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櫃子裏,有一個梨花木的小盒子,裏麵放著一些首飾和一本藍色卷皮的賬本,是我記得收支簿,你幫我好好收著,誰都不要給知道嗎!”說著從頭上拔下一支短銅釵,“這是鑰匙,你記得,一定要收好!這賬本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薑嬈接過鑰匙,點點頭:“你就放心吧,既然是你的寶貝,那我就不會讓別人看見的。”


    映月點點頭,握住她的手,懇切道:“謝謝你,薑嬈!”


    那是她的把柄,是她穿越的證據,是她對胤禛初始感情不純粹的證據,她早該燒了它的。隻是,上麵記載了她自從穿越以來的所有生活,她有時候,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隻有這本日記,是她自己地震死後,還活著的證據。


    薑嬈還要當值,來了一會兒便走了,映月圍上鬥篷,坐回地上,才坐下,十三爺戴著雪帽,穿著大鬥篷匆匆進來。


    “十三爺,你怎麽來了,這個時候,讓人看見,我還活不活了?”


    胤祥撣撣身上的雪珠子,抬頭對她燦然一笑,“怎麽,你怕啊?”


    映月抱著手爐起身,衝他撇撇嘴,翻眼瞅他一眼,“你看我像是怕的?”


    可真是不像,還有鬥篷,還有手爐,還挺淡定的。胤祥搖搖頭,“瞧著挺享受的啊!”


    想想現在不是和胤祥鬥嘴的時候,先把事情弄清楚了要緊。映月扯扯鬥篷,正色道:“十三爺,你和四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你不怕萬歲爺殺了你啊?勾結宮女,可是大罪!”


    胤祥笑笑,“勾結宮女,裏通消息才是大罪。我不過是‘勾搭’宮女罷了!”


    還真是敗給他了,勾搭宮女,這罪名,確實比勾結來的輕。


    胤祥也學她正正衣領,難得正經的神色:“四哥這樣,也是為了保護你。今兒你也見了,大阿哥被監禁,卻想拉你墊背,我們這次能救得了你,誰知道會不會有下次呢?四哥他……不敢,也不願冒這個險。四哥是為了你……”


    “皇阿瑪如果把你賜給我做庶福晉,你放心,我不會動你的。等到四哥大業得成,我就將你送回四哥身邊。你不會不相信我吧?”胤祥說著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流裏流氣:“你長得這個樣子,也不是我喜歡的啊!我喜歡有肉的,你看看你,胸無四兩肉……抱起來,一定咯人啊!”


    映月恨恨打掉他的手,反駁:“我也不喜歡你這種風流樣的,我喜歡你四哥那樣的,沉穩安定的。”


    胤祥眉眼暗淡了一下,仍舊笑著:“那好啊,就請您老人家先委屈一下,待到四哥功成名就日,我定完璧歸趙。不,完月歸禛。”


    完月歸禛?他,她,能做到嗎……


    提起完璧歸趙,胤祥現在確實有一樣東西該完璧歸趙。她衝胤祥伸出手,“我的玉佩,怎麽會在你那裏?是五年前,你撿到的?”


    她始終覺得,五年前的事,胤祥說的不是實話。他編的雖然很深情,但若真是那樣,她初進宮,胤祥就應該告訴她的,他不是一個會可以隱藏自己的人。


    胤祥從懷中取出她的竹節玉佩,放到她淨白如瓷的掌心。


    “這玉佩確實不是我撿到的,是四哥撿到的。五年前,對你情根深種的人,也不是我,是四哥。”


    是胤禛?為什麽胤禛都沒有說過呢?


    “我剛進宮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五年前遇見的人是我?”映月握住玉佩,玉佩比五年前更通透晶瑩,定時擁有之人時時帶在身邊把玩。


    翡翠,養人,但也需要人來養。戴在身邊越久,翠色才會越通透,她喃喃自語,“原來是胤禛,是胤禛……”那他為什麽不說呢。


    “我初進宮時,你們就知道五年前遇見的人是我?”


    “不是,四哥不知道。更何況,當時的你和現在差那麽多!”


    她哪有差很多,不過是從前留著鍋蓋一樣的厚劉海,遮住眉眼,她二十五歲穿越到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身上,怕被人瞧出自己的神情和年齡不符。


    “那四爺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其實,要不是胤祥提起這件事,她真的都已經忘記了。五年時間雖然不長,但她那時候剛穿越過來,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有一段時間都過得雲裏霧裏的。


    胤祥低頭想了一想,說:“好像是你們落崖的那次,四哥說他睡著了,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有你,也有五年前的你,他才想起來的。”


    那時候他就想起來了啊,但是他為什麽沒告訴她呢。不過,他們兩人的感情也確實是從落崖之後才到生死不離相依之深。她還記得胤禛當時送她連理藤金銀環的深情,以及他們的誓言……


    提起連理環,她想起來一件事,指著胤祥手指上戴著的連理藤金銀環:“我問你,你怎麽會有這個戒指的?”他挑挑眉,“哦,這個啊!四哥聽某個女人說,指環要是成對的才好,著我去找人重新做了一個男人戴的款式。我還沒來得及交給四哥,誰想到就派上用場了呢!”


    指環要成對,這話是她告訴胤禛的!對戒,相愛的人,一人一個,才能算是對戒啊。


    不願做絲蘿,攀援依靠喬木而生,說想要站在他身側,為他遮風擋雨。連理藤,雖然也是藤蔓,也攀援喬木,卻並不隻依喬木而生。攀著喬木,它能生的更高,長過參天之樹,與喬木共生共死,離了喬木,它自己也能鋪展開一片天地,開出美麗的花。


    他願她做連理藤,攀援著他能生的更好,枝葉相持。離了他,也能活下去,開出一地希望之花。


    他的情,她的血。


    “除非雙死,此情不滅。”


    情,和死亡並沒有關係。雖然生命有涯,是人都難逃一死,但情卻可以長存天地。


    “十三爺,你回去幫我告訴四爺,我信他。”


    “啊?!”胤祥睜大眼睛,“就這三個字?”他以為她怎麽著也得表示下決心、還有愛意啥的,怎麽不得長篇大論、深情告白一番。


    映月笑笑:“就這三個字,四爺就明白的。”


    她和胤禛之間,不需要太多話,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


    她信他,就是最深的信任。


    “好,那你安心等著。我先回去了。”


    映月點點頭,將玉佩還給胤祥,“這個你先拿著,要是放在我這裏,就叫人知道你來瞧過我了,這不好。”


    胤祥想想也是,就把玉佩重新貼身放起來。


    雪下了一夜,外麵一點月光也沒有。窗外北風扯的緊,窗棱子撲棱棱的作響。映月躺在棉褥上根本睡不著,薛嬤嬤還著人給她籠了炭盆,炭盆裏的銀碳劈叭劈叭作響,黑暗中,紅色一閃一閃。


    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那麽怕“明天”這兩個字……


    明天有太多的未知,在宮裏,一件事沒有到最後一刻,都不算解決;一個人,不到死,一生都不算了結。


    宮裏的事,今日在雲端,明日就可能深陷泥潭;今日虎落平陽,明日就可能一步龍門登天。


    這就是皇宮,是權勢雲集的地方!


    成功,成仁,都隻在一瞬間!死與活,也隻在一念間!


    還未到天亮,睡夢中映月便聽見窗外嘈嘈雜雜的聲音,她模模糊糊聽見有梁九功的聲音,猛然驚醒。


    梁九功頂著一頭風雪進來,身後跟著幾個身高力壯的精奇嬤嬤,一見李映月,他就招呼身後的精奇嬤嬤將李映月架起來。


    映月暈暈的,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嬤嬤們架著脫出慎刑司內殿,將她扔在慎刑司院中的青磚地上。


    雪下了一夜,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夾著冰碴,戳進她嫩白如蔥的手裏。她不敢妄動,奮力爬起來,跪在地上。


    早有小太監搬來椅子,梁九功坐定,瞅著跪在地上的李映月,這個姑娘真是有負他的期望,也辜負鬆雲和錦繡的教導,明明是聰明的,卻做出最傻的事,竟然敢勾結四貝勒爺陷害太子!


    “李映月,說!你有沒有勾結四貝勒爺謀害太子?”


    勾結四貝勒爺?


    昨天不是說過了嗎?怎麽今日又問,昨日不是連康熙都相信了嗎!她隻是勾搭十三阿哥,沒有勾結四阿哥!怎麽現在又反口了?


    “奴婢沒有,奴婢和四貝勒爺並無瓜葛。”


    梁九功也沒想她會當即承認,斷喝一聲:“狡辯!”


    “事到如今,你還狡辯!小安子,把證據給她看看,看她還有什麽話說!”


    小安子跟在梁九功身後,小心翼翼托著托盤,剛想把裏麵盛著的東西拿出來,梁九功卻帶著怒氣,伸手一挑,托盤掉到地上,裏麵的東西撒了一地。


    一支箭,箭頭戴著太子的標記。


    那支不知誰放在她帳中,被她和胤禛利用打擊太子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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