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辦公室早已是人滿為患,敬鳳順媽媽痛恨白環的眼神尤其明顯。


    校長語氣強硬,不講半分情麵,“操行分早滿,警告三次,小過大過五次,加上這一次,開除學籍。”在場作證之人,也沒一個願為他求情。校長把筆錄遞到白環手上,“全部屬實,那就簽字。”


    她認真看著記錄,一條一條都像似在把小瘋子一個完整的身體慢慢掰開、撕碎,可是,他必須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白”字剛落,那個一直痛恨她的女人突然大叫,“同學,不要…”


    那女人卑恭屈膝,似一下蒼老了十歲,“還有三個月就畢業,你要是真的簽了字,那小敬這四年都是白讀了。你們都是快二十歲的人了,知道這個意義有多重大嗎?你讓他以後抱著一個初中文憑怎麽在社會上立足…”


    “阿姨,他的錯誤遠不止這些,我的手、腳,我身上的每一處傷害都是拜他所賜。”全部說出來,並非這一張紙可以寫完。


    “你這是要毀了他一輩子啊…”女人一下嚎嚎大哭,居然跪了下來,“求求你,可憐可憐天下父母心吧。”


    小瘋子卻像一匹窮凶極惡的狼一樣盯著她,“你還求她?她要是真的敢簽字,我敬鳳順永生難忘!”


    他居然還在挑釁著她!


    他竟然還不知悔改!!!


    “環”字狠筆簽下。


    他媽媽猶如整個世界崩塌,被氣得差點岔了氣。看白環的眼神如嗜血扒皮,如若再見,必是刀槍相待!


    校長說,敬鳳順之所以會有今天的下場,全是拜那溺愛他的母親所賜。他隻有經過這次沉重打擊才能明白這個社會是有法度的,在這個社會上生存是不易的!能拯救他的不是天,不是地,隻有他自己!與其將來在監獄裏悔過,不如現在就來個大徹大悟。


    希望如此。


    白環在公車上一直盯著手機,之前發的短信木楊一條沒回。她翻著通訊錄,定格在“白木楊”三個字上——他還是沒接。


    下車後走到醫學院北門的小樹林裏坐著,在手機上快速敲打,“我在小樹林裏等你。”


    心酸無以言表,曾經的海誓山盟,竟是這樣的不堪一擊。一小時後手機還是悶聲不響,她失望離開,這樣的等待,多像是一種乞討。


    走了約有五十米,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女孩向她走近,感覺還…似曾相識?


    在那大張的紅榜上,耀眼的舞台中,至今想起都還過不去的情人地。那個在腦中無數次浮現又模糊不清的情敵!


    白環的舌頭如同打了結,“王…王婷婷?!”


    “到那邊坐。”王婷婷居高臨下的吩咐,白環竟乖乖照做。


    一坐下王婷婷就直入主題,“有些話木楊不好直說,托我轉告給你,以後…你都不要再來了。”


    白環承認第一情緒是憤怒的,但怎可在王婷婷麵前沒了士氣,“你以什麽身份轉告?”


    王婷婷頓了頓,“他現在不在學校,已經回南市了,因為打架,回去養傷。”


    “什麽時候?”


    “三天前。”


    不正是小瘋子那事嗎?那天雖然打得厲害,幸得都是皮外傷,醫生也說隻要休息幾天就沒啥大礙,怎麽還到了要回南市養傷的地步?


    不隻是這麽簡單。


    “他為了誰,因為什麽事?”


    “那晚他回來時,正巧看到一個男同學在對我拉扯,他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拳,最後廝打在了一起。”


    白環腦中形成了那個鮮明的對比,小瘋子說出“開房”那樣的字眼來羞辱,他再三忍讓,最後也不過是言語回擊,而王婷婷不過是與人拉扯,他卻不分青紅皂白,拳頭相向。


    王婷婷這樣分析:“打架是一種應激想象,隻有當自己最為在意的人或物受到侵害,大腦才會驅使四肢去運作,以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她嘴角掩飾不住的得意,“我不是說要提倡打架,但由此分析可以得出誰可有可無,誰舉足輕重。”


    白環嗤之以鼻,“這麽多年,我可從未聽他提起過你。”


    王婷婷的神色稍微暗了些,隨即又豁然一笑,“我們初中同台、高中同桌、大學同校。你知道靜水樓台嗎?你知道日久生情嗎?你知道你們那些零碎的記憶拚湊在一起能抵得過我們幾天嗎?”


    白環一下站起來,就像是躲閃了好久的子彈還是被打中了心髒。她背對著她,“你的事,我並不想知道。”


    是不想知道,還是不願知道?乃至不敢知道?或者說,是裝作不知道。


    大約三十分鍾後,確定她是真的走遠不再回來後,王婷婷才敢掏出木楊的手機,將那個叫“楊白環”的所有記錄刪掉。


    那年二十歲的他們,都還沒學會換位思考,一股勁兒的往前衝,都是對自私的完美詮釋。


    做出那個去深市的決定是白環在盯著手機看了一個月,那個叫“白木楊”的聯係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造成的。那晚拉拉也一直在她心愛的作品上縫縫補補,針頭紮進手指,她終於放棄了。


    “四年感情每次都鬧得天崩地裂,每次都像這件衣服一樣縫縫補補,最後就是補丁太多,勞力勞心。”


    阿龍就讀另一所高等職業學校,也是四年離校。畢業俗稱分手季,在校的那一點感情遠不如自己的前途來得重要。


    拉拉下定決心,“白環,我們離開這裏吧,去深市。”


    白環與之擊掌,就這樣不謀而合,“去最發達的城市,找最好的工作,做最有前途的女人!”


    這是白環人生第二次翻牆,和拉拉在月色中奔跑著大喊:“深市,我來了!明天,我來了!前途,我們來啦!啊——”


    !!!


    可真正要走之時,還是流連忘返。


    拖著笨重的行李在火車站亂轉,“拉拉,我們這是真的把青春折騰完了。”


    “走吧,我們都不是都市本地人,以後回來頂多一句是母校。”


    是呀,以前覺得南市離不開,現在又覺得都市離不開,其實都是因為,有他在。


    白環翻著手機,低頭一次!最後一次!


    提示關機!


    “啊——”她丟下行李就跑,“網吧,我要去網吧。”


    拉拉趕緊拖著行李追來,見她在“白木楊”的對話窗口快速打下:“今晚八點,火車南站,千裏深市,有緣再見!”


    三個小時,距離火車開車還有三個小時!如果他還是沒有任何回音,那她就認命,她確實輸了!


    此時的火車站越看越恐怖,僅一頁紅紙和一個地名就把人們帶往不同的方向,人生目標就被那黑漆漆的火車頭隨意擺弄…兩個小女孩抱著行李相互依靠,何苦?


    廣播提示檢票,白環潸然淚下,她真的可有可無。


    一手遞票給工作人員,不再寄予希望的手機卻在這時大響,在這人聲鼎沸的火車站尤為刺耳。


    她望眼欲穿,嘴上卻輕描淡寫,“檢票口。”


    就像隔了好多年,忘了初心沒了最初模樣。木楊滿眼憤恨,一找到她就問:“告訴我,為什麽?”


    為什麽?不該是她問的嗎?


    “你為什麽要走?”


    “你就是來跟我說這個的嗎?”


    “深市千裏之遠,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他消失一個月,天地不應,他難道不該有句解釋嗎?


    白環冷語,“你還好意思問我這個嗎?”


    他似瘋了的大叫:“為什麽?”


    理智早已不在,昔日溫情也不在,“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咄咄相逼!白環大叫:“是!”


    她竟存著幻想!


    “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他們都在做著同一個賭注!


    “是!”


    “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這樣的追問是不是就有讓她改變決定的幾率?


    “是!”


    你追我趕的比賽,誰都不肯妥協。昔日的相敬如賓,竟是在麵目猙獰中離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樹花開,寂寞璀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大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大大並收藏一樹花開,寂寞璀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