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大師那原本無懈可擊的麵容,突然出現了一絲絲的鬆動。(.$>>>棉、花‘糖’小‘說’)


    不知為何,他有那麽一瞬間的怔忪。


    花卿影心中奇怪,難道是自己想錯了?那人氣度不凡,又身著四爪金龍圖案的衣衫,而且年齡也相符,不是太子楚雲桓,又是誰呢?


    “卿卿,你猜的不錯,此人,的確是太子殿下。”一心大師慢慢閉上了眼睛,淡淡說道,“這位太子殿下已經尋找貧僧多日了,隻是……我不像見他。”


    花卿影心裏很想問一心大師既然來了京城,卻為何膽敢對太子這等大人物避而不見?


    而且更為令人驚訝的是,這普渡寺的主持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幫著一心大師刻意遮掩?


    花卿影的心頭一動,仿佛突然知道了什麽。


    “舅舅,你是被誰請到京城的呢?”


    一心的雙眸猛然睜開,直直的盯著花卿影。


    過了許久,他方才又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卿卿,我以為你經過蔣家的事情之後,該懂得什麽叫韜光養晦了……然而,你還是太過聰明了!”


    他這番話無疑是等於間接承認了花卿影的猜測。


    “舅舅,卿卿倒是覺得自己太過愚笨了。”花卿影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自己的舅舅總是這樣來去無蹤,卻是從來不肯對魏氏或者其他家人據實以告。


    這一次,又是如此。


    明明他招惹的都是些沒法忽視的大人物,可是他還是不肯給花家的人任何的提示。


    以至於,這一次花卿影又差點被人家算計著,落入了陷阱之中。


    若不是對方單純隻是為了引出一心大師而設局,而且又說想要與之結交,那麽花卿影現在的性命還在不在呢?


    她一直覺得舅舅雖然是佛門中人,而且外表冷漠,但是卻並不是真的斬斷了七情六欲,乃是個外冷內熱之人。


    然而,如今看來,舅舅即便是個多情之人,這份情也沒有著落在家人的身上!


    她覺得失望極了,頓時感覺話不投機半句多。


    “大師,您休息吧。我先告辭了。”


    花卿影起身,領著紫瑤就要離開。


    “卿卿……你……”一心大師十分艱難的開口。[]


    “隻希望您若是能不那麽繁忙了,抽空去瞧瞧我母親。她,到底是您的妹妹,心裏還是惦記您的。”


    說完,花卿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一心大師的臉孔上,呈現出一種極為痛苦和複雜的表情。


    他慢慢睜開眼睛,眼眶竟然微微有些發紅。


    “師父,您後悔了嗎?”


    無色在一旁低聲問道,顯然他的心裏也不好受。


    “後悔?我有資格後悔嗎?從遇到她的那一天,我這輩子就注定沒有資格選擇,更加沒有資格後悔……無色啊,師父一直告訴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然而,師父自己卻是從來沒有做到。可笑!可悲!佛祖啊,您能否原諒貧僧這個罪人?”


    一心大師悲切的祈禱,手中的念珠轉個不停,然而不知道為何那念珠竟然突然斷裂,十八顆小葉紫檀的珠子散落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


    無色“啊”了一聲,急忙彎腰去撿那些珠子。可是他無論怎麽找,終究是少了一顆。


    他肥嘟嘟的手捧著十七顆珠子送到了一心大師的麵前:“師父,哪裏都找遍了,就是少了一顆。”


    “罷了,罷了……世事總是無法圓滿。我,到底是對不住我的家人……”


    一心大師接過那些主子,輕輕放在一旁。


    “無色,你去將那人找來,就說為師有事情要求他去辦。若是他不答應過來,你便說,今日太子過來拜訪了!”


    無色點點頭,順從的退了出去。


    最終,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屋子裏,隻剩下了一心大師自己。


    “司徒啊,司徒,難道隻有我死了,你才肯放過我嗎?”


    花卿影心中憤懣無比,腳步自然就匆忙,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就遠遠的離開了那一心大師的精舍。


    “姑娘,姑娘,您慢點,慢點!”


    紫瑤在後麵亦步亦趨的跟著,卻是感覺疲於奔命。


    “慢,再慢,隻怕娘親就著急了。”


    “姑娘!問題是您認識路嗎?”紫瑤不得不在後麵喊了一聲提醒她。


    花卿影腳步一停,有些尷尬的後頭,瞥了紫瑤一眼:“我是氣糊塗了。”


    “姑娘,還是找個人問問路,咱們往之前太太說的那個匯合地點去吧。想來,太太是不會不等咱們的。”


    這個時候,紫瑤的頭腦竟然是比花卿影還要清醒許多。


    “你說得對。咱們還是看看哪裏有人,可以問路吧。”花卿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於是乎,主仆兩個人就換了次序,改為紫瑤帶路。


    走了一段有些崎嶇的小路,果然看到了幾個行色匆匆的僧人,她們上前問了路,終於找到了方向。


    果然,到了那大雄寶殿的時候,魏氏已經是急得團團亂轉。


    她一看見花卿影就立馬撲了過來,拉住自己的兒子,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死丫頭!去哪裏了?怎地這麽大了,還到處亂走?”


    “娘,方才我領著紫瑤想要四處走走,不想就走得遠了,又有些迷路了。所以就回來晚了。”她的眼睛不動聲色的掃了一旁的穆承祖一眼。


    對方被這淩厲的一瞥,驚得有些慌張。


    花卿影心中冷笑,也明白了此事與穆承祖必然脫不開幹係。


    隻可恨此人竟然如此的卑鄙,不過是求婚不成,竟然會故意陷害她,又順便將一心大師的行蹤暴露。


    看來倒是低估了他!


    “唉,你啊,真是嚇死我了!虧得穆公子和成君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我幾乎就要去報官了!”


    魏氏抹了抹眼角的淚,摸了摸花卿影的臉蛋,又見她形容有些狼狽,便知道女兒也是受了些苦的,就不忍心多說了。


    花卿影卻是有滿腹的話要說給母親聽,便扯了魏氏的手說道:“娘,我也沒有心情吃什麽齋飯了。不如就讓穆太太和穆公子自便吧。您和成君送我回家吧……好不好?”


    “好好好!我也沒那個閑情了。等會兒成君回來了,咱們馬上就走。”說完,她就抱歉的對穆太甜說道:“老姐姐,我這女兒從小嬌慣,卻是受不得委屈和驚嚇的。我便先領著她回家了。你們二位隨意便是了。”


    穆承祖不等母親開口,便搶著說道:“既然如此,就請您和妹妹回去吧。我和母親正好還要回城去處置一些事務,今日就不去莊子裏打擾您了!”


    穆太太聽了兒子的話,顯然有些錯愕。她剛要開口,卻不妨兒子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眼珠子一轉,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便不再說話了。


    母子二人之間的這些互動,都被花卿影看在了眼裏。


    這些行為毫無疑問坐實了他們母子兩個人蠅營狗苟的行徑。


    不一會兒功夫,花成君回來,見了姐姐難免又是一番大驚小怪,母子三人便一起下山上了馬車準備離開。


    一上馬車,花卿影便麵色嚴肅的說道:“娘,從今日開始,咱們一定要小心姓穆的那母子兩個。”


    “這話怎麽說?”魏氏見女兒這話不像是針對穆承祖,心中狐疑。


    花成君撇著嘴說道:“這對母子的確是令人討厭。不過,我瞧著也不過是覬覦姐姐罷了,還能如何呢?姐姐,你不要過分緊張了。”


    花卿影冷笑著說道:“過分緊張?今日若不是你姐姐我命大,隻怕都沒有辦法再看見你了!”


    魏氏和花成君大驚失色,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麽回事!”


    花卿影便將之前發生的種種簡單扼要的說了出來,隻是隱去了太子的真實身份。她怕魏氏擔心一心大師會有什麽危險。


    果然,她話音一落,魏氏便說道:“走,咱們調轉馬頭,現在就回去,我要去見見你舅舅!”


    “娘!現在不是時候!若是舅舅能見咱們,又何苦藏在這裏避人耳目?現在,即便是你去了,隻怕那主持依舊是會推說並無此人的!”


    花卿影急忙勸住了心情焦慮的魏氏。


    “這可怎麽得了?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你舅舅居然也會來了京城!照你這麽說,隻怕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要為難你舅舅……唉……這麽多年過去了,這麻煩居然又找上門了!”


    魏氏手裏的帕子已經被她擰成了麻花一般,顯示出了她內心無比的慌亂和緊張。


    “什麽叫麻煩又找上門了?”花成君是聽得一頭霧水,“難道舅舅之前也惹過什麽麻煩不成?他不是出家當了和尚嗎?能有什麽麻煩啊?”


    他出生的時候,一心大師已經出家多年了,而且和他的關係也隻了了。所以在他的印象中,這個舅舅雖然偶爾來家裏坐一坐,可是就是一個普通的和尚而已,隻不過這個和尚格外的麵容俊朗不凡,又醫術高明。


    然而此時此刻,他心目中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和尚的對麵,正坐著一位大梁國中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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