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他們都在書房裏,要放箭嗎?”


    寒銳的冷箭搭起來,淩霜玉帶著人,很快便將整個書房團團圍住,牆頭上,青黛看著這一幕,再也忍不住就要跳下去,青綠一把拉住她,低聲道:“冷靜!”


    “這都什麽時候了,我還怎麽冷靜?小姐在裏麵,他們都要放箭了。(.)”


    青黛額頭都已經冒出了冷汗,青綠抓著她不放,聲音也略顯尖銳,“可是你現在進去就能救得了他們嗎?你去了也一樣是找死!”


    “可就算是死在裏麵,也總比守在這裏的強!”


    青黛倔強的低喊,“你放開我,放開!”


    用力猛的掙開,整個身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出去,青綠眼前一黑,“青黛,你這笨蛋!”


    遠遠的,納蘭府之上,有人坐於高高的房頂,遙遙看著這方,等見到王府中這般陣仗時,忍不住勾唇低笑,“真是些笨蛋!”


    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是那憤怒而出手的淩霜玉?還是如同飛蛾投火一般的煙龍貞?


    “城兒,夜裏風涼,怎麽不多披件衣服?”


    屋頂上慢慢走來了父親,緩緩的在他身邊坐下,納蘭城笑起來,“爹,你看到了嗎?從前的明王府,趾高氣揚,天下無人敢惹,哪怕是皇上,都是要讓他幾分。(.)可現在呢?王爺一倒,一個小小的女人都敢出手算計了。”


    如此說來,不知是悲是喜,可總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啊,女人這種生物,能不招惹的時候,還是最好不要招惹的好。


    “那又有什麽不同?人固有一死,今日溫哲烈不死在淩霜玉手中,也要死在皇上手中。”


    納蘭有為眯起眼,慢慢說著,“為父自小從蠻尾來這大周,一路從伏低做小往上爬,見過了太多的人心浮動。當今皇上心中有愧,這江山他坐得很不穩啊!”


    抬手拍拍自家兒子的肩,納蘭有為意為深長,言有所指,他不是像個老狐狸,他根本就是個老狐狸。


    手邊的烈酒抓起來,納蘭城仰起喝了一口,感受著身體裏那四處亂竄的火焰,低低道,“爹,你是說,皇上有愧於王爺,又嫉妒於王爺,所以……他是要借淩霜玉之手,除去王爺?”


    如此天方夜譚的事情,怎麽就能發生呢?


    納蘭城想不通這裏麵最真實的事情,可至少這表象的不和,他看得清清楚楚。


    “城兒倒是聰明。隻稍稍一想,便明白這是借刀殺人之計。可哪有如何?難道我們父子盼的,不正是這樣的結局嗎?”


    王爺死,大周亂,到時候,他蠻尾就有可乘之機。<strong>.</strong>


    這是他活著的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啊,他忍辱負重這麽多年,為的,也就是今天。


    可納蘭城卻說,“爹,你錯了。就算蠻尾國主真的進駐大周,贏了大周又如何?既然我們現在有能力,為什麽不自己坐了這個天下?”


    一口酒又灌下去,這是納蘭城第一次與自己的爹爹這般的推心置腹,開門見山的說,他看著爹震驚不敢相信的臉色,接著繼續說,“就算將來天下易主,爹爹再問,也是那皇家的一介輔臣,弄不好,還要落得個功高蓋主之命,而被秘密賜死,可如果是我們自己做穩江山呢?爹是這天下的開國之皇帝,那城兒便是爹的唯一太子。爹,這樣的未來,難道你不喜歡嗎?”


    是的,難道你不喜歡嗎?


    納蘭有為心中“怦怦”如雷跳動,他一直不停的反問自己,他不喜歡嗎?他真的會不喜歡嗎?


    不!


    他喜歡,他喜歡得要瘋了!


    眼睛猛的變得晶亮,他一把抓住兒子的手,急切的問,“城兒,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有把握,拿下這美好的大周江山?”


    在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假的。


    什麽忠君為國,臥薪嚐膽,什麽為了蠻尾,他忍辱負重,苟且偷生……那是因為他從前沒有機會,而一旦有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又為何不能反?


    “這樣的機會是有。爹,你聽我的吧!”


    唇角勾起冷笑,最後一口酒灌下,他納蘭城是什麽人?是會永遠甘於一個小小的“公子”之名,而還不等得綻放自己的耀眼光芒,就要慢慢黯淡的人嗎?


    不!


    他要建功立業,萬世流名!


    抬手將喝空的酒壇扔下,他低低喝一聲,“來人!”


    納蘭府中,無數隱在暗中的人,蛇行而出,納蘭有為呆呆怔怔站在房頂上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城兒,這,這是什麽來了這麽多的人?”


    為什麽一個人他都不認識?


    “爹,外麵風大,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納蘭城揚唇一笑,縱身而下,所有一切,便從今夜開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等!明貴王府一旦有人逃出,立即來報,並吩咐影門所有人,守好京城四個出口,以及明貴王府所有出入大門小門,沒有本座命令,任何人,許進不許出!”


    低沉有力的聲音發散在漆黑的夜,看著麵前無數人低聲應是,就算不是氣壯山河,也一樣讓人熱血澎湃。納蘭有為從房頂上爬下來,激動得老眼閃著亮光,“城兒,那爹隻是休息嗎?要不要爹做什麽?”


    “今晚沒有爹什麽。爹的任務,是在明天,等明天天一亮,爹要努力將抓鋪明貴王爺的任務,給城兒要下來便是!”


    他爹納蘭有為,是兵部尚書,區區一些城內兵馬,是可以調動得動的。


    “那好,城兒一切小心!”


    心知自己兒子一切計劃得周密,納蘭有為當即不再說話,轉身回去房裏休息,府中一個啞仆,卻在看到這一幕時,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嗚嗚嗚!”


    等得眾人悄無聲息散去,納蘭城也要離開的時候,啞仆忽然就衝了出來,一把抓了納蘭城的衣袖,拚命的往一邊黑暗裏拉去。


    納蘭城納悶,“啞婆婆,你是在阻止我嗎?”


    啞婆婆點頭,又拚命的搖頭,一雙手搖擺著飛快,她不能說話,隻好胡亂比劃著,納蘭城看不明白,這個從他記事起,就一直在他院子裏掃地多年的啞婆婆,今年這是怎麽了?


    卻還是和顏悅色的道,“啞婆婆,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有些事情,我是一定要去辦的。”


    他感念啞婆婆這麽多年的照顧,哪怕啞婆婆在阻攔他,依然不曾發怒。


    隻是抬手將啞婆婆拂開,他轉身欲走,啞婆婆大急,嗓子裏猛然溢出一道聲音,幹澀,艱難,卻又帶著無盡的慈愛,與痛心,“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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