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院客舍,吳升將鍾離英叫來:“今日上元堂議事,似乎連叔並沒有接到內檔房的案宗問卷,昨夜那內檔房檔頭不是答應你了嗎?”


    鍾離英想了想,猜道:“田檔頭應該不至於說了不算,之前幾次幫忙,他都言而有信,說到做到……或許內檔房中暫時沒有重要事務稟告連大奉行的,又或者其實一早已經報過了,但連大奉行並不認為這是重要的事?”


    吳升聽罷有些泄氣,他專程跑一趟姑蘇,不惜透露了自己是吳升的重要消息,就指望大奉行能接到案報,將隨城和新鄭之爭延後商議,甚至幹脆衝淡或者攪黃,可這一著棋竟然沒有奏效,全靠自己絞盡腦汁,以豁出去的大無畏氣概強行扭轉局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自己名列紅榜第十五,難道這個名次在大奉行的眼裏分量還是不夠?


    又或者姑蘇學舍的趙公竟然隱瞞不報?


    但這種事情不是自己能控製得了的,隻能繼續把目光聚焦於眼前,琢磨好應對之道。


    “鍾離,你去聯絡薛行走、趙行走和蔡行走,請他們來客舍。薛行走原是魚大奉行門下,居於寶成堂,趙行走應該在器符閣,蔡行走也在客舍,不過和我們這裏不同,你到時找找,請他們幾位都來商議。”


    “是!”鍾離英答應著就離開了。


    過不多時,他又怏怏返回,臉上還帶著些不悅:“不讓出門了。”


    吳升有些生氣了,親自去到外麵,隻見兩名修士守在院外,於是黑著臉問:“你們是什麽人?這是何意?”


    兩人道:“孫行走,我等在上元堂修行,是連大奉行門下,受大奉行之令,特來照看孫行走。”


    吳升冷冷道:“不允許我們出門?你們就是這麽照看的?”


    兩人回複:“非常時期,擔心孫行走和貴門下發生意外,故此特地前來照看,還請孫行走諒解。”


    “這裏是學宮,會有什麽意外?”


    “原本是不會有什麽意外的,嗬嗬,這不是去年出了專諸一事麽?”


    吳升伸出手:“拿來?”


    對方愕然:“什麽?”


    “連大奉行不許我們出外的文書,拿來我看。”


    “孫行走說笑了,哪裏有什麽文書?奉口諭……”


    “沒有文書,就是你們擅作主張,或者別有企圖!我是揚州行走,不是囚徒!你們無權幹涉我的出行自由!”


    說著,吳升舉步就往外走,兩人想要阻攔,吳升指著他們道:“爾等還敢動手麽?”


    這兩位還真就動手了,兩人都是大奉行連叔門下修士,已入煉神境,雖然沒到分神地步,卻也不是好相與的,雖然沒有打出本命法器,隻是雙臂圈轉,左右同時出手,以真元阻攔吳升。


    吳升不管不顧,迎著兩人就上去了,不僅迎頭撞了上去,而且威勢極猛,散發出來的真元罡氣肉眼可見,形成一道罡風,罡風帶著隱隱雷聲,雷中還有火光乍現,令人悚然。


    這兩位不敢怠慢,各自加大了力道,同時腦後見光,也做好了亮出本命法器的準備。


    轟然聲中,三道罡風撞擊在一處,氣浪掀起,鍾離英一聲驚叫,衝了上來:“行走——”


    吳升被罡風撞得倒飛回來,將客舍的大門直接撞塌,整個人癱軟在地,捂著胸口連連咳嗽:“咳......咳......好賊子,敢偷襲我!”


    旋即大叫:“來人哪,上元堂打人了,誰來管管啊?孫某無緣無故被人打傷了,我要去告你們,我要去見連大奉行!我要見季大奉行!我要見肩吾大奉行!我還要見子魚大奉行——天理何在啊!”


    這番動靜當真不小,當即引來眾多圍觀者,都在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常人大多同情弱者,吳升被兩人聯手擊傷,其狀甚慘,當即引發各種同情,對兩名上元堂修士的指責也多了起來。


    吳升大聲呼慘,鍾離英忙著向圍觀者講述不公,這兩位上元堂的修士卻解釋不清其中的原因——因為“關照孫行走的安危”,所以要“攔阻孫行走外出”,繼而將孫行走擊傷,這個思路很難解釋得通,更難以令人信服。


    因此,兩人漸成眾矢之的,一時間極為狼狽。


    除了圍觀者外,桑田無恰巧路過,見狀後大為震怒,問道:“知道你們打傷的是誰嗎?”


    這兩位當然知道,一邊暗道倒黴,一邊低頭不敢回話。


    桑田無道:“這是揚州行走孫五!你們知道他行走揚州以來,破過多少大案嗎?知道他的積功有多少轉嗎?我告訴你們,已經三十六轉了!”


    鍾離英悲憤道:“四十八!”


    桑田無感歎:“又多了十二轉嗎?”


    鍾離英拚命點頭:“前月破獲九幽道人一案,九幽道人位列紅榜第三十五名,此乃大功,學宮直錄十二轉!”


    桑田無指著上元堂兩人,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是為學宮立下大功之臣啊,你們呢?你們積功幾轉?還是說打算以擊傷孫五報功?”


    圍觀者中,不少人已經聽不下去了,有講法堂祭酒高珮挺身而出:“陸期、許珺,你二人當真了不起,聯手欺負一名丹師,修為當真高強!來來來,高某今夜向二位挑戰,領教高招,子時於東南鬆林相見,二位莫要失約!”


    又有符師宗采道:“算宗某一個,孫行走前年曾向宗某學法,惜宗某不擅教導,誤了孫行走。如今孫行走吃了大虧,宗某不敢置身事外,今夜高無女領教完二位高招後,宗某也要請教一二!”


    “陸期、許珺,成某多年不動手了,今日技癢,還請二位賜教。單打獨鬥可以、你二人一起上也可以,咱們今夜鬆林處相見!”


    “陸期,以前一直喚汝為兄,卻不想汝乃仗勢欺人之輩,欺壓的還是學宮功臣,今後你我割袍斷義......”


    “許珺!你要是還不認錯,今後別來見我了,我就當不認得你......”


    “瑗女,我早就說了,姓許的不值得托付,你看我......”


    眾口紛紛之下,上元堂二人掩麵而去,不敢再行露麵。


    桑田無親手扶起地上的吳升,道:“走,進屋給你療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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