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府衙?


    這可是除夕之夜,難道官府竟然不肯休息,為了什麽事情,特意還要找他蔣平過去?


    倒也不是蔣宏琛多心。(.無彈窗廣告)


    若是放在過去,他興許還會認為是知府大人一時興起,叫了自己的父親過去飲酒守歲。可是過了這麽一段水深火熱的日子之後,他是再也不肯相信自己,和自己這個家是會有這種好運氣的。


    “父親,到底是什麽事情,為何還要鬼鬼祟祟的?”蔣宏琛有些不滿的瞪了蔣宏玨一眼。


    他心裏覺得,就因為韓素素的事情,他們父子之間已經生分了許多,雖然他是早就想清楚了――這種女人不能要,可是蔣平這鬼迷了心竅的,卻是竟然為了韓素素和韓氏爭執起來。


    偏偏的,蔣宏玨趁著這個機會,和蔣平越發的親近起來,借此機會,每每和蔣平竊竊私語,卻是將蔣宏琛徹底排除在外,竟然赫然一副要取蔣宏琛而代之的模樣了。


    那蔣月兒自然是一心一意的幫著哥哥說話,也是冷冷啐了一口:“二哥,你這可是沒有規矩了。這裏上頭坐著老太太,下頭坐著太太,你卻拽著父親說悄悄話,難道這是你學的規矩嗎?我可不知道,我母親是這麽教的。”


    蔣宏玨一時之間成為眾矢之的,顯得很是尷尬。


    他想了想,心道,我一心幫你們遮掩,你們倒是迫不及待。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做了好事,還得罪人?


    “老太太,實在不是孫子刻意隱瞞,隻不過……”他看了蔣平一眼,“父親,這可不是兒子亂說話。兒子隻是不希望家裏的兄弟姐妹誤會我。所以即便是您不願意,我也得實話實說了。”


    蔣平點點頭,卻是意味不明的看了韓氏一眼,隨後示意蔣宏玨繼續說下去。


    蔣宏玨一拱手,接著說道:“實不相瞞,方才那知府衙門來了咱們家裏,指名道姓的要見的並不是父親……”


    “不是你父親?那還能是誰?”老太太一臉的狐疑。


    “是太太!知府衙門要找的是咱們家的太太!”蔣宏玨低下頭,盡力遮掩唇邊的冷笑,“那位衙役姓梁,直接便說了,知府大人要將太太今日捉拿到案的。隻不過因為孫子覺得今日這樣的大好日子,怎麽能讓太太出去受苦?因此便拿了銀子好說歹說,將人打發了。”


    其實,也是能夠一眼看得出來,那姓梁的,擺明了就是過來訛詐的。否則哪裏會有做官的如此勤快,大年三十不在家裏守著熱炕頭,反而來這裏耀武揚威的?


    還不是因為這種時候上門,一般人家為了麵子,為了家人團聚,都會好說歹說,用銀子將他的嘴給堵上嗎?


    老太太聽了這話,渾身發抖。


    竟然又是韓氏?竟然又是韓氏!


    知府衙門居然是盯上了韓氏嗎?怎麽會又要找韓氏過去?而且還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


    這若是傳揚了出來,難保蔣府又變成一個大笑話!一個通州城裏人人議論的大笑話!


    韓氏顯然也是十分的驚訝。(.無彈窗廣告)


    她也沒有了方才那股子恨不得殺了蔣平的狠辣勁兒了,一臉錯愕的問道:“老,老爺,這是真的嗎?真的是衙門的人來找我嗎?”


    蔣平臉色鐵青,沉重的點點頭:“沒錯……人剛剛打發走了。若隻是你想要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也隻能等著初三過到衙門裏才能知道了!隻是,我不明白為何衙門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你過去?你這蔣太太,做事果然是與眾不同!”


    韓氏聽得出來蔣平話裏話外的譏諷之意,但是她卻是不敢反駁。她到底是個內宅婦人,一旦涉及到外麵的事情,她便很有些摸不著頭腦。


    尤其是知府衙門這麽個鬼地方,她更是沒有辦法預知究竟會發生什麽。再加上上一次的經曆委實是太過惡劣,她是真的不想再去那個鬼地方。


    然而,人越是不想什麽,往往什麽越是自己找上門。


    沒想到這該死的知府衙門居然又會找上她。


    韓氏雖然一開始是錯愕,可是隨即心裏又開始打鼓,會不會是因為那些事情?如果真的是因為那些……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不過……不會的,不會的,那地方隱蔽得很,背後又有人支持,她是一定不會出岔子的!


    “罷了,罷了,今日好歹也是除夕,你不要這般刻薄了。”老太太瞪了蔣平一眼,又看了看蔣宏玨,“玨兒,你今日做得很好!咱們本就是一家人,這樣互相幫襯,互相護持,那才是長久之道。”


    蔣宏玨見老太太說得雖然漂亮,可是蔣宏琛和蔣月兒這兩個冤枉了他的人,卻是都旁若無人的顧左右而言他,他便覺得齒冷。


    可是他是個心裏有成算的人,當然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而作鬧,所以便也不過是微微一笑,便都揭過去了!


    老太太卻也是眯著眼睛看了韓氏很久,直到將韓氏弄得渾身不自在,方才冷冷道:“太太,你是不是也應該好好想一想了,到底是為了什麽總被知府衙門盯著?若是真的有什麽需要出去打點的事情,你還是說出來才好。”


    上一次花強和花卿影鬧了一通離開之後,韓氏就曾經說過什麽救命之類的鬼話,可是後來卻又用其他的話搪塞過去。


    那時候,老太太就已經覺得不對勁兒了。


    如今看來,竟然不是她多想,而是真的事出有因了。


    韓氏卻是眼珠子亂轉,半天方才委屈的說道:“老太太,媳婦兒是個什麽樣的人,難道您不知道嗎?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會招惹官府。想必又是一場誤會!”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就轉頭不再多說什麽。


    正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


    蔣府這一年算是趕上了多事之秋,裏裏外外不知道出了多少荒唐事,現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癢。既然韓氏不肯實話實說,她又何苦多管閑事!


    蔣府的除夕之夜便在這般尷尬而又詭異的氣氛中度過了。


    還沒有等到辭舊迎新的那一刻,眾人便如同鳥獸散一般,各自找了不同的借口離開了。


    等到了初一初二迎親戚,走親戚的日子,蔣府也是異乎尋常的冷清。基本是沒有什麽親戚上門,而他們也沒有心情去走親戚。


    兩天裏,不過是老太太娘家,和韓氏娘家這種不得不應酬的親戚上門,草草的說了兩句話,喝了兩杯酒,便就敷衍了事了。


    一家子人隻等著初三的到來――花家要上門談和離的事情,而知府衙門隻怕是也要再次上門。


    果不其然,到了初三一大早,那知府衙門的梁頭兒便就上門了,又一次的指名道姓要韓氏過去協助調查。


    “梁大人,你是不是弄錯了?內人不過是一介內宅婦人,能有什麽可協助調查的?可否請您說得清楚一些?”雖然蔣平厭惡韓氏,可是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出麵代為說項了。


    畢竟蔣府的顏麵是最重要的。


    那梁頭兒卻是一聲冷笑:“蔣老爺。您這話就是沒有道理了。她是不是去衙門,乃是咱們知府大老爺說的算!而且,咱們已經是格外的客氣了。否則這人隻怕除夕那天就帶走了!若不是因為給蔣老爺麵子,咱們又何必走這第二趟?”


    蔣平見他說話無禮,且又毫無顧忌,便就猜測,恐怕韓氏的事情不是能夠容易解決的。


    若說蔣平此人,除了於女色問題上屢屢犯糊塗之外,整個人還算是比較正常的,也能夠及時看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蔣平將那梁頭兒拉到了一旁說道,“您能否通融通融?我們府上和崔大人也是相熟的,怎麽會鬧到這個地步?肯定是事情有誤會。您能不能先讓我見見崔大人,然而再說拙荊的事情?”


    梁頭兒猶豫了一番,到底還是搖頭拒絕了。


    “蔣老爺,實話實說,這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衙門拿人,自然是理直氣壯,否則豈不是自找麻煩。貴府太太的事情,絕對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摘得幹淨的。您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


    蔣平聽了這話,越發覺得心慌意亂起來。


    他正想要著要給梁頭兒塞點銀子,卻不想梁頭兒一回頭,立馬笑著朝另一個人走去。


    “哎呦,這不是花老爺嗎?怎麽今日過來?難道是來給親家拜年的?”


    梁頭兒看著走進來的花強,卻是笑容滿麵,和之前判若兩人。


    蔣平見狀,心裏不是滋味兒,隻能是走過去,微微行禮:“親家,你來了?”


    “我自然是來了,那事情,貴府可是弄得清楚明白了?今日,我可是要個明確說法的!”花強這邊又扭頭去問梁頭兒,“這大過年的,梁頭兒難道還要出差事,果然是辛苦!”


    梁頭兒見了花強,便如同見了銀子,自然是喜笑顏開。


    “不不不,不過是因為衙門有事,所以過來請人。怎麽,難道花老爺有事?”


    花強皺著眉頭說道:“正是這樣說。可否請梁頭兒寬限一個時辰,等我的事情了結了,您再拿人?”說完,他直接從衣襟裏掏了個布包出來,遞到了梁頭兒的手裏。


    “這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你行個方便?領著兄弟們先去附近的茶樓喝口熱茶,事情結束,我就叫人去喊您過來!”


    梁頭兒素來知道花強出手便是大手筆,一看那布包的厚度,便知道,裏麵的銀票不止五張。


    他也不矯情,接過了布包,略微打開看了一眼,便滿意的點頭:“既然花老爺有事,自然是您先辦事,咱們可以等。”


    說完,他便招呼著手下的弟兄們,魚貫而出,一會兒功夫就消失了。


    蔣平心裏別扭極了。


    想不到自己好言好語的說了半天,這些個衙役都是無動於衷,而花強來了,不過是三言兩語就將人打發走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


    真是至理名言!


    蔣平不得不承認,花強的銀子實在是非常的好用!


    就要沒了這麽一門好姻親,他內心實在是遺憾極了。


    “親家,這事情就非要走到這一步?兒媳婦是什麽意思?你可別扭了孩子的意思,自己過來自說自話才是!想當初,還不是兒媳婦一心想要和宏琛雙宿雙飛,這才有了咱們這一門親事嗎?現在難道就……”


    “你也說了,這都是想當初!”花強直接一句話打斷了蔣平,“今時不同往日。彼時,我女兒是豬油蒙了心了,才會對你兒子仰慕不已。現在卻是看清楚了你們一家子的真麵目,若是不走,難道還要留在這裏遭罪嗎?你且不要同我敷衍,趕緊將事情解決了,也就作罷了。若是不然,我自然是要找了通州城裏德高望重的老人過來做個見證了。那時候,隻怕貴府就要名譽掃地了!”


    花強十分的強硬,竟然是半點的機會都不給蔣平。


    蔣平雖然心裏抑鬱,但是也明白對方不是在開玩笑。依著花強的性子,這麽多天沒有過來鬧,已然是在極力壓製了。


    想到這裏,蔣平隻能是無奈的搖搖頭,伸手說道:“親家,你這邊請吧!”


    “蔣老爺,你可千萬別說錯話了。咱們可不是親家了。你還叫我一聲花老爺,或者花強都行。否則我聽了心裏別扭!”


    說完,一昂頭便直接出去了。


    蔣平氣得臉通話,卻是無可奈何。


    畢竟人家是占了正理了!現在理直氣壯得很!


    若說這花卿影也是,平時看著千依百順,從來不和蔣宏琛爭執任何事情。便是知道了蔣宏琛和韓素素之間有些事情,居然都能隱忍了。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人,竟然是逮住機會就咄咄逼人,一言不合,就直接說出和離的話來了!


    若不是事情太過合情合理,蔣平都要懷疑,這是花家父女演的一出大戲了!


    蔣平愣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便就錯過了一出好戲。


    等到他去了經常見客的花廳之後,便看見花強眉頭緊鎖,橫眉冷對。


    “老太太,您真是會說笑!”


    花強看了看地上擺著的那幾隻大箱子,冷然的說道:“這都是些什麽東西?我花家的二十萬嫁妝就變成了這些個破銅爛鐵?莫不是貴府欺負我花家乃是一介商賈,因此就刻意折辱於我們?”


    花強騰地一下子起身,轉身說道:“既然如此,話不投機半句多。咱們幹脆衙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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