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齊的舞蹈還沒出演前,我們依然每天都會準時的趕到舞蹈場地。繼續著那些高難度的旋轉,跳躍,劈腿,下腰…每次藍齊踮著腳尖落在我如柴的肩胛上,她劃出優美的弧度,像蝴蝶在我肩上飛舞,腳下的我,單薄的肩上停著這隻看似輕巧的蝴蝶,實則像磐石一般的壓著我的肩膀硌磯作疼,隻是咬著牙,在她腳下挺立,任她蹂糲成花…


    從練舞開始,身上便被摔的青紫淤腫,胳膊上、大腿上、膝蓋上、屁股上…這些地方布滿著傷痕,總是還沒結痂便又被擦破,新出的血從暗紅的血痂上慢慢的滲出。大滴的汗水無暇擦拭,便從額角、眉眼處一直往下流,流入眼裏,酸澀難忍,刺痛著眼睛,又順著胸口、後背大片大片的浸濕了衣裳,然後流至還隱隱作疼的傷痕處,結痂的癢、破裂的疼、摻雜汗水的鹹澀,刺激著每一處的神經,那種疼是刺骨火辣的,並在某一處冰涼著,直至麻木…在這樣的疼裏,不隻我一人笑厴如花,淺鳶和初雪也笑得花枝亂墜。這便是朋友,無需血緣、無需言語,卻心思相通,心有靈犀。


    季安然啊,你還真有受虐傾向,你折騰成這樣李慕白也不會多看你一眼!這期間她們總如是責罵過我的,口氣裏卻帶著濃濃的關心。


    我是跳的最賣力的一個,也是傷的最多的。我笑笑,這點小傷算什了!痛久了也就麻木了!


    隻是在心口的疼何時會麻木?對李慕白能做到麻木嗎?


    無可置否,不能!


    期間,卓越樂會到舞蹈場地來過,他看著我傷痕斑斑,滿是心疼,一雙漂亮的黑瞳帶著怒火射向李慕白和藍齊。李慕白與他打招乎他也是愛理不理的。


    然姐,再強悍的女人背後也要有個男人支持的,你看你隻身前來便落了這番境地,真是太丟臉了!所以,我決定每天都來當你背後的那個男人。卓越樂是這樣說的,也確是每天都會準時出現。我越發覺得他和齊安一樣自戀。


    這是我弟弟。我是這樣向別人介召卓越樂的。可是卓越樂總是很不爽的咧著嘴巴。


    卓越樂開始很不爽齊安了,每次齊安有如紳士一般的彈奏鋼琴的時候,卓越樂就會用一種要殺人的眼光看著齊安,嘴裏還小聲罵著‘禽獸’!許是齊安也覺察到了卓越樂的敵意,一場微妙的眼神大戰就此拉開唯幕,也因此以後的日子裏,卓越樂與齊安之間一直暗藏火星,隻需一個媒介便會燃起熊熊大火。


    初雪說是卓越樂知道了我跟齊安睡了一晚上的事,我這才恍然大悟,記起了卓越樂向我表白過的事。原來如此!


    我跟齊安的事,卓越樂知道了,似乎我身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那麽李慕白你呢,你知道嗎?我害怕你知道的,卻又想看到你知道後會有何反應。


    其實你是知道的隻是沒開口問過,最後還是藍齊問的。我和齊安親口證實了你的疑慮。


    堅持了近半個月的練習,藍齊的舞蹈終於要在青城最大的舞台上演了!


    那天,藍齊穿著美而飄逸的衣裳,低胸的藍色長裙,白玉的肌膚,高挑的身材,將她襯托似一朵欲放還羞的清蘭…她是美的,這一點我由衷的讚歎,盡管她是我的情敵,但我仍未因此而否定她完美的無懈可擊。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父母又都是成功人士,人長的漂亮、有涵養,學習好,還很會跳舞…總之,她的完美的無可挑剔,但凡是個男人都會被她這些先天的好條件吸引。我想,她一定很會賄賂上帝,所以她這一生才會那麽的得天獨厚,擁有如此優良的先天因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而我,一定是糟糕透了,把上帝給得罪了,所以我這輩子便成了第三者的孩子,一生坎坷流離,還得不到所愛之人…


    李慕白依然是一身白色襯衫站在藍齊身邊,挽著她的手。倒是齊安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黑色的禮服,裏麵的襯衫也是黑色的,靠近第一顆紐扣處係了一個小巧的蝴蝶結。這黑色穿在他身上盡是那般適合,就如刻意為他而訂做的,他是給藍齊彈鋼琴伴奏的。


    進入會場的時候,藍齊似有意又無心的打量著走的很近的我和齊安,又緊挽著她身邊的李慕白的手,問道,最近聽學校裏說了很多關於你倆的事。你們…


    聽到藍齊的話,我和齊安均是一愣,隻是一瞬,齊安便就很理所當然的用手攬過我的肩,順勢將我擁進了他的懷裏,細眯著眼睛,掃過我的肩,修長的手指從我的眉心處滑至鼻尖,然後在我的嘴唇上停留,冰涼的指尖輕觸在我柔軟的嘴唇上,如被一陣強烈的電流擊中,一陣酥麻從嘴唇處流至全身。


    齊安眼神溫柔的看著呆愣住的我,轉頭對他們扯出一抹幸福的笑容,說,就這樣,我們在交往。


    我一慌,便想掙脫,卻看到了他眼裏傳來示意的眼神。


    便明白了,這場鬧劇隻有這樣演下去,對所有人才是最好的結局。而對於情場失意的我和齊安來說也算是自我聊慰最好的借口。於是,就故作甜蜜的挽住齊安的手,整個人作小鳥依人狀貼在齊安身上。露出滿意開心的笑容,對啊,對啊,我跟齊安是狹路相逢,電光火石的較量下就奇跡般的擦出了愛的小火花。


    李慕白一直沉默著,良久沒有說話。倒是藍齊開心的跟中了五百萬似的,黛眉彎彎,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


    看著她笑成直線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了我們初中的地理老師。那時候枯燥無聊的地理課上總有很多同學趴在課桌上睡覺,地理老師很無奈,隻好邊結合地理知識邊打趣道,眼睛一條直線的人呢是住在地球裏麵的,眼睛是波浪線的人是住在地球表麵的,看來我班有很多同學住在地球裏麵啊…教室裏便一陣哄堂大笑。那節課我剛好沒有睡覺,便聽到了這一番很哲學的講說。


    此時我看藍齊眯成一條直線的眼睛,突然很想問她是不是也住在地球裏麵這個問題來打破此時的窘境。剛要開口,卻--


    怎…怎麽可能?李慕白一臉疑問的說到,隨後又便得風清雲淡,拍拍齊安的肩說,安然是個好女孩,好好對她。一付口氣,老道的似長輩關心小輩。


    我的心突然就涼了,涼的碎成了冰塊,被路過的行人一腳踩上,咯吱作響,硬生生的硌疼,便碎如星鑽。其實早就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了,為何心還是會這般無法明狀的疼痛?


    五彩斑斕的燈光在華麗的舞台上流轉、追逐,跳躍、飛舞。台上的報幕員拿著話筒大聲的說著,接下來是青城大學帶來的“藍色精靈”掌聲有請!


    舞台上,藍齊高傲美曼的身姿吊足了觀眾和評委的眼,完美的謝幕,一場華麗熱鬧的掌聲,評委讚賞的眼光。果然,藍齊舉著大賽的金獎獎杯!所有的聚光燈打在她的身上。


    看著李慕白對台上的藍齊癡迷的眼神,在這一處的繁鬧與喝彩聲裏,我黯然轉身離去。


    何時,我曾變得這般傷感哀怨,扭捏作態…原來,自遇到李慕白起,我便不在是我了…


    雖已是春末,但夜晚的風仍帶著幾絲涼意,許是青城的地理位置特殊的原因吧。淺鳶和初雪已經先走了,我一個人走在那條清靜的小道上,靜靜的聽著高跟鞋踏在柏油馬路上的聲音。試想著,它平躺在這裏有多久了?曾有多少高傲美麗的女子穿著高跟鞋在上麵踏過?尖細的鞋跟踩在它裸露的皮膚上,它可曾疼過?我可是記得藍齊踩在我肩上那刺骨銘心的疼。我俯下身,用手指輕輕撫摸那粗糙的地麵,良久,像撫摸自己的傷口一般,淚,便傾了出來…


    在沉默寂靜的黑夜裏,一道越來越熾熱的目光鎖在我的周身,仿佛要將我灼燒似的。該死的,與前幾次一樣的目光!一種恐懼開始在我的心裏,發芽,肆意瘋長,將我吞噬,推入無盡的黑洞裏…


    我爬起來,慌亂的擦幹眼淚,脫掉高跟鞋提在手上,赤著腳丫子在黑夜裏瘋狂的奔跑,心裏想著,如果真有壞人,我這樣能跑的快點,手裏的高跟鞋還能當武器使。


    那時,我很佩服自己麵對恐懼還能保持如此清晰的頭腦,可齊安卻用此事來打擊我,像個瘋女人一樣,大半夜披頭散發在的在大街上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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