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月給蘇思念蓋好被子,見到顧城額頭的汗珠,撲哧一聲笑了。(.)扯了床頭櫃上的紙巾,給他擦了擦。“她現在骨骼已經硬朗很多了。剛出生的時候軟綿綿的,跟沒有骨頭似的,連我都不知道怎麽辦。老人都說,生兒方知父母恩,還真是這麽回事。”


    顧城的麵色頓時複雜起來。蘇十月的情況跟母親很像,可是蘇十月遇到了他,母親卻一直是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苦痛與艱難。她已經無所求了,顧家人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顧城的身體繃緊,手握成拳頭,眼裏一點一點地浮上血紅的顏色。


    蘇十月一抬頭,頓時嚇了一跳。繼而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嗎,著急地探他的額頭。“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她一雙手這裏摸那裏碰,想要檢查出問題根源來。


    顧城因為這柔軟而溫暖的觸碰而回到現實中來,他一把將她拖進懷裏,低頭呼吸著她發間的清香,慢慢的平複下來。


    蘇十月一動不動地伏在他懷裏。她敏感地意識到,顧城可能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他們剛剛聊到了孩子,他肯定想起他的媽媽了吧。


    人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思念母親,想躲到母親的懷裏去歇一口氣。然而,顧城被顧家人如此折磨,卻隻能一個人咬牙挺住,沒有人可以幫他!


    蘇十月突然意識到作為一個妻子的重任!她要陪著他,關心他,愛護他,在他難過的時候可以在她這裏尋到支持,在他疲倦的時候可以在家裏歇一口氣!


    蘇十月用力地抱住他,竭力撫摸他的背部。因為手短,這個動作她做來很艱難,可她依然沒有放棄。


    顧城終於冷靜了,微微推開她,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哄小孩兒呢!”


    蘇十月沒有反駁,看到他眼裏的血紅褪去了,暗暗鬆一口氣。她繞到他身後,雙手推在他背部。“忙了一天也累了,快去洗澡!”


    顧城也不掙紮,由著她一路將他推回臥室。[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人拖到身前來,再一把扛進了浴室。


    “哇……你幹嘛啊?快放我下來!”


    “你不是想跟我一起洗澡嗎?”


    蘇十月馬上紅了臉,大叫道:“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顧城將她放下來,下巴指了指浴缸。“趕緊放水。”那表情,就跟等著小女仆伺候的大爺似的。


    “才不要!你自己搞定!”蘇十月逮著機會就想往外跑,卻馬上又被顧城給逮了回來。


    一番鬧騰之後,蘇十月還是被顧城丟進了浴缸裏。


    夜涼如水。


    蘇十月坐在落地窗前,背靠著一個天然的火爐,源源不斷的熱氣傳遞過來,讓她渾身都暖烘烘的。


    在蘇十月少女的夢裏,這樣的一幕是出現過的。大抵,每一個女孩的愛情夢裏都有一個寬厚堅實的胸膛,它可以驅寒取暖,也可以遮風擋雨。


    可是,蘇十月一直在想洗澡前,顧城那種像要發瘋似的狀態。她感覺得到,顧城當時就像一個炸彈,隨時都會爆炸。那樣的狀態,肯定不隻是思念,應該還有仇恨。


    對於顧城所經受的苦難,她雖然聽到了不少,卻依然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煎熬。她隻能憑著自己的生活經驗去放大,無限地放大,直到自己都無法承受的地步。最後就像一個惜命的人想象死亡的那一刻,想得滿心恐懼,呼吸困難。


    夫妻本是一體。顧城的胸膛很寬厚,可以為她遮風擋雨。可他有需要的時候,她能幫得上忙嗎?


    聽靜柔說,顧家人依然想置顧城於死地。如果不是顧城強大起來了,他現在也許已經不在了。可顧城真的已經強大到可以躲過顧家的明槍暗箭嗎?


    蘇十月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因為她發現,自己好像什麽忙都幫不上他。相反,她和蘇思念還有可能是他的拖累。[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這種明知道對方身處險境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糟糕到了極點。


    顧城察覺到蘇十月的情緒變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在想什麽?”


    蘇十月對上他滿含關切的眼眸,然後陷進那片深邃的海洋裏。“我聽季靜柔說,顧家的人現在仍在費盡心思除掉你。”


    “那又如何?十年前他們奈何不了我,十年後他們更別指望。我肯放過他們,他們就該偷笑了。”可惜,他沒有那樣的慈悲心腸。血債就該血償,慈悲不是給顧家這些雜毛的!


    蘇十月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他說得也合情合理,可並不能徹底消除她的擔憂。真正關心一個人,總希望他一輩子無病無痛,平安到老。


    “那你還是要小心。我聽靜柔說,他們很陰險,讓人防不勝防。”


    顧城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帶了一股得意勁說:“你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我們可是結了婚的,我可不想做那啥……總之,我們都要好好的!錢多錢少都沒關係,最重要是人好。隻要人在,其他的都會有的,對吧?”


    顧城沒有回答,隻是微微笑著將她的臉按回胸膛。細細體會她話裏的真意,細細品嚐有個人與自己如此親近的幸福,體會那種血脈相連的滋味兒。


    過去十年,顧城不怕死,他隻怕死在顧家人之前。如果可以與顧家人同歸於盡,他絕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事實上,如果這不是一個法治時代,如果不是季家勢大力大,在剛從監獄出來的時候,他恐怕已經一個個地將季家人都屠殺了。


    顧城以為,自己的人生在鋃鐺入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毀了,所以他從來沒想過未來,不管是現實還是夢裏,他想的都隻有報仇。


    顧城無數次想象過自己的結局,每次都是一樣的畫麵:他把顧家的人都殺了,然後自殺。他知道,當他大仇已報,他將槍口對著自己的腦袋時,扣下扳機的動作絕不會有片刻的遲疑。


    生無可戀,又何必苟活?


    或許正如有人所說,人生的精彩之處在於前路的未知。


    顧城從來沒想過,他會遇到一個女孩,然後跟她的命運緊緊地連在一起。這個叫蘇十月的女人是他生命裏最大的變數,他卻甘之如飴。


    如今,他已經開始惜命。他怕自己死了,別人會欺負這個笨得要死的女人。他怕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傻兮兮的樣子。所以無論如何,他得活著,好好地活著。


    良久之後,久到蘇十月以為他不會回答,他卻突然開口了。


    “我不會死。你這麽笨,我要是死了,別人欺負你,誰來給你討回公道?”這般情意綿綿的話,他說來仍舊是硬邦邦的。


    “你知道就好。反正我這輩子也別指望能夠變得聰明絕頂,所以就靠你了。”


    “你這是破罐子破摔。”


    “那又如何?我要是不笨點,哪裏能夠彰顯你的英明神武,對吧?”蘇十月揚著小下巴,斜著看他的黑眼眸裏閃著調皮的光亮。企圖用詼諧的語言掩蓋自己的害羞,卻掩蓋不住話裏那份珍重的關懷。


    蘇十月想起幾天前,自己還嚴肅認真地告訴顧城,她不喜歡他!可此時此刻,在兩個人如此親密地連在一起的時候,她突然又覺得自己心裏滿滿的都是這個人!到底是她太善變,還是身體的親密帶來的錯覺?


    被顧城一把抱起的時候,蘇十月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糾結,幾分迷茫。但很快,這些情緒都消散在顧城的熱情裏。


    “你說什麽?”季靜姝激動得突然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尖銳刺耳。“她跟顧城走得很近?什麽意思?”


    “這麽說吧。這麽多年,顧城身邊從來沒出現過女人。即便之前有傳言他看上了某個女人,他也隻是將人當寵物似的養在別墅,好吃好喝伺候著,卻從來不去看她們,更從來沒有帶到瀾苑。但是,這個叫蘇十月的女人就住在瀾苑。而且,每天顧城都會親自送她去上班,晚上再把她接回去。這種種跡象表明,顧城很有可能在跟她談戀愛。”


    季靜姝麵上的表情堪比見鬼,她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麽可能?路邊隨便抓一個女人都比蘇十月好看,顧城怎麽會看上她?”


    顧凱看上了蘇半夏,顧城就看上了蘇十月,這兩人可真是好兄弟!


    “那個蘇十月的孩子呢?”


    “她一直帶在身邊,顧城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大有給他當爹的意思。”


    季靜柔修剪完美的指甲狠狠地插進了掌心,瞳孔不停地放大,美麗的眼眸驟然變得陰鷙可怕。一出輕鬆的喜劇,生生變成了恐怖片!“我知道了,你走吧。”


    報告的人抖了抖身子,飛快地跑了。


    “啪……”門剛關上,季靜姝就將桌上的一個花瓶給掃到地上,頃刻間成了一地碎片。


    如果顧城知道那個賤種是顧凱的種,他還會給她當爹嗎?


    這世界上,還真的有天上掉下餡餅的事兒。


    蘇十月跟季靜柔剛想擴大店麵,剛好旁邊那家服裝店就貼出了轉讓的告示。兩家店相鄰,打通了,綠意要擴大規模就不成問題了。


    蘇十月跟季靜柔商量過後,決定先將總店做大,然後再籌備分店。這就像一個名門望族,主宅都不成樣子,度假別墅再漂亮也裝點不了門麵。


    “那就這麽定了。從明天開始,咱們暫停營業,擴大規模。”


    “嗯。剛好你的婚禮也快到了,你總得騰一點時間出來試婚紗禮服,拍婚紗照什麽的。”


    “那些事情他們都會安排的,我隻在必要的時候露個臉就行了。”季靜柔壓根沒有做新娘子的自覺,對她來說,即將來臨的婚禮不過是一個儀式,隻是為了讓外界知道季家和方家結成了聯盟。


    她說的時候語氣滿是不在乎,可仔細分辨,還是能捕捉到一絲黯然的蛛絲馬跡。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哪個女孩不渴望一場屬於自己的婚禮?可如果這場婚禮壓根不是為她而舉行,有跟沒有壓根沒區別!就像女孩子都渴望一條漂亮的裙子,現在就有這麽一條精美絕倫的裙子擺在她麵前,卻是屬於別人的,她見了隻會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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