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也是要考三天的,比起之前那兩場,這一場應考的人數明顯多了一倍都不止,天還沒亮就開始點名入場了,入口檢查的手續也更加繁瑣仔細,連裝水的竹筒水囊都要把裏頭的清水倒出來看過了再倒進去,嚴防夾帶。那些負責檢查的人神色嚴峻,仿佛自己在做的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以至於整個考場內外都鴉雀無聲,氣氛比之前兩場考試要凝重得多。


    方怡遠遠瞅著這架勢,直覺的這比現代高考要嚴格太多了,考生的年紀跨度也大得很,從方辰趙立年這樣的稚嫩小孩兒,一路到頭發花白的中老年,幾乎所有年齡段的人都來了,難怪都說古人讀書不易,考科舉更是難於上青天!有不少第一次來這裏考秀才的小童生直接就被這架勢給唬住了,小心肝兒撲通撲通地跳,比平日裏被先生檢查功課還要緊張!方怡看著看著,也擔心起來,自家這幾個可別也緊張了,要知道考試最重要的就是心態啊!


    很快就念到了方辰的名字,在炒著白城山和柳叔五彩斑斕的臉色,方怡很沒同情心地扭過頭去,肩膀一抖一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幹什麽。方怡是真心的不想笑,可是實在是忍不住,這兩個人還敢更丟臉一點嗎?把人家執法大隊都給引來了!原來不論古今,考試都是重中之重,考場內外都是不許喧嘩的! ”“


    吵了這一架之後,白城山覺得滿腹的焦躁之情似乎消退了不少,也沒那麽著急了,當下慢悠悠地晃到馬車上去躺著了,看架勢,似乎是打算陪考到晚上。而柳叔則是理了理衣擺,悠哉哉地跟那些家族管事們低聲說起話來。不許喧鬧,這壓低了聲音說話卻還是可以的。


    到這份上,方怡算是明白了,這院試的三天,他們恐怕都是要陪著了,她倒是無所謂,回家等和在這裏等區別不大,同樣都是很煎熬,不過,在經曆了縣試和府試之後,方怡的內心已經強大了不少,第一次考試就能考上五個童生,她真的覺得已經很不錯了,想想看,人家幾十歲的人都還沒考上呢,他們一口氣就全過了,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院試考試的這三天,幾個孩子還沒怎麽樣呢,白城山倒是急出了滿嘴的泡泡,柳叔看著是一副風輕雲淡胸有成竹的模樣,私底下卻是每晚都在失眠,這些都是方怡聽那兩個小書童說的,兩個小書童平日裏總是拆自家少爺的台,心裏卻是關心他的,知道他失眠,特意去買了材料回來讓方怡熬些安神補腦的湯,晚上好給熬夜的柳叔送去。


    光是看趙立夏他們五個人的神情,方怡就知道這一輪的考試是個硬茬兒,他們幾人每日從考場出來都是一副疲憊的模樣,再去看其他的考生,也都是如此,方怡這才稍稍放了心,大家都這樣的話,那肯定就是試題很難或是題量太大吧。


    三天的時間其實真過起來是很快的,當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鍾聲敲響時,不僅僅是考場裏的考生,就連守在考場外的眾人也都覺得鬆了口氣,終於完了!


    趙立夏他們五個人並不是一起出來的,想來考試的位置隔得有些遠,最先出來的是趙立冬,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可把白城山方怡他們嚇了一跳,白城山更是不顧大庭廣眾,直接上前抱住他安慰:“這是怎麽了?”


    趙立冬抽抽噎噎:“我的試題答得不好。”


    柳叔嘖了一聲:“你還未說與我聽呢,怎就知道答得不好?既已考完,就不要再去想了,即便是答得不好,下回再來便是,男子漢大丈夫,為了答題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方怡也跟著勸道:“是啊,你還這麽小,又是第一次考,發揮不太好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你覺得不好,不代表考官也認為不好,或許你就考中了呢?別想了,等放榜之後再說。”


    趙立冬吸了吸鼻子,點點頭不吭聲了。這會兒功夫,趙立夏他們也陸續出來了,臉色都不太好看,不過沒有趙立冬那麽誇張,趙立夏和趙立秋本就沒指望自己考中的,本著能考多少是多少的心態,發揮得反倒不錯,至於兩個小的,似乎目前為止,還不明白何為緊張,隻是,在那密閉的房子裏連續不動的坐了三天,身子骨兒有些吃不消,小臉兒都白了,下巴瞅著也尖了些,看的方怡他們心疼極了。


    “好了好了,都不說了,咱先回家好好歇幾天!”白城山一手一個,把趙立年和方辰一把抱起來,大步就往馬車的方向走,剩下的幾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等回到家裏,熱水都已經燒好了,飯菜也都做好了,不過瞧著他們沒什麽精神頭的模樣,方怡讓他們先去泡個澡再來吃飯。吃過飯,幾個人倒床就睡,一連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陸續醒了,肚子餓的咕咕叫,滿院子地找方怡尋吃的呢。


    方怡把熬了好幾個時辰的雞湯端出來給他們墊墊肚子,又去做了些吃的給他們,為了腸胃著想,沒敢讓他們放開肚皮吃。同時來找飯吃的還有柳叔和白城山,這兩人也著實是三天沒休息好,這會兒好不容易考完了,他們也能安安心心吃頓飯了。


    這院試的結果要等上一陣子才能出來,眼下正到了秋收的時候,趙立夏他們休息了兩天之後,立刻就匆匆忙忙趕回了村裏頭,準備忙秋收的事兒了。柳叔閑著沒事兒,也要來湊個熱鬧,白城山要準備出門遠行的事,一時間抽不出空,隻一個勁兒叮囑他們別太累著了,人手不夠就去多請些短工來,這點錢不用省。趙立夏自是連連應了。


    方怡之前就算過了,今年為了一家子人考試的事兒,店裏頭的生意都沒怎麽好好的做,賺的錢比去年少了不少,但是加上葡萄酒和芝麻醬芝麻油那些的,倒也收了不少銀子回來,等今年秋收之後,差不多就能還清欠下的債務了。把這話跟趙立夏一說,趙立夏喜形於色:“當真能還清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白叔和柳叔這樣幫我們,老欠著債我心裏都過意不去,今年的糧食咱們多賣一些出去吧,先把債給還上了。”


    趙立夏點點頭,繼而露出慚愧的神情:“今年我一直忙著考試,家裏店裏都是你在撐著,我連賺了多少銀兩都不知道,我真是太失職了。”


    方怡反過手掌,跟趙立夏十指相扣,道:“自己的夫君和弟弟們能出息,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盼不來的事,你有什麽失職的?”


    “你當真是這麽想的?不會覺得我沒有照顧好你,嫁給我之後你一直都在吃苦受累!”


    方怡微微一笑,幸福而滿足:“我嫁給你不是為了享福的,是為了跟你過一輩子,一輩子的時間那麽長,吃一兩年的苦算得了什麽?更何況我並不覺得苦,能陪著你們一步步走到今天,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趙立夏隻覺得說不出的感覺,整顆心都柔軟得好似那糖水一般:“娶妻如此,此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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