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個月前。


    那個時候,徐然被重感冒擊倒,昏在了宿舍裏,被節目組緊急送醫,之後就在醫院住了下來。


    米辰來的時候,是在他清醒後的那天夜裏,披星戴月,風塵仆仆,滿臉倦容。


    “我這出差剛回來,一下飛機就聽說你病了。”米辰一進病房就急急的說道,在陪護椅上坐了下來。


    他看著徐然,目光打量了一下,“現在感覺怎麽樣?說兩句我來聽聽。”


    徐然沒好氣的笑了下,“啞不了,有點水腫罷了。”


    說是這麽說,但這個時候的徐然,嗓子的情況是最糟糕的,嘶嘶啦啦跟拉弦一樣,聽的米辰眉頭都皺了起來。


    米辰齜著牙,搖了搖頭,“你要是嗓子壞了,得哭死一群人,也得笑死一群人。”


    “包括你?”徐然迎著米辰的目光,似打趣,似認真的問著。


    米辰毫不猶豫的點頭,“包括我!你看啊,我倆算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你歌曲推廣這部分目前都是我在做的。我這邊呢,還給你留了個名額。你說你要是嗓子壞了,我這不全完了。”


    說完,米辰又笑著擺了擺手,“當然,我也不是那麽冷血,就唯利是圖。你說我們認識也不算短了,我們也是朋友,我肯定也擔心你啊。”


    亦真亦假,半真半假,米辰的回答在徐然的預料之中。


    徐然示意了一下床頭櫃,“檢查報告在那邊,嗓子沒問題。”


    米辰眸中若有所思的目光裝過一圈,失笑著說道:“這是專為我準備的啊!”說著,他拿起了檢查報告翻看了一下。


    檢查報告的最後一頁有醫生的診斷,再加上他來之前實際已經去徐然的主治醫生那邊轉了一圈,心裏早有數。


    他放下了檢查報告,“你啊,心思太重。我這邊呢,幫你聯係了一個大夫,他是專門治嗓子這邊的,圈子裏好多歌手都在他那看過,回頭讓他給你看看。”


    徐然沒拒絕這個好意,點頭接了。


    米辰這才說回了正事上,“有個事我得跟你商量下,不繞彎子,我想跟你要首歌。”


    ‘要首歌’三個字讓徐然表情有一點變化。


    自從喬夕那次事情之後,徐然已經不給人寫歌了,他打算再跟這個圈子多些交集,多了解一些人之後,再考慮給誰寫歌。


    畢竟他手裏的歌每一首都是經典,都是珍寶,他不想這些珍寶再被誰給糟蹋,給玷汙。


    這個情況,之前一次跟米辰閑聊時他曾提起過,而米辰也很識趣的沒有提及過這方麵的話題。否則兩個人是合作關係,提出來多少有些傷感情。


    可今天,米辰就提出來了,而且直言就是‘要歌’,顯然是有目標且有目的的,甚至他都不是商量的語氣。


    這就不得不讓徐然多想一層了。


    於是,他先問的是,“哪首歌?”


    “就是上次錄歌,你心血來潮錄了個小樣的那首歌。”


    米辰這一說徐然心裏就有數了,“給誰?為什麽?”


    米辰就知道徐然不會輕易鬆口,“給的肯定是一個非常信得過的人。我們兩個合作這麽久,我沒有坑過你吧!那個人,也不會,她也不屑於去坑你。至於為什麽,我隻能說她即將迎來一個事業上非常關鍵性的轉折點,而這個轉折點跟我有莫大的關係,所以我想她多一點保障。”


    徐然挑眉,“你認為我的歌可以給她多一點保障?”


    “沒錯。”米辰自信的笑著,目光中的光芒特別的堅定,“徐然,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看好你,也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推崇你。你的歌,絕對是世間唯一。”


    “太誇張了。”徐然沒有被米辰的這段話說的暈頭轉向,喜上眉梢,隻覺得他這所圖有些明顯,又太過神秘。


    徐然心裏是清楚的,如果他點頭答應了米辰的這一次開口,那他跟米辰的關係將更進一步,連接的也會更緊密一些,這對於他事業上的發展將會非常的有利。


    再加上有米辰從中作保,他不會隨便一個人就開這個口,所以對方肯定不會是喬夕之流。


    綜合這兩點,徐然確實很心動,但心動不表示他就會立即答應。


    “你知道,我現在不接受任何的邀歌。一碗水端平,不會有人有意見。可如果答應了你的,那其他人找上門怎麽辦?”


    米辰攤手,“我跟你要了這首歌,但不會是現在就放出去。最早也得半個月後,這中間我們還要運作一些東西。而至於你說的其他人,這一點你不需要擔心...”


    回憶至此結束。


    徐然看向側麵坐著的蔣雪,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線終於找到了線頭,捋順清晰了。


    如果那個‘她’是蔣雪,那讓米辰開這一次口確實夠分量了,而以對方的身份還有性格來說,確實也不會做出喬夕那樣的事情來。


    最主要的是,徐然細數了自己在圈子裏的關係網,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有交集的,好像還真就隻有一個米辰。


    於是,他看著蔣雪,雖然不是百分百確定,但也比較有把握的,說出了那個名字,“米辰。”


    蔣雪很意外的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嘴巴微微的張開,“你還真的猜到了。”


    她笑著,“你跟他說的一樣,真的很聰明。”


    徐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我的交友圈子比較窄,所以好想一些。”


    “但不管怎麽說,你都猜到了。”蔣雪身子探前,伸出手,重新自我介紹了一下,“你之前說要在歌曲發布之前見一下要歌的人,所以我來了。你好,徐然,我是蔣雪。”


    徐然也同樣伸出手的予以回應,“你好,我是徐然。”


    ……


    待到徐然和蔣雪聊的差不多盡興離開時,一樓的慶功宴早就散場。


    二人坐上各自的保姆車,向著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駛離。


    夜色深重,蔣雪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腦子裏漸漸放空。


    有手機鈴聲響起,她連眼睛都沒睜,更沒去看來電顯示,直接點了接通。


    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打電話的,除了米辰沒有別人。


    而果不其然的,接通後的聽筒裏,傳來了米辰的聲音。


    “見到徐然了?感覺怎麽樣?”


    “就知道你會問。”蔣雪嘴角彎了起來,“確實像你說的,很聰明的一個人,很有遠見,很有想法。就是,心態老了些。”


    “少年老成,對吧!”米辰笑聲爽朗,絲毫不意外蔣雪會這樣說。


    其實原本米辰應該作為中間人介紹蔣雪和徐然見麵的,他之前也是那麽打算的,可就是一個念頭,忽然覺得讓他們兩個直接見麵比較好。


    這樣方便他們兩個人對彼此都有個直觀的印象,不至於中間總夾著一個他,什麽都要經過他過濾一遍似的。


    笑的差不多了,米辰收斂了笑意,語氣認真了幾許,“那你現在是什麽想法?”


    蔣雪頭微微轉過,目光投向車外,眼前轉過很多的往事畫麵,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其它的,“你知道寶華娛樂在轉移我身上的資源嗎?”


    “嗯?”米辰一愣,這個消息他還真不知道。


    這也難怪,寶華娛樂把蔣雪要解約的事情保密到了最高程度,就連嗅覺最靈敏的狗仔都一無所知,公司內部的這些變動自然就更不會讓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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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雪繼續說著,“我手上原本會有幾個代言,現在都被他們給分出去了。”


    她聲音裏是帶著冷的笑,“公司有個小丫頭,拿了我其中一個代言就覺得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你說可笑嗎?”


    手機的那一端,米辰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他看著外麵被黑夜籠罩的綠植,沉默了幾許,“我上次跟關總聊,感覺他們還是挺想留下你的。”


    對此,蔣雪隻說了四個字,“物是人非。”自從老董事長退位之後,寶華娛樂已經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寶華娛樂了。


    米辰也不繼續這個話題,語鋒一轉,聲音裏又帶上了強大的自信,“那他們還是低估你了啊!你可是蔣雪,你不想讓人拿走的,誰也別惦記。”


    蔣雪那邊也笑了,“嗯,那幾個代言本來我就不想要,當初也是看在老董事長的麵子上才接的。”


    “現在,歌曲的事情已經準備妥當,就等慈善晚會。”米辰想了想還是又問了一遍,“那徐然?”


    “你還真是看好他。”


    “他是個無底洞。”米辰聲音非常的凝重,像是在說一個驚天大秘密一樣,“這個年輕人遠比我們想的都要有才華,你能相信嗎?他現在發出來的這些歌,遠不及他已經錄製完成的十分之一。而那些歌,每一首都不比他已經發出來的差。”


    蔣雪很是驚訝的坐正了身子,“你之前沒說過。”


    “因為我也在猶豫。”米辰吐了口氣,“這一步對我們來說都至關重要,如果走得好了,我們甚至可以成為頭部。”


    “徐然這個年輕人,我接觸的時間真的太短,可他的才華也太讓我震驚。”米辰整張臉都緊繃了起來,“蔣雪,我不想錯過這個年輕人,就好像當初你來找我,而我也不想錯過你這個機會一樣。”


    “蔣雪,我看著徐然,能預想到未來。那未來,太讓我心動。”米辰的心緒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澎湃激蕩過了,徐然讓他找到了當初第一次發片時的興奮和期待。


    蔣雪表情也跟著改變,“所以,你是想說邀請他入夥?”


    米辰輕笑,“他不是個會甘當棋子的人,要麽合作,要麽合夥。而我,更傾向於後者。”


    蔣雪心思有些活動,但暫時拿不定主意,所以她最後隻給了一個回答,“找機會,我們幾個坐下來聊。”


    “可以。”米辰回頭看了一眼日曆,“你們應該都快來安東這邊彩排了吧,到時候找時間見麵聊。”


    ……


    同一時間,正在安東市的寶華娛樂的大總監潘世祥。


    他剛結束了一個酒局,摟著個小美女晃晃悠悠的從高級會所走了出來。


    酒沒少喝的他腳下不停的踉蹌,害得撐著他的小美女也跟著左搖右晃,吊帶的緊身短裙在拉扯中變得淩亂,風光外泄。


    隻在這種地方,這樣的風光太過常見,沒多少人側目。


    會所的經理緊跟著打開車門,在潘世祥被攙扶上車之後,貼在小美女的耳邊交代了幾句,這才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揮手目送著車子駛了出去。


    一上車,潘世祥的醉意就徹底上來,歪靠在後排座位上,嘴裏哼哼著小曲兒。


    小美女坐在一旁聽著,捕捉到那熟悉的旋律,就是徐然的那首《像風一樣自由》,不由得的也在心裏默默的跟著唱著。


    忽而有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車廂裏的安靜。


    潘世祥迷醉著眼睛摸出了手機,小美女瞄了一眼,看到來電顯示的人名,知道是潘世祥的副手辛樂。


    一接通,電話那邊辛樂的聲音就傳來出來,語速特別的快,內容特別的多,語氣特別的急。


    潘世祥最初還不耐煩的聽著,可聽到了半道,眼睛突然就睜了起來。


    一身醉氣還在,可那醉意卻是散了不少。


    他扯了扯領口的扣子,鬆了領帶,拿著手機,“你說誰跟誰搭上了?”


    辛樂知道潘世祥今天有酒局,所以放慢了語速,加大了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蔣雪和徐然。”


    他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隻剛說了沒兩句,就被潘世祥給打斷了。


    他是醉了,又不是聾了,剛才辛樂的話他都聽進去了,“所以呢?他們兩個人在二樓聊了那麽久都聊了什麽?”


    “呃...”辛樂卡殼了,“這個不知道,他們也沒叫服務生,蔣雪也沒帶助理誰的。這還是鍾珊珊剛才跟我說的情況。”


    “鍾珊珊?”潘世祥還真一時沒想起來這個是誰,但那也不重要,“盡快,必須盡快給我確定下,他們兩個人搭在一起說什麽了。”


    潘世祥最近聽徐然的名字有點煩了,而且商海上沉浮,他深知道有些事就是非常的邪乎。


    之前徐然算是間接導致他起的嘻哈那個盤子黃了,別說一兩年,三五年能重新走出來那都得慶幸互聯網沒有記憶。


    後來有聽說米辰打算把他手上的那個名額給徐然,他當時心裏就不太舒服,好在的是送去米辰那的是托關係到他這的一個熟人,與他本人的利害關係不太大,所以後來也不那麽計較了。


    畢竟,徐然的商業價值擺在那,他是著實心動。


    試問那個投資人不喜歡徐然這種的,你不需要給他多大的投入,他就能把你的節目起死回生,從兩三百萬連個讚助拉都費勁的熱度,幹到了創紀錄,幹到了所有品牌上趕著去讚助去冠名。


    他也是真看好這個前景,為此他都不打算在節目上針對徐然,反而還想去成就他了。


    可就在他這樣想完,一個岩樹音樂節,一個銀海娛樂,一個醒樂隊,又是這個徐然。


    再一再二可不興再三的。


    現在要跟寶華解約的蔣雪又跟徐然扯到一起,這能不讓他腦瓜皮子麻嗎?


    潘世祥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疊票子塞進了旁邊小美女的胸口,而後示意司機停車。


    小美女很是不舍,可看潘世祥的表情不好,便也識趣的下車了。


    車門一關,車子立刻駛入了車河之中。


    潘世祥把領口的扣子徹底的扯開,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問電話那邊的副手,“辛樂啊,你說這個徐然是不是有些克我啊!我怎麽總覺得這情況,好像這圈子裏,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啊!”


    電話那端,辛樂幹笑,不知怎麽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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