻是讓方怡去跟楊嬸兒提了一下,楊嬸兒反應很大,死活不同意,還不許我們再提。”


    白城山暗自鬆了口氣:“楊嬸兒是對的,你真是糊塗!怎麽能在這風尖兒浪口的去提婚事!三妞兒就是因為跟你們走得近了才被人說,你還在她退親之後去提親,豈不是平白落人口實!這流言蜚語,有些可以不在意,但這類跟品性有關的你就不得不在意!”


    趙立夏微微垂下頭:“叔,我知道錯了,當時不是心急麽,三妞兒多好的姑娘,被人這樣退了親,以後再想要找個好婆家怕是難了。”


    想到那個單純的丫頭,白城山也不由歎了口氣:“這事兒隻能等著風聲過去,你們也避避嫌,短時間別往他們家跑。”


    趙立夏悶悶道:“嗯,我知道了。”


    白城山琢磨了一會兒,又道:“三妞兒這姑娘確實是個好性子的,回頭我和你嬸兒也幫著瞅瞅吧,看能不能給她說個好點兒的人家。”


    趙立夏眼睛一亮:“謝謝叔。”


    白城山笑著敲了他一下:“你啊,別急著給立秋找媳婦,他才十三歲,你們孝期都還沒過,你急什麽?”


    趙立夏道:“我也不想的,隻是爺爺那邊,我實在是擔心,立秋自己也不踏實,他不想要爺爺給他找媳婦。”


    “這個我不是早就說了嗎?你就說孝期未過,他也不能硬揪著讓立秋去定親不是?再說了,你們現在都跟著柳叔啟蒙,你們三個大的暫且不提,那立年和辰辰總是聰明的,等過兩年看看情況,保不準兒能考上個童生呢?到時候你還操心找不到弟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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