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聽了這話,眉心一跳,卻是依然笑容滿麵:“大奶奶,昨兒您是可是拿著清單清點的嗎?”


    “自然不是。[]昨天晚上,我手中並沒有清單……”花卿影實話實說。


    “正是如此。所以您能肯定您就沒有看錯嗎?奴婢們可是拿著清單一樣一樣的核查的。”陳嬤嬤慢慢直起身體,態度很是恭敬。


    花卿影低垂眼眸,細細想了想,又道:“然而,這其中的差別,似乎也不應該有這麽大?”


    “這奴婢可是不知道了。隻是大奶奶,奴婢們怎麽敢有所隱瞞呢?您放心,這肯定是對的!若是您心中實在是懷疑,可以去直接問太太。”陳嬤嬤是一口咬死了,說得篤定萬分,不容任何人懷疑。


    花卿影似乎是被陳嬤嬤給說服了,思忖了片刻之後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吧。許是我真的記錯了。太太是要將這單子報給府衙嗎?”


    一旁的紫瑤聽了這話,想要插嘴,卻被花卿影一個眼神給阻止了。


    “是的。老爺已經提前跟崔大人打了招呼。肯定是不會放過那些賊人的。隻是,府衙那邊也說了,這樣的賊人大多是偷了東西之後就直接逃往其他地方了,所以找回來的機會倒是不多。”陳嬤嬤又加了一句。


    “這我也都明白。我也不抱什麽希望了。不過是不想做個糊塗人罷了。你回去吧,隻告訴太太,的確是丟了這些個東西。”花卿影顯得有些疲憊,便揮了揮手。


    陳嬤嬤見她終於同意了,自然是鬆了一口氣,便行了個禮,慢慢退了出去。


    等她離開之後,紫瑤又取了那單子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滿臉狐疑的問道:“大奶奶,奴婢聽太太說,您的記性最好了。從小到大關於這賬目方麵的問題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怎麽這一次會記錯這麽多?更何況……您看這裏……”


    她指了指單子列的幾個項目,皺著眉頭:“這幾樣東西,不是……就是那幾樣嗎?怎麽也列到了這裏?”


    “你倒是細心。隻不過……”花卿影輕輕瞥了那單子一眼,“有些時候,我的記性也難免會差些……誰能保證自己每一天都這麽清醒呢?”


    蔣府丟失物件的單子交到了崔大人手上之後,卻是並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因為種種原因,崔大人壓根不想給蔣府找東西,甚至於希望他們人財兩失。


    這段時間,他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了那半死不活的兒子身上。雖然遍尋名醫診斷,但是崔凱的病情也是時好時壞,並沒有完全痊愈。(.$>>>棉、花‘糖’小‘說’)


    更加有大夫斷言,即便是有一日這位崔公子痊愈了,他的身子也會大不如前,畢竟這麽一場大病之下,元氣已經損傷,想要恢複如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崔凱也是奇怪,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居然沒有將自己乃是被花卿影所害的事情,和盤托出,隻是和妹妹崔璧雲秘密商量了許久。


    然而,那崔夫人畢竟不是個省油的燈,早就從一雙兒女的言談之中,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端倪,一番追問之下,到底還是知曉了,這罪魁禍首就是那蔣府的大奶奶。


    這位崔夫人和崔小姐,將來又因此掀起了一番風波,差點就將花卿影弄得身敗名裂,然而這都是後話,此處暫且不表。


    且說,這崔大人既然並不將蔣府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些衙役們當然也不會太上心,不過是將蔣府丟失的物品單子給那大小當鋪一家發了一份,讓他們留心注意,是否有人過來典當,也就罷了。因此,這蔣府被盜的事情,也不過是變成通州城裏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談資,之後便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信了。


    這一日,通州城裏各處都是張燈結彩,這新年將至,自然是人人都喜氣洋洋。


    而這一間陳記當鋪裏也是人來人往,生意興隆。


    到了過年的時候,人人都想著要過個好年,起碼能買幾兩肉,吃頓白米飯。因此便有那窮苦人家的人,甚至是一些打腫臉充胖子的商家,拿了家裏唯一值錢的東西來當鋪裏典當,以便能夠順利的度過這個新年。


    那陳掌櫃手裏拖著一隻小茶壺,是不是的倒在嘴裏,喝上一口香茶,心裏自然是美滋滋的。


    每到了這年節的時候,他的當鋪的生意就是最興隆的時候,雖說這些窮鬼們也拿不來什麽好東西,但是也不能不把蚊子肉當肉啊!


    這當鋪講究的就是大小通吃!


    “破大毛一件!”


    “哎哎,這是什麽話?我這是上好的狐皮裘,怎麽變成破的了?”


    陳掌櫃見那客人嚷嚷,便笑著過去說道:“這位客官,這可是我們的行話,便是全新的東西拿過來,我們也是都說破的!你別放在心上!”


    他看了裏麵的活計一眼,使了個眼色道:“缺醜(五)先千(十)也就罷了。多了可不行。”


    那客人哪裏聽得懂他們的黑話,隻是一頭霧水的站在那裏。


    裏麵的夥計卻是立即明白,笑著說道:“客官,這件狐狸皮裘,隻能當五十兩。”


    “你說什麽!五十兩?我可是花了三百兩買來的!你們也太黑了吧!”那客人哪裏肯依?


    “這已經是給得夠多了!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換一家試試!一定不會有比我們給價更高的!”那夥計也不生氣,就是笑眯眯的應付,可是卻是半點也不鬆口。


    那客人氣得不得了,便就拽回了自己的那件皮裘,惡狠狠的說道:“大過年的,你們還如此的黑心!真是奸商!”


    說完,他就氣惱不休的捧著那件衣服,三下兩下又塞進了自己的包袱裏裹好,扭頭往外麵走去。


    那陳掌櫃便問夥計:“怎麽樣?”


    “您放心,我都將那袖子故意反過來放了,別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去過咱們家的,就沒人敢收了。他最後還得回來!”夥計捂著嘴小聲說道。


    兩個人正說話的功夫,卻是聽見門口有人吵了起來。


    “你這人沒長眼睛嗎?”


    “明明是你們搬著東西撞到了我的身上,怎麽倒來怪我?”


    ……


    陳掌櫃趕忙扔下那夥計,往門口去瞧。


    他們這做買賣的,最忌諱的就是不和氣。若是有人在門口吵嚷起來,他這買賣還怎麽做?


    等他三腳並作兩步快速出了門口,就看見方才那個客人和門口一夥人吵了起來。


    那一夥人有三個,身前還放著兩個方方正正的樟木箱子。


    陳掌櫃眼睛一亮,這難道是碰上大主顧了?


    竟然抬了箱子來典當!這可真是了不得了了!


    他眼珠子一轉,就去拽了那之前的客人說道:“您這是走還是不走?既然不在我們這裏做生意了,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再者說……”他壓低了聲音,“他們人多,您怎麽著,都是吃虧的!依著我看,趕緊離開是正經!”


    那客人看了看對麵站著的那三個人,似乎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心裏也有些後怕。


    方才,他不過是因為在裏麵受了那夥計的氣,心裏憤懣,因此出門才會忘了看路,又和這夥人爭執起來。


    如今再想,就有些底氣不足了。


    他回頭看了那幾個人一眼,撇了撇嘴:“今日若不是看在掌櫃的麵子上,定然是不依不饒!”


    說完,就慌不擇路的,捧著自己的東西跑了。


    陳掌櫃也懶得理睬這人是如何色厲內荏,隻是堆著笑去接待那幾個“豪客”。


    “客官?可是要典當東西嗎?這些是……”他用眼溜了溜那兩個樟木箱子。


    三個人當中那個領頭的,走了出來,咳了咳嗓子說道:“掌櫃的好眼力。隻是不知道,您有沒有這麽大的胃口能吃掉我這些好貨?”


    他身邊那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便一左一右,一人抱起了一個箱子,往當鋪裏麵走。


    陳掌櫃那是個人老成精的,一見那兩個人的模樣,便知道這箱子的重量不輕,可見裏麵的物件也絕對不會是什麽輕飄飄的東西。


    他心中大喜,急忙恭敬的一擺手:“快,快裏麵請!”


    “請!”那領頭之人也很懂得禮節,跟著陳掌櫃進了當鋪之中。


    陳掌櫃將人讓到了一旁坐下,又忙不迭的吩咐夥計趕緊上茶:“快!將我前兒新買的雀舌兒給沏一壺過來!這可是貴客!”


    那兩個漢字將箱子放在一側,居然發出了悶悶的一聲“碰”,並且激得地上的灰塵都飄了起來。


    陳掌櫃越看是心裏越歡喜,便笑著問道:“敢問客官如何稱呼?”


    “叫我三少爺即刻。行走江湖,不方便。”那人淺笑回答。


    顯然,這三少爺並不是他的真實姓名,不過是個假名罷了。


    陳掌櫃見他藏頭露尾,倒是心裏生疑。


    不過,從來是富貴險中求,這生意做與不做,到底還是要看得到的利益夠不夠吸引人。


    “三少爺!您今日大駕光臨,不知道到底是有什麽寶貝?”陳掌櫃放下手裏的小茶壺,搓了搓手,顯得迫不及待。


    那三少爺卻是不著急,反而說道:“掌櫃的,依著我看,你今日就關門吧……我這單買賣你若是成了,隻怕今後半年也不用愁了。”


    陳掌櫃想了想,便就真的按照他的說法,命令夥計將門板暫且上好,又在外麵掛了個“東主有事”的木牌子。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都做了,能不能讓鄙人見識見識您的寶貝了?”陳掌櫃接過夥計送上來的茶壺,親自給三少爺倒了一杯茶。


    三少爺卻是哪裏有什麽心情喝茶?他將茶杯放在桌子上,便走過去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箱子!


    饒是陳掌櫃見慣了大風浪,也是驚得直接站起身來!


    這箱子裏的物件果然都不是凡品!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方才慢慢走了過去,盯著那箱子裏的東西細細打量。


    “白玉觀音一尊,東珠鏈子十條,各色寶石若幹,另外還有那五顆上號的金剛鑽!”


    三少爺一邊將箱子裏麵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展示,一邊介紹著。


    陳掌櫃卻是越聽越覺得心驚。


    他忍不住回頭去看身邊那個老夥計。


    這個是他最信任的活計,也是跟在他身邊將近二十年的老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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