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a市的飛機上,周且聽靠窗而眠,呂品坐在他身邊興奮地一個人盤算著回公寓的第一頓洗塵宴菜譜。


    突然肩頭一沉,呂小助理擦擦被自己饞出來的口水回頭好奇望過去。


    “裴大?你……”


    裴冀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一邊指了指熟睡的周且聽一邊彎下腰在呂品耳邊道,“咱倆換下座,正好你去跟小景商量菜譜,回去後我把他送給你打下手。”


    呂品激動地點點頭,“是啊,他刀工挺好。”於是乎愉快地抬起了屁股挪到後排,傻笑著坐到不明所以就被主子賣掉的小景身邊。


    裴冀一臉得逞的笑意,迅速坐到周且聽身邊,點了杯香檳邊品酒邊盯著人家不放。


    周且聽歪頭靠在玻璃上,遠處雲層的陰影在他臉上影影綽綽變幻無窮,明暗間連每一根汗毛都被勾勒出了輪廓來。


    裴冀托著腮眯眼看著他,心說老子對象兒就是漂亮,賊漂亮,瞧這睫毛,瞧這鼻梁,瞧這水潤的小嘴唇……


    “……啊,你醒了?”裴冀見周且聽動了動,身上的毯子微微向下滑去,伸手就要幫他,一抬頭卻直接對上了周且聽介乎朦朧與清醒之間的目光。


    周且聽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嘟囔道:“做噩夢了,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我看,走近了一瞧發現是條科莫多巨蜥,那口水都快流到我腳邊了,嚇得我直接就醒了……”


    裴莫多一臉不忿,老子就看你兩眼,怎麽就成恐怖片了!?


    “嗯?你怎麽坐這兒了,呂品呢?”周且聽見他手上舉著一杯酒,二話不說搶過來就一飲而盡,“啊,現在好多了……”


    裴冀對於情人睜開眼第一個找的人並非自己這個事實感到十分不滿,然而這話說出口肯定要引來周且聽一通嘲笑,所以裴大機智地選擇了乖乖回答問題。


    “他找小景商量菜譜去了。”


    周且聽對這個回答絲毫沒有感到意外,他抬起眼皮來卻看見裴冀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疑惑道:“你看什麽?”


    裴冀托著腮臭不要臉地說:“看你。”


    “……看我幹嘛?”


    “你好看。”


    周且聽一臉無奈,“你正經點行不行,昨天叫你問的事,你問了沒?”


    裴冀立刻點頭,恨不得長出條尾巴來在身後搖啊搖,以示自己的忠犬之心,“問了問了,我不好出麵,小景去問的。那天跟崔宜城吵架的原因挺簡單的,就是他質問工作人員為什麽沒檢查好設備,問責來的。”


    周且聽喝了酒清醒了不少,歎氣道:“你看,我早就說了不會是他做的。看來崔夢華還是很了解他表哥的。”


    裴冀一提這兩個人就覺得對話索然無味,卻也不好在周且聽麵前太過任性,哼哼唧唧道:“那個韋柔我真是看不懂,崔宜城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還不是自己惹禍惹出來的,他表弟能這麽幫他還不知足。”


    周且聽聞言玩味地看向裴冀,笑道:“可你在崔夢華麵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啊,你一直說人家冷血無情自作主張,嫌他當年不幫崔宜城的。”


    裴冀嘟囔道:“我就是不樂意當著他的麵這麽說。搞得我多讚同他的做法似的……”


    周且聽帶了點力道把原本盛著香檳的高腳杯拍在裴冀麵前的桌麵上,簡明扼要總結道:“你啊,小氣!”


    裴冀卻作深思狀,“那你說,韋柔她灌了崔宜城安眠藥去算計他哥,崔宜城弄清楚原委後還能跟她繼續在一起麽?”


    周且聽道:“我覺得他倆就從沒在一起過。這個女人的愛瘋狂且狹隘,一般人消受不起的。崔宜城看上去無法無天,我倒覺得他還是很有責任感的一個人,估計韋柔能用墮胎這事栓他半輩子。”


    裴冀並沒有太過同情,“哼,那還不是他惹出來的,他肯定要負責。”


    周且聽沉默了片刻,突然冷不丁開口道:“裴冀,我有種感覺,雖然不太肯定,但挺強烈的。”


    裴冀湊過去咬耳朵悄悄問:“你想做羞羞的事情了麽,羞羞?”


    “滾。我在說正經的事情。”周且聽白了裴冀一眼,壓低聲音道,“我覺得崔夢華跟崔宜城之間,有問題。”


    裴冀不以為然,“他倆之間能有啥事兒,難不成你要說韋柔當年懷的是崔夢華的種,現在因愛生恨潛伏在他身邊?”


    周且聽難得緊張地望了望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後才輕聲道:“我總感覺他們之間不清不楚,不像單純的兄弟關係。”


    裴冀被他這個不太肯定卻很強烈的念頭驚到了,忙道:“寶貝兒,飯可以亂吃,話咱們可不能亂講。”


    周且聽說:“我又不是你。這種感覺自打崔夢華那天來我套間找我以來就一直挺強烈,而且揮之不去,最後這幾天我留意觀察了一下他們倆的互動,更覺得……”


    裴冀皺眉,“你沒事兒老盯著別人看幹嘛。”


    周且聽不理他亂吃飛醋,繼續道:“你說崔宜城曾經那麽風流,現在雖說他做了替身演員,但好歹也是在片場裏露麵的,劇組員工能注意不到他?為什麽這幾年他卻一直沒有再亂來,身邊隻有一個甩不掉的韋柔呢?”


    裴冀沉默了兩秒,“我以為是因為對韋柔的愧疚之情。”說完後他突然靈機一動,連忙道,“對了,我聽別人說彎的都自帶雷達,別人是不是同類,一秒就能檢測出來,你給崔夢華測過不?”


    周且聽衝他挑了挑眉,“你不也彎了麽,你給測測唄。”


    裴冀討好道:“鄙人開竅開得晚,先天不足,還得請資深專家來,鄙人就不班門弄斧了。”


    周且聽思忖片刻坦言:“他不像。”


    裴冀聞言鬆了口氣,“那不結了,你就是想太多,咱倆剛在一塊兒沒多久,你這就是典型的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雷達係統紊亂。”


    周且聽想反駁卻無從下口,“哼”了一聲作罷。


    裴冀卻又開始跳躍性思維,湊過來笑道:“回a市後你就要去拍外景戲了,我昨兒聽你跟韓導說你會騎馬,你什麽時候學的?哎,而且我想起來去年的時候咱們剛認識那會兒,去了趟馬場研究案子你還記不記得?我記著那次你一個人就把驚了的馬給馴服帖了來著,當時把我都給嚇壞了……你還記得不?”


    周且聽被他問得有點尷尬。


    騎馬馴馬都是他以前在英國的時候和fank在一起那會兒接觸到的,而且那個時候他在皇家正是受觀眾追捧的演員,偶爾會被欣賞他表演的上流人士約出去騎個馬聊聊名著劇本,不知不覺間也學了不少。但畢竟涉及前任,裴冀又這麽愛吃醋,周且聽深深感到現在不適宜說這些東西,卻也不好太過敷衍,隻得猶豫道:“……記得吧。”


    裴冀追問:“你以前學過?”


    周且聽隻得硬著頭皮點頭,“以前在英國接觸過一點。”


    裴冀剛想脫口問別逗了你連大學都沒上就跑去打工,活脫脫自力更生窮小子一個哪來的錢去騎馬?然而話到了嗓子眼卻被卡住了——周且聽應該還不知道他在英國調查過自己,現在這麽說的話絕對不妥啊,這不是不打自招麽。他倆雖說好上了,但周且聽一看就是不樂意跟自己分享過去的樣子,他要是貿然說出開這事兒,蘿卜絕對跟他翻臉。


    於是裴冀舌頭打了個卷,改口道:“啊……那,那個,資本主義臭思想!”


    周且聽聽著糊塗,“什麽?”


    裴冀立刻強行結束自己瞎想想出來的糟心話題,“沒什麽!你困不困,再睡會兒吧。”


    周且聽望向窗外,“還有多久降落?”


    裴冀看了看手表,“大概半個小時吧。”


    周且聽歎氣,“那還睡什麽,我看看劇本吧。”說著真的從背包裏取出來被精心包裹上書皮的劇本,翻開其中夾著書簽的一頁認真研讀起來。


    裴冀也湊過去看,卻發現他手裏舉著的並不是《畫江山》的劇本,而是《破曉》。


    “……霍達?”裴冀奇道,“你怎麽在看這部劇的劇本?都拍完了,還看什麽?”


    周且聽道:“咱們這部劇就快殺青了,到時候過不了一個月<破曉>電影版就要開拍了,我提前溫習一下。”


    裴冀托腮盯著他認真閱讀的側顏感歎:“我怎麽有種苛待你的感覺?要不我去跟導演他們商量商量,給你漲漲片酬。”


    周且聽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啊,一天到頭胡說八道。”


    裴冀一聽他嗔怪自己就覺得打心底升起一股親昵感,周且聽嘴裏總是說著他不正經,實際上卻也隻是嘴上說說,到底還是一味地遷就縱容他,裴冀被他訓得心裏受用得很,立刻黏過去想跟他膩歪膩歪。


    周且聽被他抵在自己頸間的頭蹭得發癢,含著笑要趕他走,結果冷不防的,身邊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兩人停下了嬉鬧抬眼看過去,就看見崔夢華舉這個手機正路過他們,卻在半途愣在原地。


    裴冀原本還想繼續那個姿勢,順便跟這個姓崔的宣布一下自己的主權,結果卻被周且聽暗地裏狠狠掐了一下,這才不得不坐好,禮貌地衝崔夢華點點頭,“如廁麽?快去吧。”


    崔夢華明顯還沒從剛才那一幕所帶來的衝擊中回過神來,聽裴冀開口後又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笑,說:“那個……路過,路過。”


    說罷立刻抬腳離開,一刻都不多停留。


    裴冀目送他消失,這才回過頭來跟周且聽咬耳朵:“你瞧瞧他,一副沒見過世麵的德行……”


    周且聽這次下定了決心,收了嬉鬧的心情堅定道:“你,給我滾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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