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外大雪漫天,空氣倒並不寒冷,隻是偶爾有冰碴子竄進衣領的時候,皮膚會感到絲絲涼意。


    任豐羽這幾天幾乎是失眠著度過,他感覺自己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回想起那天在火鍋店的每分每秒,對麵自信到殘忍地端坐著的男人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假的,卻不停地逼迫著他相信,且不給他留下一分喘息的餘地。


    而現在……他舉起手機來,看著亮瑩瑩的屏幕上清晰顯示出來的黑字,隻覺得整個人已經疲憊到麻木的地步了。


    “表哥,我有點事想要跟你說,可不可以來人造湖這裏見一下?發件人:呂品”


    他覺得可笑,呂家人能有什麽好跟他談的。


    呂品,他自然是認識的,呂蕊的那個柔柔弱弱的哥哥。他知道這個人在去年的時候也來了演藝圈發展,但是並不是做演員,而是居於幕後做演員助理。他之前一直覺得這男孩沒什麽出息也不會有什麽前途,之前那一年裏都跟在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身後,待遇多半也好不到哪去。不過今年年底的時候這個人就跟轉運了一樣,直接被派去給周且聽做貼身助理。


    周且聽他當然知道,最近飛速躥紅的一個演員,硬件軟件都羨煞旁人地優秀突出,連帶著呂品這個做助理的也跟著沾了光,連家裏人也越發地時常提起呂蕊的這位堂兄。


    任豐羽頂著風雪趕往人造湖,一路上也不知在亂想些什麽。


    等他到達約定的地點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正站在人造湖旁的小亭子裏幾乎縮成一團。


    “你找我有什麽事麽?”任豐羽懶得與他費口舌,三兩步走過去開門見山,語氣也十分冷硬。


    呂品見了他卻並沒有被他難看的臉色所嚇退,反而很激動地湊上前去關懷道:“表兄,你是不是前陣子跟人打架了,就在酒店附近的那個火鍋店裏!”


    任豐羽一聽心頭一凜,麵上卻並不顯露出來,穩住了心緒回道:“我的事情與你何幹,還有以後別叫我表兄也不要隨意約我出來,我跟你並不熟,也不想被別人看見。”


    呂品並不介意他明顯的抵觸與敵意,不改神色,“你和一個男人在火鍋店裏大打出手,被別人看到了!我聽說以後一直不太放心,而且總覺得不踏實……這事是不是和呂蕊有關?”


    “什……你從哪裏知道的,”任豐羽眉頭緊皺,似乎被戳到了痛處,“你打電話給呂蕊了是不是?”


    呂品搖頭,“還沒有,我隻是猜測和她有關。今年過元旦的時候我遇到過一次呂蕊,當時看她就覺得有心事,不過沒多問。是不是……是不是你們感情出了什麽問題?”


    任豐羽忍不住抬高了音量,“我跟她感情好不好與你有什麽關係!?輪得到你在這裏亂操心?”


    呂品聲音有些顫抖,“我隻是擔心你們……畢竟你倆這樣,一路走過來挺不容易的……”


    任豐羽終於徹底被激怒了,他推搡著呂品情緒十分激動,連眼白處都隱約可見血絲。


    “不容易?我們容不容易還輪不到外人來作評!而且我跟你講清楚呂品,我跟你沒有關係,用不到你來替我擔這莫名其妙的心,算我謝謝你的好意了可以麽?別再來打擾我好麽!如果你真的閑的蛋疼就喜歡管閑事,麻煩你去找和你一樣姓呂的糾纏,總之不要來煩我!”


    呂品一路被推到了冰冷的石柱上,大把大把的雪花在兩人之間流竄,空氣陡然變得難以汲取,生冷得將氣管都剌得疼痛起來。


    他有些退縮,但還是發出了聲音。


    “我隻是把你當姐夫一樣來看……”呂品皺起了一張慘白的臉,“我們雖然不熟,但於親你也是我表兄,我看你跟人打架……我不放心。是經濟出了問題還是別的事情,我這幾天想來想去還是忍不住想找你問清楚……”


    任豐羽聞言愣了一下,接著他鬆開了扣住呂品肩膀的手,無意識地笑了一聲,“別拿血緣來說事,你說的倒是好聽……就算我真的有事,你又能幫我什麽?”


    呂品啞口無言,想要反駁卻又聽到任豐羽低聲道:“把我當姐夫看?嗬嗬,那我建議你去問一問呂蕊,她樂不樂意你把我當姐夫看。”


    說完這句話後,任豐羽甩下一句“沒事不要再來煩我”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速度之快等到呂品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消失在夜晚的漫天風雪中了。


    呂品一路有些失魂地走回了酒店,他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走向周且聽的套房。


    掏出備用房卡來刷開,隻見周且聽已經聚餐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不知何時舉行的一場球賽,見他進來後略顯驚訝地問道:“你去哪了?我回來的時候沒找到你,你舍友說你很早之前就不在酒店裏了。”


    呂品撅了撅嘴,隻覺得眼圈都要紅了,委屈道:“我去找我表哥了。”


    周且聽嘴裏打了個結巴,“你去找任……你去找他幹嘛?”


    呂品幾乎是撲過來一樣奔向了周且聽,趴在沙發上拖著哭腔道:“我去找他想問清楚他那天在火鍋店到底跟誰打的架,為什麽打的架,結果他凶了我一通什麽都沒說,最後撂下一句我當他是姐夫可我妹似乎不想跟他好了就走了,我聽得雲裏霧裏,就回來了……天哪他凶我的時候嚇死我了!”


    周且聽還沒來得及跟撒嬌的呂品多說一個字,就見臥室和衛生間的門一齊被推開,分別探出了裴冀和小景的腦袋來。


    裴老大:“什麽什麽你表兄是你姐夫?而且任豐羽居然是你表兄!?”


    小景:“如果他跟你妹談戀愛的話應該叫妹夫而不是姐夫吧……而且他倆不也是表兄妹關係麽!?”


    周且聽不太想去看呂品那張八級地震的臉,閉了閉眼低聲道:“我想攔住你的……可你語速太快了。”


    於是乎當晚316套間裏傳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愣是把在遙遠的331裏閉目養神的韓導嚇出了一個哆嗦,“有謀殺案啊?”


    一旁給台詞做潤色的總編劇淡定非常,“可能改善夥食殺雞呢吧。”


    裴冀和小景圍著呂品就跟娛記似得問個不停,一旁的周且聽作隔岸觀火狀,對目前的情況表示愛莫能助。


    呂品掩麵,“我以後可哪有顏麵再去麵對我表兄啊……”


    裴冀他們卻絲毫沒有同情心,反而因為剛剛得知了如此勁爆的信息而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如果按任豐羽剛才的那番話分析的話,那思路實在是太清晰了,”裴冀舉著一根香蕉作指揮樣,“呂蕊和他談戀愛談了三年,但我們都清楚,他倆是沒什麽未來的,法律規定近親不許結婚,而呂蕊一定也知道這一點,當初和任豐羽在一起也許隻是年少輕狂一時衝動,現在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她煩了累了,想找個人嫁了,十分合理。然後,家裏人安排了相親,她也相中了一個男人打算與其共結連理,結果誰想到還沒來得及和任豐羽攤牌就已經被人家發現了,於是!就有了大鬧火鍋店的那一幕。”


    周且聽毫不給麵子地一把搶過裴冀手裏晃來晃去的香蕉,掰開果皮邊吃邊道:“呂品並沒有說他伯父伯母為呂蕊安排過相親,家人也對她想要跟任豐羽分手的事情並不知情。”


    小景舉手發言:“也許不是相親是出軌呢!”


    周且聽拿啃了一半的香蕉指了指小景,“更合理。”


    小景再接再厲,“而且,那個人不也是在這裏拍戲的劇組成員麽,這樣呂蕊和對方認識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裴冀略帶嫌棄,“誰告訴你那個人就是劇組裏的了,瞎說八道。”


    周且聽聞言倒也表示讚同地點點頭,接著他探過頭去跟一個人碎碎念的呂品愉悅道:“要不,你再約一次你表兄?”


    於是316中又傳出了一聲睥睨國家大劇院男高音的哀嚎。


    “周且聽你不是人啊!”


    “聲遏流雲,感情充沛,好。”總編劇在韓導驚慌的目光中如此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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