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奉上兩杯清茶。


    寧惟庸坐在主座,陳暮言客座,兩人都沒有立馬開口,而是不約而同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用杯蓋撇去浮遊的茶葉,品茶。


    “寧將軍找我何事?”陳暮言放下茶杯,率先開口,他想早點談完再回去陪陪田籮,剛才她的失落,他體會的清清楚楚。


    “陳三公子怎麽知道田籮受傷?”寧惟庸不緊不慢地又呷了一口茶,淡淡發問。這人在看到田籮傷情時毫不驚訝,顯然他早就知道她受傷,並且也沒想隱瞞。


    陳暮言微微一笑。“寧將軍,你們那天廟會遇刺的事情,我正好目睹了全程。”


    寧惟庸喝茶的動作停住,抬頭認真地看著陳暮言。


    “我那天正好經過小巷,發現裏麵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就躲了起來。正好看到了刺客刺殺你們的全過程。將軍一定想問那個射暗箭的人吧。實不相瞞,我還真的還看到了那個人。”


    “煩請告知。”寧惟庸放下了手中茶杯,朝陳暮言抬手行禮,以示感謝。


    “寧將軍不必多禮。”陳暮言也學著寧惟庸的樣子回了一禮,“隻望將軍能早日抓到此人,幫田籮報仇。”


    “其實當時我就在那個刺客正對麵方向。他蒙著臉,身形秀氣,而且此人最明顯的特征是,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


    “是。我學過些拳腳,所以略知一二。這個刺客無論射箭的姿勢、還是氣息的控製,都明顯是個生手。可是奇怪就奇怪在,他明顯沒有武功,但箭術精準,更重要的是他對射箭力度的掌控絕非常人能及。”


    寧惟庸蹙眉深思,不知道是在考慮陳暮言這話的可信度,還是思索那個刺客可能的身份。


    “因為就在田籮突然出現的同時,我看到這人射箭的動作做了一個細微調整。”


    “還有一點,這人的隱藏法門似乎非同一般。我一開始其實沒有注意到他,直到無意發現了地上的影子,這才看見對麵有人,而一旦注意到他,就能發現這人氣息紊亂,姿勢更是破綻百出。而他射完一箭後,瞬間消失。”


    聽到這,寧惟庸的思緒不由想到了田籮。但轉瞬又被他否定。因為扶坤說過,射中田籮的那支箭上,有妖氣!但田籮他們種族,隻是精怪,沒有妖氣。可是有什麽妖也能像田籮他們種族一樣“無聲無息”?而射箭的真是妖的話,又為什麽要那麽做?


    “寧將軍?”陳暮言打破寧惟庸的沉思,他不管寧惟庸剛才想什麽那麽入神,但他必須要去找田籮了,因為他知道,田籮這會更不開心了。


    “寧將軍,我還要去找田籮,告辭。”


    “等等,本將軍和你一起去。”


    陳暮言愣了一下,他想和田籮單獨相處啊,這將軍到底怎麽回事,總要當“蠟燭”。


    田籮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有人到來。而且這次她甚至能確定就是陳暮言。不等來人出聲,她主動大喝一聲:“陳暮言,快進來!”


    正端坐床邊非要喂田籮喝湯的秦想衣被田籮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嚇得手抖了一下,熱湯從碗裏灑出一些,瞬間燙紅了她嫩白的雙手。


    “呀。”她低呼一聲,雙手條件反射地扔開了滿是熱湯的碗,站起身用手帕去擦手上還冒著熱氣的湯汁。下一瞬,寧惟庸出現在她身邊,先是一掌打開正下墜向田籮床頭的湯碗,然後隔著衣袖握住了秦想衣的手腕,責備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我帶你去上藥。”然後兩人就這麽攜手衝出了房間,徒留下怔忡的田籮和一臉複雜看著田籮的陳暮言。


    “我,我隻是不想喝湯,會燙傷的,所以,所以大喊的,我真沒想到會燙到她。”田籮喃喃,不知是對陳暮言說還是自言自語。


    “田籮,那隻是意外,不怪你。”陳暮言走到床前,輕柔地安撫無措的田籮。突然看到田籮放在被子外的手紅腫一片,“你被燙傷了!你是傻子嗎?不會喊痛嗎?”陳暮言焦急地大吼,轉身就要去找燙傷藥,田籮卻用那短短一瞬就越加紅腫可怖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真的?那寧惟庸是不是也不會怪我?”剛才他衝進來的時候一眼都沒看她,是不是因為生氣了?


    “不會。”陳暮言無力地歎氣,“田籮,我去給你拿藥,你乖乖地等著好嗎?”


    沒等田籮回應,他匆匆出門。


    ——————


    陳暮言幫田籮的手細細上好了燙傷膏,可是那紅腫看著還是很嚇人。他把田籮的手輕輕捧起,湊過頭輕輕吹氣,想要減緩田籮的痛苦。


    寧惟庸和秦想衣這時走了進來。在看到田籮那可怖的紅腫時,寧惟庸瞳孔一縮,停在了桌邊,沒再走近,他怕他控製不住自己。


    秦想衣一臉驚訝焦急地衝到了陳暮言邊上:“田籮姑娘,你也燙傷了?怎麽比我嚴重這麽多都不說,痛不痛?”


    “還好。陳暮言幫我上過藥了。你的手沒事吧?”田籮其實這會真不想搭理秦想衣,這女人是讓她傷手還傷心的源頭,她怎麽可能違心地“關心”她?可是寧惟庸站得那麽遠,臉上格外嚴肅,他似乎真的生氣了。


    田籮無助地看了眼旁若無人一直在幫她吹氣的陳暮言。可能這人對她太好,讓她感覺特別親切,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依賴他。


    “我沒事。對不起啊,田籮姑娘,都是我不小心,害的你傷上加傷了。”秦想衣的愧疚顯而易見,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不忍怪她,陳暮言除外:“既然知道是你的錯,這位小姐,請你以後少來找田籮,她需要的是休息,不是喝你的熱湯。”不留情麵。


    秦想衣一個大家閨秀,立馬被說得尷尬無比,她也無措地看向寧惟庸,卻發現向來以她為重的表哥,似乎在發呆,連她陷入這種難堪的境地,都仿佛沒有看見。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覺得田籮姑娘幫我救了表哥,我必須做點什麽感謝她。沒想到我卻幫了倒忙,真的對不起。”秦想衣的話又讓田籮膈應上了。


    可這次她不是孤軍作戰,陳暮言在邊上幫她:“這位小姐,我想你搞錯了,我家田籮身為寧將軍的下屬,理所應當在將軍有難時救他,不是幫你,也沒有其他目的,她隻是做了她該做的事情。”


    “我家田籮”四個字從陳暮言口中說出來是那麽自然流暢,甚至田籮本人都沒覺有什麽不對,卻刺醒了明明在“發呆”的寧惟庸。他仿佛不可置信般先看了眼自己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緊握的雙手,然後深深看了一眼毫無所覺的田籮和別有深意的陳暮言,突然轉身一聲不響地就這麽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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