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老師,時間到了,準備登台。”


    從上方,有主持人何跡的聲音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混在各種設備運轉的聲音裏,聽起來有些含糊,有些讓人頭腦發脹。


    徐然和醒樂隊的五位成員跟隨著工作人員來到了舞台的正下方。


    升降台上,他們的樂器都已經擺放妥當。


    幾次調試,確保每一個音都在它最完美的位置上,吉他,貝斯,電子琴,架子鼓,每一件樂器上,都是纖塵不染。


    徐然看著他們五個人走到各自的樂器麵前,如同看見多年的老友,又好像重逢了久違的戰友一樣,目露盈盈淚光,嘴唇甚至因為情緒的翻湧而微微的在顫抖。


    他們的手指帶著小心帶著眷戀的拂過那些樂器,拂過其上的花紋,拂過其上的logo。


    若雄獅昂首一般的一個‘醒’字,鐵畫銀鉤,遒勁有力。


    那是他們的驕傲,他們的輝煌,他們曾經的無比榮光。


    主唱霍煒抬頭看了看頭頂,忽然跟身旁的徐然說道:“我是不是還沒跟你介紹過這個logo的來曆。”


    徐然順著他的手指,看向那個logo,這幾天彩排,他不止一次的看過這個logo。


    每次他似都能從其中看到一股狂氣,一股霸氣,一股勢不可擋的銳氣。


    關於這個logo,他還真的是一無所知,於是他搖了搖頭,“沒有。”


    “這套樂器,還有一把貝斯和兩把吉他,還有這個。”霍煒手指著立麥上不知道用什麽材質打造的,通體純黑色的,似能將光都吸進去的一個很複古的麥克風。


    這一個麥克風還是連著線的那種,為了用這個,霍煒自己還帶來了一套設備。


    他把麥克風拿下了在手裏掂了掂,一個轉動,一個同樣的logo出現在了他手掌相握的地方。


    霍煒語帶笑意,“世界最有名的樂器製造商YM,這是當年他們為我們樂隊量身打造的一套樂器。”


    “這個logo,還有這個紋路,都是他們最頂尖的設計師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連每一個弧度和角度都精確到小數點,設計出來的。當年,還拿了個設計獎,很轟動的。”


    徐然聽了訝然,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三十年前,那可跟現在不一樣,現在這些品牌企業都知道跟明星互動的好處,所以動不動搞個聯名壓根不是什麽稀罕事,別說設計一個logo,就是把照片直接印上去都行。


    可三十年前,人們的思想尚且受到禁錮,更何況是這些品牌,他們居然能為醒樂隊量身打造,可見當年他們的影響力有多恐怖。


    那必然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在專業領域上具有開拓性和榜樣力,用現在話說,具有非常大的商業價值的。


    看著徐然驚訝的表情,霍煒的虛榮心得到了一種滿足,他就總覺得徐然太過沉穩淡定,好像波瀾不驚,啥事都不會出乎他的預料一樣。


    可是看看吧,他說一個事兒,就把這年輕人給鎮住了,所以薑還得老的辣啊!


    他心裏美滋滋的,笑的還有些賊,“厲害吧!要說之前啊,就那些音樂節,我們都沒舍得用。”


    “一個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想重出江湖,那總掛著過去的榮耀沒意義。”


    “再一個,也是舍不得,跟我們一樣,都是老家夥了,也怕磕了碰了。”


    聲音裏,帶了點心酸,聽的徐然心頭也是滋味頓起。


    工作人員適時的給了信號,升降台啟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行六個人,隨著升降台的升起,也在緩緩的上升。


    他們都下意識的去看頭頂明晃晃的光,不知是誰感慨了一句,“好久了啊!”


    他們好久沒有站上過這樣璀璨絢爛的舞台了,好像全世界的光都為他們而來。


    霍煒將麥克風架在了立麥支架上,拍了拍手,“好好的,好好告別,跟老朋友們,說一聲,再見!”


    盈盈熱淚蘊滿每個人的眼底,情緒也感染了徐然。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雖說演唱會結束,他有完美的謝幕,可終究還是沒跟那些一路陪伴自己,支持自己的人說一聲再見,不由喉頭也有些難受。


    旋律響起,無比的熟悉。


    他高高的舉起自己的右手,身形籠罩在一片白光中,出現在了舞台正中。


    大屏幕的鏡頭直接捕捉了一個特寫,全場歡呼雷動。


    呼喚‘徐然’的聲音,是哪怕震耳欲聾的音樂也壓不下去的聲浪。


    醒樂隊的成員看向那個站在台前的年輕人,他們也曾這樣過,萬千華彩集一身,而今,小老頭了,真該退場了。


    才剛這樣想完,大屏幕的鏡頭就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他們每一個人,主唱霍煒,吉他手楊哲,貝斯手方向,鼓手梁小虎,鍵盤手袁建。


    每出現一個,場下就也同樣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聲陣陣,甚至還有當年他們醒樂隊的口號。


    一時,把哥五個全都聽懵了。


    他們環顧四麵八方,籠罩在黑暗中的,是一盞盞亮起的星光,而每一盞星光後麵,都是呼喚他們名字的人。


    一向冷靜至上的方向都沒忍住的揚起了頭,努力的平複此時的心緒,‘這種感覺,還真是,久違了。’


    直播鏡頭之外。


    漢都錦祥小區的一處居民樓中。


    頭發早已全白的李曉霞端著一盤草莓,坐在了沙發上,拿過遙控器就把體育頻道換成了漢都衛視。


    她的丈夫,也是同樣頭發全白的霍從軍不樂意的皺起了眉頭,“我這看球呢,你調什麽台啊!”


    “看什麽看啊,人家女足的小姑娘一掀衣服都八塊腹肌,這一群老爺們一掀衣服就一塊肚皮,有什麽好看的。”


    李曉霞說完,美滋滋的去摘草莓吃,嘴裏繼續說著,“看,你兒子。”


    霍從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抬眼一看,屏幕上可不正好給到了自己兒子霍煒的正臉,他嘴角就是一癟,“多大歲數的人了,也不嫌丟人。”


    “丟什麽人啊!”李曉霞不以為意,“我覺得挺好的啊,沒聽見全場多少人喊著你兒子的名字啊!”


    一顆草莓咬了一口,鮮紅的果汁伴著甜甜的香氣,讓李曉霞的嘴角都彎了起來。


    吃過後,她眼角瞧見自家丈夫抱著個胳膊歪坐在一旁,就看那不安分的小眼神她心裏就明白。


    她故意的把遙控器丟到了丈夫的麵前,示意道:“你不愛看,你調台嘛!”


    霍從軍臉色不自然,身子更歪了點,跟個鬧脾氣的小孩一樣,“我不,我調台你還不得跟我鬧,一輩子了,我還不知道你。”


    “我不鬧。”李曉霞看戲一樣的又摘了顆草莓吃下肚,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而且一邊吃還一邊示意遙控器的方向。


    霍從軍被架著,整個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說什麽的他,隻得更把身子扭了扭,但卻半點動遙控器的心思都沒有。


    李曉霞偷著樂了起來,也不調侃自家的丈夫了,這老頭啊,嘴硬,心軟。


    現場,旋律緩緩的流淌,好像一股暖流,轉過了每個人的心尖。


    歌名走馬燈一般的圍著大屏幕上轉動。


    有人跟著念出了聲,“給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


    舞台上。


    霍煒雙手擁著立麥,眼神逐漸深邃。


    霍煒:“再一次我淹沒在掌聲中


    眼前的你竟如此激動”


    觀眾席上萬千星光隨著音樂緩緩擺動,左左右右,若星河流淌,布滿霍煒的眼底。


    他看著,一時想要哽咽,聲音裏,滿滿的全都是情意。


    生為歌者,此生榮光。


    霍煒:“黑暗中


    世界仿佛已停止轉動


    你我的心


    不用雙手也能相擁”


    台下,觀眾席。


    王小平今年已經奔五十了,追星是他女兒在做的事兒,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了‘追星’坐在觀眾席,這是多麽離經叛道,為老不尊的事啊。


    可現在,他看著舞台上的醒樂隊,再聽到霍煒的聲音,他卻難掩激動,恍惚間,就好像回到了十七歲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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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醒樂隊的歌,第一次看到他們的舞台,雖然站的很遠,可還是被那充斥而來的音浪顛覆了全部的認知。


    那個時候,他覺得身體裏有使不盡的力氣,生活裏有冒不完的險,未來有做不完的夢。


    那個時候,真快樂啊!


    他也曾幻想自己是搖滾巨星,抱著把掃帚瘋狂掃指,最後被老媽拿著雞毛撣子趕去學習。


    他還在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偷偷攢了第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把吉他回家。


    他永遠記得那些日子,那些因為一個樂隊而瘋狂,因為一首歌而激動的日子。


    “爸!你偶像好會唱啊!而且他好帥啊!”王小平的女兒在他的身旁大笑著,眼睛裏洋溢著如同他當年那般的神采。。


    他長臂攬上女兒的肩膀,緊緊地,用力地,然後他驕傲的一點頭,笑聲更為的爽朗,“那必須的,你老爸我追的偶像,那能是一般人嘛!”


    女兒眼底光影流動,笑容越發燦爛,她對著老爸筋了下鼻子,俏生生的說道:“可是我的偶像才是最厲害的。”


    “那是啊!”王小平更驕傲了,“虎父無犬女,我女兒追的偶像,那必然也不能差了!”


    父女倆相視大笑,同時將目光投向舞台。


    霍煒身旁,一身白衣的徐然被捕捉在了大屏幕之上。


    徐然也是雙手擁著立麥,目光望著台下,充斥著說不得人所知的翻湧心緒。


    徐然:“如果有一天我迷失風雨中


    我知道你會為我療傷止痛”


    幾道聚光燈同時落在徐然的身上,他好像夜晚的明珠,熠熠生輝。


    他身姿昂揚筆挺,目光堅定。


    隨著鏡頭轉動,好像在座的每一道身影,都被他看進了眼裏一般。


    那麽真摯。


    他的聲音,昂揚而起。


    徐然:“也許我們的世界


    終究有一點不同


    可是我知道


    你將會陪我在風雨中”


    徐然和霍煒同時震拳,高高舉起的右手像是一麵旗幟,像是一種信仰,像是一種堅持,像是一道精神。


    他們同時開口,聲音遠遠的傳揚開去。


    激昂的鼓點喧起了浪潮,全場所有的觀眾,全都下意識的跟著站了起來。


    有掌聲,有歡呼聲,更還有黑暗中舉起的一個個右手。


    那是一種回應,你我共在此時的回應。


    徐然&霍煒:“請你為我再將雙手舞動


    我會知道你在那個角落”


    手指搖搖的伸出,掃射全場,徐然和霍煒的聲音合二為一,難分彼此。


    有合唱的聲音從台側響起,伴著亮起的燈光,是站在梯級台階上的琪雅合唱團成員。


    她們穿著潔白的長裙,像是一隻隻潔白的和平鴿,寓意著美好和喜悅。


    徐然&霍煒:“看人生匆匆


    願我們同享光榮


    願我們的夢永不落空”


    旋律中,吉他手楊哲和貝斯手方向分別走到了徐然和霍煒的身邊。


    徐然和霍煒幾乎是同時,將手中的麥克風遞到了他們的麵前。


    聚光燈下,他們的表情都很是激動,方向一向冷靜至上,臉龐上竟然也爬上了一些笑容。


    大屏幕捕捉到了。


    好多為了醒樂隊而來的老粉們,如同之前的粉絲王小平一樣的,對於其他的粉絲來說要叫叔叔阿姨的人們,眼角都掛上了淚。


    他們都想到了那一段的青春時光,那是他們,最美好的年紀。


    時光回不去,但,青春永不老。


    就在今夜,他們找回了那個年輕的自己,放任自己像個孩子一樣,情難自已,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醒樂隊:“請你為我再將雙手舞動


    就讓我們把愛留在心中”


    從決定邀請醒樂隊作為自己助演嘉賓的那一刻起,徐然想的就是讓自己做一個綠葉。


    他本就不需要誰來襯托,所以在這個舞台上,在這一場表演中,他希望醒樂隊的全員都能酣暢淋漓的達成心中所願。


    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場他們準備了很久,期待了很久的,告別。


    醒樂隊:“也許有一天


    我老的不能唱也走不動


    我也將為你獻上最真摯的笑容”


    醒樂隊的五個人彼此對視,眼神交匯中,好像時光輪轉,三十年前的那一段披荊斬棘,浮現在眼前。


    他們向著彼此走去,像曾經的無數次那樣,在舞台上,給彼此加油打氣,為彼此歡呼雀躍。


    他們的手疊在了一起,本該數一、二、三的時候,卻同時抬起頭尋找。


    徐然看見他們對自己招手,笑著加入了進去。


    過去的時光,與現在的時光,交匯在一處。


    好像一場跨時許久的馬拉鬆,迎來了勝利的那一刻一般。


    他們大聲的呐喊著:“一!二!三!醒,於時代!醒,於未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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